侯門妻5
正堂上首坐有一名穿著件青蓮色細葛佈道袍的男人,姿態閒散隨意,笑道:“你們來了!”
他鬢若刀裁,眉如墨畫,一張面孔生得便若美玉碾就,三十多歲的他儒雅溫暄之質,此刻微微一笑,那面上真如流光溢彩一般。
然而慕傾傾一點兒也沒被驚艷到,此刻她正用驚悚看著上首的男人。
這、這、這不是昨夜抱著她躲開邵府護院的男人嗎?
她本還在慶幸自己不出門就能和他淡忘於江湖,哪知上蒼給她來了個轉折大玩笑,他居然是她公爹……
原主到死都沒見過這位公爹一面,卻記得這位公爹名喚洛泱。
洛泱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師。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鞸琫有珌。君子萬年,保其家室。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既同。君子萬年,保其家邦。
這個名字實在太美,與他實乃相配。
洛琛雖好看,畢竟年少,有些貴氣虛浮在外,而洛泱的矜貴彷彿經過時間沉澱,厚重了起來,堆積起一種高在雲端的俯視感。
對上那雙平瀾無波的深眸,慕傾傾的心出奇的靜了下來,跪到洛泱面前,接過小廝端來的茶盞,雙手舉至眉心,“請父親用茶。 ”
洛泱微撩袍袖,接過茶盞輕啜一口,遞給她一個紅包,“以後和琛兒好好過日子。”
洛泱無論表情或語氣絲毫讓人聽不出異常,實在太能裝了,慕傾傾自嘆不如,只不知他這句話有沒有歧義在內,她也只當字面上的意思好了,“兒媳明白。”
微風掃徑,小徑清幽,天上的雲絮棉軟如絲,就似要落。洛琛只需微側頭便能看到身畔小步跟隨的少女,她和他拜過高堂拜過祖先,是他的妻子,他慢慢地走,第一次照顧到她的腳步。
一路靜默,到了交叉口,洛琛去往外書房,慕傾傾折向沁芳院。
洛琛走了幾步,只看到一片嫩紅緙絲紗裙一角隨風輕揚,他瞇了瞇眼,快步離開。
一直到兩天后的回門日,慕傾傾不想自找沒趣的央洛琛陪同,一個人備好禮回了傅府,少不得被一眾女眷同情憐憫或是嘲諷,她也是喏喏的垂著頭,這般情景她早料到,不稀奇。
謝氏拍著慕傾傾的手背,道:“按我說,姑爺早晚都會納妾,你既攏不住他,就給幾個丫鬟放房裡侍候著,這樣你也好拿捏,再不行就讓你孃舅給你從南邊送兩個瘦馬過來。不是有話叫千帆過盡皆不是和取次花叢懶回顧嘛,經歷的多了,自會發現唯有嫡妻才是好的。”
聽著謝氏的諄諄教導,慕傾傾垂眸冷笑,放你孃的屁,男人若是喜歡玩小妾,只要他玩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就算他吃回頭草,我還稀罕他那根用爛的破黃瓜。
父親在外再厲害又有何用,被這麼個女人攏住,也是個眼瞎的。
慕傾傾細聲道:“母親費心了,女兒身邊有四個大丫鬟,已是夠了,就不勞煩孃舅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支
定遠侯府
梅映雪推門而入,書房裡裡光線柔暗,長長的一張黑漆木案立在牆邊,案前站了個少年,正半伏著身子,持豪點墨。
他在門口站定,手裡摺扇搖晃,一派風流姿態,“嘖嘖嘖,讓你媳婦一個人回門,自個兒倒是悠閒作畫,也不怕徹底寒了她的心。”
洛琛聽見梅映雪的話,也未回頭,只是低聲開了口:“寒了也好,各自清淨。”
梅映雪走上前,彎腰去撿地上散落的宣紙,走去將紙輕擱在案上,自顧自沏了杯茶,在一旁玫瑰椅上落座,輕抿一口,神色認真道:“別怪做兄弟的沒提醒你,打小我就混在女人堆裡,於珠珠這女人我也見過幾回,看著端方貞靜,可她看人的眼神透著股飄忽,不像是個安分的。再一個她已是嫁作他人婦,你又何必對她心心念念而害了另一個女人。”
洛琛懸腕微頓,偏過頭來,雙眼看向窗櫺外碧藍的天空,他幼年無人陪伴,父親對他不聞不問,唯有珠珠陪著他,本說好會娶她,結果被傅傾橫插一腳,使他失信於珠珠,傅傾她不痛快也得受著。
洛琛撇眸笑道:“我自己心裡有數。”
梅映雪一舒眉,“你不後悔就好。”抿了一口茶,他又接著道:“不過話說回來,傅傾可是難見的美人,我有幸見過一面,嘖嘖,真真兒叫人魂牽夢繞。按我說,你美美的一個媳婦,反正擱著也是閒置,要不就讓我用用唄,又不會少塊肉,是吧?!”
“梅映雪,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