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坤甯宮裡, 楚承昭不多時就請來了太醫, 正好就是之前為宋瑤保胎的那位張太醫。

張太醫見到了蒼老如斯的李皇后, 先是一愣, 而後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恭敬地行了禮, 上前為李皇后診脈。

片刻後,張太醫臉色凝重道:「娘娘這眼疾,已經不是三兩日的事情了, 且娘娘身體還有些虛弱。微臣只能用溫補的藥,先將娘娘身體的虛空補起來……至於眼疾,微臣知道殿下府中有一能人, 繼承了醫仙的衣缽,會金針刺穴之術, 讓她過來為娘娘早晚施針,便可恢復幾成視力。」

李皇后搖了搖手,道:「你說的這些,我早就知道了。年紀大了, 本就是各種病痛纏身, 治得好是天意, 治不好也不用憂愁什麼, 不用如此大費周章的。」

張太醫心驚不已, 李皇后常年茹素,雖貴為一國之後,身體底子虛得連貧家婦人都不如, 且聽這話說得,竟似已然是看破生死,全憑造化了。

張太醫看了楚承昭一眼,楚承昭對他點了點頭,讓他先出去。

張太醫走後,李皇后怕他還要再勸,便道:「太醫的藥我會喝的,只是旁的,便不要費工夫了。我這把年紀了,眼睛能看個大概就成,你身邊既有能人,便該好好利用,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楚承昭和李皇后說不上多麼深厚的感情,但到底是血脈至親,無形之中還是有著一些親近。他心中微微一窒,想勸說一二,但李皇后一副看破紅塵的口吻,實在也不好多說什麼。

李皇后又對他溫和笑道:「承昭,皇祖母這些年過得孤清,今日能見著你,便沒有遺憾了。你若有心,便趁著皇祖母眼睛還看得見的時候,得了空把你那兩個孩子帶進宮給我瞧瞧。」

楚承昭微微歎息,也沒再勉強她,應承了下來。

時辰不早,李皇后說還要做晚課,便讓趙嬤嬤帶著他們出去。

楚承昭行禮後,直接調轉身子快步離開。

趙嬤嬤心想不對,跟上去忙道:「殿下,連翹還在收拾東西,您不等她一起走嗎?」

楚承昭停住腳步,奇怪道:「連翹為何要收拾東西?祖母不是讓她去給我改衣裳的麼,如今衣裳都改好了。」

趙嬤嬤急了,說:「連翹不僅會針黹,還會旁的,娘娘是讓她一直跟著殿下伺候的。」

楚承昭彎了彎脣,道:「皇祖母當時把連翹送來,那傳旨的說的可只是『衣服恐有不合身,隨行宮女連翹擅針黹,使其修改』這樣的話。皇祖母身邊只有嬤嬤你和連翹,若是連翹去了外頭,皇祖母身邊豈不是無人可用?想來是嬤嬤誤會了。」

自來長輩給小輩賞人,也不好直接說是給他添房中人,都是直接把人送去,再誇獎幾句伶俐能幹,小輩自然能心領神會。趙嬤嬤年紀比李皇后還大,加上常年侍奉在庵堂裡,她的嘴皮子哪裡及的上楚承昭利索,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如何去說。

「不不,老奴沒有誤會,那可是娘娘的意思。」趙嬤嬤雖不知道怎麼掰扯,但還知道還是把李皇后抬了出來。

楚承昭蹙眉疑惑道:「皇祖母的意思?那更不能夠了。連翹去了以後,我那些個皇叔都以為我們新宅子缺人手,三不五時也想給我送人,弄的我不勝其煩。皇祖母最是愛護我的,怎麼忍心我落到那種兩難的局面呢?」

「這、這……」

楚承昭搖搖手,「嬤嬤別說了,我家中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也不等趙嬤嬤再開口,楚承昭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殿下,殿下……」趙嬤嬤腿腳也不利索,呼喚了幾聲,就看著他走遠了,只好再慢慢地走回了正殿。

「你們在外頭說什麼了?」李皇后在殿內依稀聽到了趙嬤嬤的呼喚聲。

這時候連翹也收拾好了包袱,回到了正殿。因為想著日後不會再有機會回來,所以連翹收拾得很是細緻,便耽擱了一些時間。

李皇后看到她,挑眉道:「承昭沒帶你一起走?」

連翹茫然地搖搖頭,「奴婢一直在自己的房間裡,殿下未曾來過。」

趙嬤嬤歎了口氣,把放在外頭楚承昭說的話都轉述給了李皇后和連翹聽。

連翹臉色立刻煞白,眼中升起了水霧,仍然不敢置信道:「怎麼可能……殿下怎麼可能那麼對我?」

趙嬤嬤無奈道:「娘娘,是不是殿下過去被安毅侯府那些個不知所謂的人給、給耽擱了,所以有些不通人情世故?您別生氣,想來殿下不是故意要回絕您的美意。」

李皇后沉吟不語,片刻後她非但不惱,反而笑了起來,「這孩子,哪裡是不通人情世故,就是太通曉了。他知道連翹我是我賜的,若是之前不接受或者是當面同我回絕,都會傷及我的面子和我們之間的祖孫情分。乾脆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隻把連翹當成幫工。」

「那,那連翹……」趙嬤嬤也是看著連翹長大的,心有不忍地看著她。日前李皇后的懿旨已經發出去了,闔宮上下都知道了這消息。坤甯宮內雖然遣散了宮人,但李皇后沒有拘著連翹去別的宮裡交際,這讓旁人如何看待連翹。

連翹捂著臉輕聲哭了起來,而後跪下道:「娘娘,是連翹不中用,惹了殿下厭棄,給您丟人了。」

李皇后搖了搖頭,讓趙嬤嬤把她扶了起來,道:「承昭說的話不假,他那些個皇叔都非良善之輩。我這當祖母的賜了人,他們當叔叔的自然可以用長輩的名義塞人。是我這些年拘在這佛堂裡,對外頭的情況不甚瞭解,思慮不周了。」

連翹嚶嚶啜泣,委屈和屈辱的感覺都快把她淹沒了。虧之前李皇后問她和楚承昭相處的如何,她還滿心甜蜜地說楚承昭待她如何地好。原來那所謂的好,是根本沒把她當自己人,而是把她當成客人……

「好了,連翹別哭了。」李皇后寬慰她道,「來日方長,承昭恢復身份也不過月餘,往後還有機會。」

連翹擦了擦眼淚,低低地應了一聲,其實她心裡並不像李皇后這麼樂觀。她見過宋瑤一次,看她模樣出挑,特別是楚承昭見著她的時候神情都柔和地能潤出水來,和看旁人的時候判若兩人。之前宋瑤剛生產完,又恰好楚承昭身邊無人伺候,她過去了都沒能抓住機會,日後真的還能成嗎?

不過轉念想到楚承昭那俊朗的容貌和沉著穩重的氣度,便是其他皇子也比不上的,連翹心中又是一軟,便是沒有機會,自己的前程還是要掙一掙的!

楚承昭快步出了坤甯宮後,就直奔宮門。

路上還遇到了當值厲景琰,厲景琰相同他攀談兩句,他拉著厲景琰一路到了宮門前,才放慢了腳步。

厲景琰被他拉的一通快走,額頭都出汗了,一邊以手扇風一邊道:「你走這麼快做什麼?被鬼追呢?」

兩人是出生入死過的兄弟,孩子洗三禮那天,厲景琰當天正當值,並沒有去,後來才得到了消息,但楚承昭身份的變化沒有影響兩人之前的情誼,後頭楚承昭監工新宅子修葺的時候,厲景琰還和從前一樣,得了空就尋他喝酒去。

楚承昭道:「比被鬼追還可怕,被女人追你怕不怕?」

厲景琰哈哈一笑,「被女人追?宮裡還有這種好事?你今日不是去見皇后娘娘嗎,難道她又給你……」說著厲景琰就壞笑起來。他前兩天找楚承昭喝酒的時候見過連翹一次,還以為是楚承昭一朝得志,心思活絡了起來,還知道在外頭藏人了呢。問了才知道是李皇后賞下去的。

楚承昭搖頭無奈道:「沒有的,還是那一個,我把連翹剩在坤甯宮,自己先走了。」

厲景琰立刻好奇起來,追問具體情況。楚承昭急著要回家去,卻也知道這小子八卦起來比婦人還甚,不給他說不清楚了,怕是不會放他走,便只好和他說了。

厲景琰聽完哈哈大笑,捂著肚子前仰後合的。

「哈哈哈你這人……你這也太壞了吧,你把人那麼美貌的俏宮女不聲不響地就丟下了,這人知道得多傷心啊。」

楚承昭道:「這與我何干?過去幾日看在皇祖母的面子上,我對她已是極溫和了。加上她父母也是我父母從前的舊部,兩家長輩也算有些交情,隻把她當客人來我新宅上小住,除了修改皇祖母送來的衣裳,便是連茶都沒讓她替我倒過一盞。」這些都是他一開始就想好的,今日也湊巧連翹收拾東西耽擱了時辰,不然他也是要藉故把她支開的。

厲景琰還是忍不住笑,「你就不怕皇后娘娘生氣?」

「就是顧及了皇祖母,當時才沒有直接把人送回去的。本想著反正幾日後就能把人送回宮裡,我中間回家的時候都沒提這檔子事……如今我自己都是一頭包,哪裡還顧得上別人。」

想到宋瑤那生氣委屈的模樣,楚承昭越發歸心似箭。

厲景琰理解了他話中的意思,也不笑了,目光同情地看著他,「你家小娘子……不,如今該說是你家側妃了,你可得和人解釋清楚,看樣子是個性子軟和的,別叫她誤會了,傷了你們的感情。」

楚承昭趕蒼蠅似的揮揮手,「還用你說?走了,回家哄媳婦去了。」

厲景琰也對他一揮手,心裡是忍不住有些羨慕。差不多的年紀,楚承昭已經佳人在側,兒女雙全。雖然看著偶爾有些小苦惱,但總比他這孤家寡人來的幸福。

家裡什麼時候給他說上去親啊!他要急死了!

……………………

楚承昭一路快馬加鞭回到了府上。

門房親自來牽馬,楚承昭將馬鞭扔給他,而後就看到了正端著一碗飯蹲在門口吃的初十。

「你在門口吃飯?」

初十笑呵呵地把飯碗一放,擦了擦嘴道:「小的這不是一心等著殿下嗎?」到底是多年主僕,初十幸災樂禍完,還是想早點給他提個醒,「殿下,側妃好像不高興了,你自己小心些啊。賠個笑臉,說點軟話,把誤會解開也就好了。」

楚承昭挑了挑眉,「你多大,我多大?你知道的我能不知道?」

初十又是笑,跟著他一路往裡去:「小的這不是擔心殿下嘛。小的雖然年紀小,但是小的的父母恩愛啊,小的的爹打小就告誡小的,男人在外頭得有本事,有脾氣,在家就得沒脾氣地裝孫子,這樣日子才能過的好呢。」

楚承昭剛被厲景琰煩了一通,如今又聽初十嘮叨上了,不勝其煩地道:「你說什麼渾話,裝什麼孫子?快吃你的飯去吧,我知道怎麼處理。」

甩開了初十,厲景琰進了後院。

飛歌端著託盤從灶房出來,見了他就福了福身行了禮,眼睛卻滴溜溜地往楚承昭身後瞧,不冷不熱地道:「連翹姑娘呢,沒和殿下一起回來嗎?」

楚承昭看了她一眼,飛歌到底還是怕他,縮了縮脖子訕訕地笑道:「奴婢多嘴瞎問的。」說著就打了簾子,讓他進屋。

屋裡已經擺了晚膳,因為中午宋瑤吃熱鍋子吃的極為歡喜,所以晚上就還是吃的這個。

一人一個小鍋子都已經擺好了,都放在紅泥一笑爐上熱著,咕嘟嘟地冒著熱氣兒。

屋裡暖和地都不用放炭盆了。肉香和菜香味,隨著骨頭湯的沸騰,傳滿了整個屋子。

楚承昭撣了撣身上的寒氣,笑著對宋瑤道:「一看這吃法,我就知道是你這小饞貓想出來的。」

宋瑤看他這笑模樣,根本不想理他。但轉眼看到身旁的趙頤甯,宋瑤在心裡想,自己還要上位升值,眼前這是老闆,是上司,就把這當工作,端正好態度,於是便扯出一個僵硬地笑容,「確實是妾身想吃的。」

楚承昭寧願看到她發脾氣,卻不想看到她強迫自己笑,連帶著他看的也心裡悶悶地難受起來。

「殿下可吃過了?」周嬤嬤出聲詢問。

雖然問是這麼問,周嬤嬤卻沒動。往常楚承昭回來,周嬤嬤都是第一時間噓寒問暖,給他張羅吃的喝的。如今臉上也笑也不帶了,說話的語氣也硬邦邦的。

楚承昭訕笑道:「還沒,在皇祖母那說了會兒話我就直接回來了。」

這會兒她總算是明白初十之前為什麼那麼欲言又止,還好像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了。原來不止宋瑤惱了他,一屋子的人都惱了他。

周嬤嬤點了點頭,讓飛歌去灶上又添了一個小鍋子和小泥爐子來。

「殿下不介意大家圍坐在一起吃吧?」宋瑤保持著標準而僵硬的笑容,出聲詢問。

不等楚承昭開口,周嬤嬤就道:「殿下肯定是不介意的,娘子先吃吧。」

宋瑤點了點頭,招呼著大家都動筷子。

宋瑤坐在中間,左邊是趙頤寧,右邊是周嬤嬤。楚承昭回來的晚,輕音和飛歌也不敢和他坐一起,就兩個人縮到趙頤寧那邊。周嬤嬤也帶著氣,故意不給他讓位子,隻讓他在自己身邊坐著。

楚承昭摸了摸鼻子,好嘛,初十沒說錯,別管在外頭怎麼樣,在家該當孫子的時候就得當孫子。

宋瑤專心致志地吃著自己的小火鍋,很快就吃貨屬性發作,一心沉迷美食,不去管楚承昭了。

屋裡其他人就更甚了,幾乎都把楚承昭當透明的。周嬤嬤甚至還和趙頤寧聊起天來,宋瑤吃幾筷子,聽她們聊幾句,時不時插上一兩句,氣氛很是和樂。

輕音和飛歌雖然都不插嘴、只是默默吃飯,但聽她們聊天,偶爾也會被帶到兩句,說著說著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只有楚承昭這個透明人,被晾在了一邊,偏生還半句怨言都不敢有。

飯後,輕音和飛歌撤走了食物,周嬤嬤給宋瑤端來了一盞冰糖血燕,趙頤寧回屋拿了本醫書,坐在旁邊認真地看著,輕音和飛歌收拾完以後就把安安和懷遠抱了過來。

楚承昭一看孩子來了,立馬找準機會,笑道:「四五天沒看見這兩個小傢伙了,倒是又長大了一圈。」

宋瑤剛要開口接話,周嬤嬤看了她一眼,道:「娘子快些喝,這血燕涼了可就效用不好了。」

宋瑤這還能說什麼,只能乖乖捧著小燉盅喝起來。

屋裡再次恢復了安靜,輕音和飛歌當丫鬟的自然是不會搭主子的話的,趙頤寧是客卿身份,說到底還是自由人,隻目不轉睛地看自己手裡的醫書。

周嬤嬤和宋瑤說著明天要給她做的補品,也好似沒聽到她說的話。

這給楚承昭愁得沒辦法了,只好舉手投降道:「嬤嬤,你理一理我吧。連翹讓我送走了,我和她清清白白的,我實在冤枉。」

聽他終於提到了這事,周嬤嬤才轉過眼看他:「連翹不是皇后娘娘賞下來的人嗎?殿下給送哪兒去了?」

周嬤嬤當然不希望連翹那麼出挑的美人留在楚承昭身邊的,但是他也怕楚承昭隨意處置了連翹,傷了他和李皇后祖孫間本就不算深厚的情誼。尤其李皇后雖然不問世事了許多年,到底是一國之後,代表了皇家的臉面。

楚承昭看周嬤嬤終於理他了,心頭一鬆,立刻老實道:「我本就不準備留她,當時宮裡來人把她和衣裳都送來了,只說她針線好,皇祖母做的衣衫有不合身的,可以讓她修改。我也不好一口回絕,就留她在新宅子那邊改了幾□□裳,隻把她當客人,未曾把她當奴婢使喚過一次。今日進宮,我自然就把她送回去了。」

「就這麼簡單?你不怕皇后娘娘生氣?」宋瑤忍不住出聲詢問。

連她都肯回應了,楚承昭心頭又是一鬆,立刻道:「說簡單,也不是那麼簡單。皇祖母的性子如何,我到底也不瞭解,唯恐說的太直白了,她會因此記恨你。只道我那些個皇叔會效仿她給我塞人,皇祖母若是體恤我現在的境況,便不會惱怒。」

楚承昭心想,自己這位皇祖母也不過見了一面,若此番安排之下還要生氣,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何況她生氣,哪有眼前這一屋子女人生氣來的嚴重。

「記恨我做什麼?我什麼也沒幹哪!」

「我要直說我是不想你不高興,不想添任何人,皇祖母聽了不得覺得你是母老虎?」

「我哪兒有要當『母老虎』啊。」宋瑤小小聲爭辯。要不是白日飛歌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她也想不到要去新宅子那裡看看。

「殿下此番做的還是不對,雖然您沒想留下連翹,但您中間回來過一趟,到底也應該知會家裡一聲。」周嬤嬤板著臉說他,絲毫不留情面。

「是,嬤嬤教訓得極是,是我想當然了,思慮不周。」楚承昭止住了笑,認真地致歉。

說到底還是楚承昭心虛,長輩給他塞房中人,他怕坐著月子的宋瑤知道了生氣,生出旁的波折來,便壓下沒提。沒想到就是這麼湊巧,宋瑤還是親自去了撞見了。

周嬤嬤到底還是相信他的,見他態度這麼誠懇,便讓輕音和飛歌都抱著孩子回了廂房,然後她便和趙頤寧也一道出去了,把空間留給了宋瑤和楚承昭。

楚承昭此刻才終於能近宋瑤的身了,立刻坐到了她的身邊。

宋瑤打起精神,公式化地笑道:「公子不該把連翹姑娘送回去的,皇后娘娘到底是您的祖母,若是因為這件事同您離了心,可是因小失大。」

書裡提過,楚承昭的母族也在十八年前的風波中覆滅了。其他皇子都有母族支持,楚承昭卻是沒有的,但李皇后的孃家英國公府還在,他們在書裡可是給楚承昭提供了很大的助力的。

她說的也不算反話,而是從大局上看,楚承昭自然應該同李皇后修補這缺失了十八年的祖孫情誼。

只是這麼想歸這麼想,說出來的時候,心裡還是奇怪地很悶。

楚承昭拉著她的手求饒道:「小姑奶奶,我錯了,真的錯了!我不該自作主張,什麼都沒和家裡說,也不怪你們都誤會了。下回我肯定不這樣了。不,沒有下回了,下回便是黃祖父的旨意,我也立刻拒了。」

「這,這不大好吧。妾身到底是側妃,殿下往後總歸……」

「沒有沒有,」楚承昭立刻搖頭道,「沒有旁人,就我和你。」

宋瑤這回是真的吃驚了,楚承昭的意思這是以後就守著她和孩子過了?

「真的嗎?」她將信將疑,他現在是皇孫,未來是太孫,最後是皇帝,真的能只有她一個?

「我騙你做什麼?」楚承昭湊到她耳邊,聲音低而篤定地道:「咱們不是說好了嘛。你是我的皇后娘娘。不只是皇后,還是後宮唯一的那個。」

他說話的熱氣噴到了她耳朵上,宋瑤腦子懵懵的。

楚承昭看她不說話了,怕他不相信,「你且看吧,我既然敢這般應承,便一定會做到!」

宋瑤暈乎乎地嚥了下口水,總覺得事情的發展不像真的。若楚承昭真能做到他說的,他日她皇后的位置豈不是唾手可得,那趙頤甯的仇還不是隨便報?

楚承昭看她又愣愣地出神,無奈道:「還生氣啊,不然我……我給你磕個頭?」說著還真的站起身,撩了袍子。

「別別,」宋瑤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拉住了他,「我哪兒受得起你的跪。」

「好乖乖,」楚承昭拉住他的手,湊到她臉前,「總算不是一口一個『妾身』了。」說著便俯下身往她脣上湊。

宋瑤下意識地用另一隻手蓋在了自己脣上,楚承昭沒親著她的脣,也沒介意,親了親她的手背,而後坐到炕上,將她拉到了自己懷裡。

都說有些事一旦開了頭,後頭便是戒不掉了。如今他素了快一年了,中間還生了誤會波折。如今宋瑤也出了月子了,誤會也解開了,今晚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