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十四章 喀擦!

有鑒於上一篇的篇名叫「割包皮的高手」,可是卻還沒真的割到包皮,我在此鄭重致歉。

為了慎重起事,我將這篇的名字取作「喀擦!」,意味著切掉包皮那一瞬間的感動,跟不再離題的覺悟。

「那是他,他今天碰巧要舉行割禮。」Jim的表哥,綠戰士說道。

村落廣場旁,一間頗大的茅草屋前,一個肚子鼓鼓的中年男子坐在長條椅子上,抽著遠遠就令人嗆鼻的厚重煙草,被一群好事的人給圍住。

我實在是不能接受。

「是那個男子嗎?肚子很大那個?」我很想停下腳步,但身旁兩人一直簇擁著我。

「是的,他的姓氏叫齊歌妹,祖靈是蜈蚣精靈的義子,所以剛剛蜈蚣出現在他家的大甕裡時,就註定了他今天要成為蜈蚣精靈認可的男人。」綠戰士說,Jim翻譯著。

我頭很暈,似乎已經騎虎難下了。

但騎虎難下的人似乎不只我一個。

那位看起來四十多歲的肥肚子男人,手裡抓著的細線綁著一條號稱剛剛在甕裡抓到的蜈蚣,蜈蚣很小、身子抽動。

肥肚子臉色並不頂好,可說是頗為無奈。

「是不是真的啊?」我說的每個字都很艱辛。

我實在不想因為我想看割禮,就有人自告奮勇要割他的陳年包皮給我看。

他窮,想賺錢,可以理解。

但我可不是嗜愛花錢看人割包皮的變態。

「那條蜈蚣就是鐵證,蜈蚣精靈的安排就跟多第裡思山(甘比亞境內第一高山)一樣,重的不可更改。」Jim說,拍拍我的背,大聲地向圍觀看好戲的眾人介紹我尊貴的死研究生身份。

圍觀的眾人不停地點頭,議論紛紛。

我的臉一定紅得滾燙。

「如果我現在轉頭就走,那個男人是不是還是得割自己的包皮?」我深深吸了口氣。

「啊?可是你不是想看的嗎?」Jim訝異。

「既然蜈蚣精靈的安排就跟那座多多山一樣有夠重,重到不可更改,那麼我走了也沒關係吧?他割他的吧,我突然不想看了。」我搖搖晃晃的說。

Jim大吃一驚,連忙拉著我,疾呼不可以這樣,那樣的話就......

「就怎樣?我聽不懂。」我豎耳傾聽,但真的聽不懂Jim在說什麼。

他似乎不想將話語翻成英文,又來不及說謊,所以乾脆說了一大串我聽不懂的土話,好讓我摸不著邊際,但他的語氣急迫、無奈、好像我犯了什麼大錯。

我中計了!

百分之百,這是個強迫別人付錢看斬包皮的局!

「幹,隨便啦!」我投降,要割就割吧!

割死你!

當時我真有一種被丟進流沙裡游泳的感覺,而且是被信任的好友當著我的面踹進去的背叛感。

為什麼我要看!為什麼我一定要看這老男人割包皮!

我發誓,Jim,我一定要報仇!要知道惹火變態小說家的代價是很高的!

接下來,在眾人鼓譟之下,肥肚子男人脫掉了褲子,週遭的女人一個也沒有迴避,還高談闊論了好一番,要是脫褲子的人是我,我該有多麼的想死!

看著肥肚子男人跨下的那頭老包莖,我的心情好多了。因為小鳥被眾人如此品頭論足的他,心裡一定是很機歪吧,看著他飽受風霜的奸詐嘴臉,我歎了一口氣。

「真是服了你。早不割,晚不割,等待四十年的你今天終於下定決心。」我拿出五十盾,交給了Jim。

臨時串通好的割禮當然沒什麼排場,不過刀子無論如何都還是有一把。

那是把柴刀。

不消說,上面也是銹跡斑斑,好不爽快。

「在蜈蚣精靈還是他的祖靈的安排裡,他的包皮應該要怎麼割的好?」我問:「是村子裡有智慧的智者,還是他的父兄?母舅?還是跟你一樣,得自己來?」

「這我可不懂,我問問看。」Jim隨即跟綠戰士討論了起來。

此時肥肚子男子卻直盯著我瞧,瞧得我渾身不自在。

「我表哥說,蜈蚣精靈安排的規矩是,他可以指定任何一個想替他割包皮的人為他割包皮,通常是他眼中最尊敬的長輩,會是村子裡的英雄,這樣他會感到很榮幸,蜈蚣精靈也會禮讚他。」Jim說,我卻感到渾身發毛。

我原本就是個膽子很小的人,此時此刻更是感到一股寒意襲上背脊。

果不其然,肥肚子男子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將柴刀遞了給我。

我勉強接了,誰都看得出柴刀在顫抖。

「幹你孃咧我何德何能?」我用臺語幹罵著,臉色和善。

我轉頭看著Jim,Jim也感到訝異,隨即問了身邊的人。

他跟我說肥肚子男子認為我初到該村,蜈蚣就爬進了他家的大甕,顯然是他命中註定的貴人,要不是我,他也不會在今日成為被大家認證的男人,在村子裡的地位從包皮斷掉開始就會大大提高,他也才有資格娶第二個老婆。

「這樣啊?幹你孃喔~~呵呵呵呵~~~」我心底完全傻了,臉上卻笑得厲害。

眾人一陣吆喝,一個女人急急地跑了過來,大家趕忙讓了條縫讓她進來。

女人拿著一隻木碗,裡頭藥草辛辣得刺鼻,肥肚子男子挖了滿手指藥草塗在皺皺的包皮上,然後嘴裡含著剛剛從樹上拔下的大片不知名葉子,大概是麻藥。

一個似乎精通割包皮的老人蹲下,幹練地拉住肥肚子男子的包皮,一扯,再扯,然後將緊繃的包皮按在一個木樁上,拿起一個釘子,叮咚一聲將包皮前端釘在樁上。

整個釘包皮的過程我都喪失意識地看著,完全來不及反應。

等到我抬頭,才看見肥肚子男子咬著牙、漲紅著臉的硬漢模樣,整團頭髮都要豎起來了。

「大家都在等你呢。」Jim大聲鼓舞著我,說叫我別客氣、一刀下去就對了!

「Jim!你釣過水鬼嗎?」我微笑,看著Jim。

「啊?我聽不懂!」Jim搖搖頭,要我快一點。

但我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就這麼爽快的砍下去!我很怕砍歪了或是砍短了,把雞巴給切掉了。

切雞巴賠雞巴,我可賠不起。

但肥肚子男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斗大的汗珠不斷自額上、鼻上、臉頰滾落,眼睛裡充滿血絲。

他的忍耐已經快到了極限,跟醬爆一樣就快要爆了,隨時可能從我的手中奪回柴刀自割!

「快!我要剪刀!」我大聲說,比手畫腳。

剛剛那位拿藥碗衝來的女人拔身而起!飛快衝出人群!

「一定要剪刀嗎?」Jim著急地問,那種包皮極度拉扯的痛苦他三個月前才受過,絕對能設身處地。

「一定!」我堅持。

要不切短了,拿你的雞巴來賠要不要!

肥肚子男子五官扭曲,原本大嚼有麻醉療效葉片的嘴巴也停了,緊緊咬牙,我完全感受到他全身神經正快速收縮著,肌肉也繃緊,似乎一個放鬆,包皮就會硬生生「啪!」斷裂。

我很抱歉,但,沒辦法,最多我再貼五十盾給你。

畢竟,我也是個有堅持的男人。

有所堅持的男人才能活出自己的格調,有格調的男人,每個女人都喜歡。

肥肚子男子焦躁又瀕臨抓狂的情緒快速在方圓十公尺內渲染開來。

一個小孩子哭了。

一個胖大女人掩面不忍卒睹。

蹲在地上負責釘包皮的老人假裝在想事情。

Jim小妹太用力抱著香吉士,香吉士痛苦地聒聒叫。

然後第二個、第三個小孩子也哭了。

眾人都感到瘋狂難受。

「*^
那剪刀如同奧運聖火!眾人慌亂地叫囂,迅速將聖火......喔不!剪刀!傳到我的手上!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我拿穩剪刀,大叫,眾人紛紛興奮叫好。

然後就是這篇文章的標題,啪擦!

我已經忘記那是什麼樣的觸感,因為我壓根就不想記得。

肥肚子男子振臂狂呼,大概是整頭人都瘋掉了。

「做得很好!做得很好!」Jim啦啦啦的手舞足蹈。

「很好很好,很好很好。」我淡淡地回應,將剪刀歸還給女子,女子卻不住地彎腰稱謝,真不知在謝個屁。

正當我接受眾人的歡呼時,我的眼角瞥見釘包皮專家鬼鬼祟祟在進行著什麼。

專家小心翼翼將包皮放在清水裡洗一洗,將辛辣的麻藥洗掉,然後好整以暇放在兩片厚實的葉子裡,用線捆一捆,然後吐了一口口水。

接下來大概在場的所有人都朝著包皮吐了口口水,臉上還故意擠出嫌惡之色,表示附在包皮上的厄運或是惡靈之類的壞東西從此離開,再也影響不到肥肚子男子了。

最後,不可避免的,專家將包皮遞在我面前,露出黑色又殘缺的牙齒笑笑。

「你應當留下的!你夠資格!」Jim用力拍手,大家也跟著拍手。

我誠惶誠恐地接下這片由我九把刀親自剪斷的包皮,差點沒有喜極而泣。

當時我心想,也好,就把它帶回臺灣,將這塊珍貴的陳年包皮當作本遊記的抽獎禮物,送給幸運的讀者。也許那位讀者不巧得了口腔癌,這塊包皮正好救急,那該是多麼可遇不可求的幸運啊!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我心想,拿著包皮。以後我再也不想花錢看儀式了。

此時,圍觀的人群裡有個抱了個嬰兒吸奶的女人靠了過來,吸哩呼嚕跟我講了一串話。

「她問你,明天要不要參加她弟弟的婚禮,她說你會是個貴賓,你能去的話,婚禮會變得隆重。」Jim翻譯。

「要割新郎的包皮嗎?」我有點腿軟。

「哈哈哈哈,不會的,要去嗎?」Jim大笑,將我的話翻譯大聲翻譯出來,全場捧腹大笑。

「行。」我舉起包皮,靦腆地接受邀約了。

第十五章 坐地起價的婚禮

看完了割包皮,讓我們回到部落儀式的人類學課。

不上點課,你翻完這本書只會覺得肚子疼而已,腦子裡卻只有一張皮。

說到部落儀式,其實這些儀式當然並不是原始部落所獨有,婚喪喜慶乃至成年禮在每個人類社會都存在,只是有些人類學家認為原始社會的儀式是最初的、甚少經過演變的單純形式,例如法國社會家大師塗爾幹就是這類主張的佼佼者,他跑到澳洲研究土著的圖騰與巫術,就是想瞭解人類集體生活與宗教的「起源」。

研究它們有助瞭解人類的基本生活形態之構成。

但這個見解被另一群人類學家所不齒,他們覺得妄自論斷甲地的宗教初始狀態是乙地的原始宗教,根本是毫無道理的。

「文化人類學」的作者潘乃德認為研究原始社會的目的,在於瞭解人類文化的種種可能,他認為文化好像一個大拼盤,拼盤上有許多項目諸如徵戰、和平、集體、自私等,但每個聚落不可能每個項目都發展的很完滿,大多隻是針對其中某一個項目不斷精進,所以每個人類社會的主題都不會一樣,價值演化的過程與終點站自然也殊異。

例如中國人著重儒家,於是我們講究君臣倫理、疾呼兄友弟恭,美國人則對民主瘋狂著迷,著迷到如果哪個國家不民主便要射飛彈過去。

婚禮,則是兩大家族(甚至是兩個部落)開始產生綿綿不絕關係的起點,這部份倒是與現代社會相似。

餵奶女人的弟弟,是個看似忠厚老實的胖子。

在甘比亞,胖子不多,但不代表好吃懶做就是有錢人的特徵。

大白天一早,我們就驅車回到這個村莊,卻沒有嗅到婚禮喜氣洋洋的氣氛,沒有迎娶新娘的隊伍(我期待看見很多隻羊或是牛的排場),也沒有人全身塗抹奇怪的顏料唱歌跳舞,只是人潮比昨天要多了些。

我想起我那老師昨晚跟我一起烤羊時說的話,她叫我小心點別被騙了,她看過許多人類學者的旅遊雜記,有許多人類學家在當地參加婚禮,不小心觸犯了禁忌(這些禁忌往往是居民設下的圈套,這些圈套的特點就是你一定會觸犯),結果被迫迎娶坐在一旁歌唱的女子、或是新娘的姊妹,從此便在異鄉組了個莫名其妙的小家庭,還生了小鬼,最後還得了憂鬱症。

「九把刀,如果發生這樣的事,有什麼話要我帶回臺灣的?」老師的語氣很冷淡。

「把我救出去,我們連夜飛回臺灣。」我說,拿著大刷子刷羊。

傑米森在一旁幫腔,他說他認識一個考古學的前輩,某天前輩參加村長兒子隆重的婚禮,還被奉為上賓,不料那年村子大豐收,引起敵村的覬覦,於是婚禮大宴當晚敵村的人來搶親、順便搜刮財物,一時之間矛來箭往,眾人混戰之際該前輩躲進新娘的帳篷避難,等到敵村的人被趕跑,前輩從帳篷裡如釋重負走出,卻被巫師指責他趁著方才的混亂與新娘通姦。

「這麼倒黴?結果他娶了新娘?」我發笑。

「不,結果他的腿被打斷了,胸口還被刺上詛咒,詛咒他若是踏進新娘十步之內的距離,就會全身腐爛而死,一年之內若是離村,也會全身腐爛而死。」

傑米森語重心長地說:「他的腿被打斷,他的同伴全都在一旁觀看,沒有人敢插手,因為被十幾支弓箭圍住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他後來怎辦?連夜逃走?」我嘴巴張大。

「怎麼逃?他被詛咒了啊,要當一年期限的奴隸。他可是乖乖地待在村子裡,飽受虐待啊。」傑米森陰氣森森地說。

「幹,他真相信那種詛咒?」我呆掉。

「小子,在非洲,沒有不可能的事。」

傑米森專注地烤羊,臉孔被火光印得通紅。

不過我還是來到婚禮。

應該說我膽子大?不,我出了名的膽小鬼。

所以我是無聊的好事之徒,很多事我不見棺材不掉淚,船到橋頭自然直。

我跟Jim、Jim小妹來到餵奶女人家敲門,門打開,她蓬頭垢面拖著她號稱今日要結婚的弟弟,我說過了,是個大胖子。

女人機機渣渣講了好些話,好像是在責罵她弟弟,她弟弟也點頭表示同意。

「她弟弟是個不務正業的敗家子,母親死後就跟著她住,吃她的用她的,最近她老公實在看不下去了,非要趕她弟弟走不可。」Jim翻譯。

「嗯,早點結婚也是好的。」我笑笑,拍拍胖新郎的肚子。

「不過對像還沒有著落,她弟弟的懶惰可是遠近馳名的。」Jim翻譯,胖新郎打了個呵欠。

「還沒有著落?今天不就是婚禮?」我嚇一跳。

「是的,今天的確是婚禮,因為今天是這個村子的三大守護精靈之一,三片葉精靈圖渣渣爾的生日,所以是個好日子,今天村子要舉行婚禮的人可不少。」Jim直接解釋給我聽。

「嗯,我大概能夠理解了。」我說。

我將婚禮的形式想像成東方的迎娶或西方的公證,大概犯了先入為主的大忌,照Jim的說法,甘比亞人的婚禮,或是甘比亞這個部落的婚禮,是日子先定、然後當天擇偶當天結婚的,一次搞定毫不拖泥帶水。

「不過,既然令弟是這樣遠近馳名的懶惰貨色,有哪個女孩子要呢?」我好奇。

「是啊,所以需要你的幫忙。」Jim又翻譯。

我渾身發冷。

是個圈套!

甘比亞人真不能小覷!

一個不留神被騙也就算了,我全神戒備還是著了道!

「怎麼個幫法?」我深深吸了口氣。

「你是個貴賓,昨天不僅幫忙我表哥不受到觀光客欺侮,又接受認證剪了包皮,大家都信任你,就請你幫她弟弟說幾句好聽話,這樣她弟弟一定賣得出去。」Jim欣羨地看著我。

餵奶女人喜孜孜地拉著胖新郎,胖新郎則羞澀地向我道謝。

後來我才知道,能夠擔任一個準新郎的「推薦人」是德高望重的,推薦人本身也感到很光彩,其道理就跟賽神豬的飼養人臉上有光是一樣的。

「交給我。」我擠出一個笑容。

到了中午,我吃著昨晚刻意留下的半隻羊腿,一邊坐在村子廣場中觀看新郎拍賣的公開儀式。

那天真是個好日子,這點我倒沒受騙。

許多新郎輪番站在竹搭子上,有的我瞧比Jim年輕,有的甚至一臉稚氣,有的老成持重,有的根本就是中年痴漢,來此拍賣自己娶得第二或第三個老婆。

臺下則坐滿了未出嫁的女子及其家屬,你一言我一語十分吵雜,像極了漁市場中喊標黑鮪魚的行家。據瞭解今天雖是結婚的好日子,但女方也未必急著嫁掉,端看新郎的價值而定。

每個新郎都有「推薦人」為其助講,推薦人絕大多數是老者(不分男女),在竹搭子上大大宣揚新郎的種種好處,身子壯健是一定要的,勤勞是一定要的,家裡有錢也是一定要的,不過重點還是擺在新郎的姓氏跟血統,例如是某某精靈認可的、祖先做過什麼樣的好事、祖靈在固有神話中佔有什麼樣的角色等。

有時推薦人說完,惹得廣場臺下一陣毫不給面子的笑罵,出的價碼竟是幾粒雞蛋,但明明新郎就長得一表人才。有時推薦人才說沒幾句,臺下的女方家屬就開始出價競標新郎,奇貨可居(了不起的祖靈姓氏早已如雷貫耳),最高出到八頭羊加上一隻雞跟什麼的,新郎的祖先真是積德不小。

「換你了!」Jim說。

我拍拍臉,振奮精神。

Jim小妹嘻嘻笑看著我,我微笑響應。

放心!這場面我從臺灣的選舉看多了,難不倒全世界最懂選舉的臺灣人!

我站在臺上,拍拍以懶惰饗名天下的胖新郎,Jim則緊張地在我身邊翻譯。

大家都靜了下來,拭目以待。畢竟一個亞洲人千里迢迢來貴村割了條包皮,現在又不辭勞苦趕來拍賣一頭豬,絕對是極其罕見的妙。

我清了清喉嚨。

「我!Giddens!Nine Blades!」我大聲介紹自己:「來自亞洲,是全亞洲最厲害的小說家!很高興站在這裡!」

大家點點頭表示理解,有人在底下竊竊私語,多半在講述昨天我割包皮、差點逼瘋眾人的傳奇故事。

「對了Jim,新郎的姓氏叫?」我轉過頭,想起這件重要的事居然沒問。

「阿踏阿!」Jim扯開喉嚨宣佈,算是答了我。

「阿踏阿!多麼勇敢的名字!」我仰望著天,大叫:「在遙遠的亞洲國家,阿踏阿這名字代表了豬!而且是一頭非常勇敢的豬!」

Jim愣了一下,但還是大聲為我翻譯。

大家嘩然。

「大家說,對不對!」我舉起雙手,熱情地喊著。

大家啞口無言,真是沒受過訓練的一群。

「阿踏阿!連亞洲都知曉的名字!我們的總統還曾獎賞過當時最大的豬!封為豬神!那頭豬真是了不起啊!大家說,對不對!」我熱情澎湃,高高舉起胖新郎的手。

大家摸不著頭緒,不過個個都難掩得意之色。

甘比亞的一頭豬的名字,竟然飄洋過海,被整個亞洲所認識,還真為甘比亞人爭一口氣。

「亞洲最偉大的一頭豬!曾在一千多年前!跟亞洲最偉大的猴子!跟亞洲最偉大的光頭巫師!一起冒險!戰鬥!走了一千公里!最後擊退了一千個惡靈!拿到了歷史上最偉大的咒語!」我奮力吼著,再次高高舉起胖新郎的手,大叫:「大家說,對不對!」

Jim一翻譯完,全場歡聲雷動嘖嘖稱奇,準新娘家屬紛紛現場下單競價,最後甘比亞史上最揚名天下的豬,以五頭半羊成交!

「你真是太神奇了!」Jim高興抱著我,他知道只要抱著我他的地位就能提高些。

餵奶女人高興地哭了,她大概死都想不到她弟弟居然值得了五頭半羊。

我呢?

當然很有成就感,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適合拍賣豬,如果以後有總統候選人苦苦拿銀子砸我、求我站臺,我保證將他以高票賣掉。

拍賣結束後已經快黃昏了,該部落共計成交了十一位新郎,真是不小的收穫。

值得紀唸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