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情話說完, 一陣曖昧的交換唾液的聲音後, 厲景軒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 窸窸窣窣地開始解衣服。
趙安寧嬌滴滴地拒絕道:「景軒哥哥, 我雖然自小沒了生母, 可繼母待我如親生, 打小就教我過女子該潔身自愛……我如今與你私會,已經是對不起繼母的教誨了,若今日委身於你, 便真的沒有臉面再世上活著了。」說著她又梨花帶雨地啜泣了兩聲,「景軒哥哥,你若心中有我, 就早些來下聘吧。我往後如何都是你的。」
厲景軒氣喘如牛,對著趙安寧又是一通哄。可趙安寧卻是鐵了心, 不肯就範了。
兩人正僵持著,趙安寧的丫鬟過來尋她了。
趙安寧趕緊跟著丫鬟離開了。
厲景軒氣哼哼地打了假山一拳,而後才整理了衣服,也離開了。
宋瑤又在假山後頭待了一會兒, 確認沒有響動了, 才一瘸一拐地從假山後頭出來——縮著身子坐了太久, 她腳都麻了!
也幸虧趙安寧是個心中有數的, 不然宋瑤還真要聽完一場活春宮。
她走了幾步路, 腿上的痠麻緩解了,便立刻回到了戲臺處。
趙頤寧已經早她一步回來了,見她來的這麼晚, 便小聲問她:「娘子可有事?怎麼回來的這樣晚。」
人多眼雜,宋瑤也不好說什麼,只是低聲回答:「是有些事,現下不方便和你說,晚些再告訴你。」
趙頤寧將她從頭看到腳,見她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總算是放心一些,便沒有追問。
正好此時『鏘鏘鏘』一陣開鑼,新戲開場,兩人便也不說話了。
宋瑤拿起茶盞潤了潤口,眼神便開始搜索嘉平縣主的位置。
雖然年輕的女孩都不怎麼愛聽戲,都去花園玩了,但是嘉平縣主卻是過來聽戲的。
很快,宋瑤就看見了坐在她斜對面的嘉平縣主。
嘉平縣主正在閉著眼睛聽戲,一手撐著頭,另一隻手在茶桌上輕點著打著拍子。本是有些懶散的動作,她做出來,卻並不會讓人覺得失禮,反而自有一種疏懶的美感。
察覺到宋瑤的視線,嘉平縣主半睜美目,朝她看了過來。
兩人眼神在空中一碰,儘管宋瑤是女子,還是看的一愣,而後便對她笑了笑。
嘉平縣主也回以淡淡一笑,接著便繼續合上眼睛。
宋瑤又偷偷摸摸地看了她好幾眼,這嘉平縣主雖然看著冷冷淡淡的,但是怎麼瞧都是個世間少有的美人。再想那趙安寧,模樣堪堪清秀,除了比嘉平縣主年輕外,真是一個手指都比不上她。
也不知道那厲景軒怎麼想的,怕不是被眼屎糊住了眼睛,居然能說出那種話。
戲聽到了傍晚,夕陽西下,也就到了喬遷宴散場的時候。
宋瑤和楚承昭親自送賓客們離開。兩人在盛園門口剛見面,楚承昭就悄聲問宋瑤:「今日可還好?」
宋瑤點了點頭,道:「都挺好的。」
兩人簡單地說了兩句,便不再言語,笑著目送客人們上馬車的上馬車,坐轎子的坐轎子。
然後宋瑤就看到一個年輕的男子正在和嘉平縣主在翠蓋珠纓八寶車前說話。
那年輕的男子身穿一件寶藍色寶藍色素面湖杭夾袍,頭戴玉冠,相貌俊朗,風度翩翩,嘴角噙著一抹溫雅的笑意。
嘉平縣主依舊神色疏離,臉上似乎有些不耐煩,但是還是耐著性子聽那男子說話。
兩人相對而立,看著就一對相襯的璧人。
楚承昭剛和客人說完話,轉頭就看見宋瑤正愣愣地看著別的男人。
他在袖子底下捏了捏宋瑤的手,「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宋瑤沒察覺到他話裡的酸味,只問他:「和嘉平縣主說話的那個是誰?」
楚承昭嘴角向下壓了壓,還是告訴她道:「是英國公府的大房嫡長子,景琰的大堂兄。」
還真是那個人面獸心的東西!
宋瑤只感覺丹田之處生出一股邪火,一下子就躥到了頭頂。
「怎麼了?」楚承昭看向表情有異的宋瑤。
宋瑤抿了抿脣,看向楚承昭:「殿下,咱家和大皇子家關係是不是很差?」之前大皇子在孩子洗三禮上的為難,宋瑤也聽說了。
楚承昭便頷首道:「確實很差。」
宋瑤又向他確定了一遍,「差到幾乎不可能轉圜了對吧?」
楚承昭說是的。而且他沒說的是,也不止是大皇子,其他幾個有心奪嫡的皇子,都將他視作眼中釘。
「那我知道了。」宋瑤說著便提起裙擺,快步下了石階。
此時嘉平縣主已經和厲景軒說完了話,正準備登上馬車,厲景軒還十分細心地伸手扶他。
「嘉平縣主留步,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宋瑤走到了馬車邊。
嘉平縣主點了點頭,看向厲景軒。
厲景軒好脾氣地拱手笑道:「那某便不打擾縣主和宋側妃了。」
這聲音宋瑤聽到就覺得雞皮疙瘩起來了,不過還是端著得體地笑對他頷首致意。
厲景軒走後,嘉平縣主依舊面色淡淡,問她:「宋側妃有何話同我說?」
她性情冷淡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便是皇室中的堂姐妹,都沒有幾個愛同她親近的,她也懶得搭理她們。今日宋瑤記住了她的忌口,她對她還算有幾分好感,這才肯停下聽她說話。
宋瑤歎了口氣,來都來了,她還真是不吐不快。反正已經問過楚承昭,他們同大皇子的關係已經差地不能再差了。便是此番嘉平縣主連她一起遷怒了,她也沒什麼好說的,總好過把這種事情壓在心頭,坐視不理。
於是宋瑤就把今天她在假山後頭聽到的都和嘉平縣主說了,當然說的還是比較含蓄的,沒把厲景軒那露骨下流的情話給說出來,只說了他和趙安寧在假山私會,又出言對她不敬,信誓旦旦說要娶趙安寧。
嘉平縣主聽完,隻挑了挑眉,過後面色又恢復瞭如常,對她點頭道:「我知道了,宋側妃有心了。」
這語氣語調,和之前宋瑤記住她的忌口,她出言道謝一般無二。就好像這不過是件再平凡不過的小事了。
宋瑤本也不要她什麼感謝,只覺得心頭一塊石頭被放了下來,頓時輕鬆了不少。
之後兩人道了別,嘉平縣主坐上了馬車。
馬車裡並沒有其他人,只有一個自小照顧她的奶嬤嬤。
奶嬤嬤在馬車裡聽到了隻言片語,她可不像嘉平縣主這麼淡定,早就氣的七竅生煙,咬牙切齒道:「老奴竟看不出,這厲景軒竟是個如此人面獸心的畜生!虧得之前皇子和皇子妃見他對縣主那般好,都屬意於他,便是連聖上,都相信了他。」
嘉平縣主撐著頭假寐,半句話都沒說。
奶嬤嬤越發心急了,道:「縣主,這厲景軒這般折辱您,您就準備這麼放過他了?如今有宋側妃這人證在,便是告到御前,咱們也不虛什麼,定治那厲景軒一個欺君之罪。」
外人不知道內情,可能只知道是永平帝屬意厲景軒這個孫女婿,但嘉平縣主不怎麼喜歡這門親事。
而嘉平縣主和奶嬤嬤卻是都知道的,當時永平帝想給嘉平縣主挑夫君,是厲景軒求到了聖前,說他心喜嘉平縣主很久了。永平帝見他說的情真意切,想著英國公府也是家風清正,尤其是英國公和國公夫人恩愛非常,家中定下了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規矩。
加上厲景琰當時言之鑿鑿,一副情深義重的模樣,永平帝還真的相信了他。
不過他也沒有立即下旨,只說還要問問嘉平縣主的意思。
嘉平縣主對厲景軒說不上不喜歡,更說不上喜歡,隻把他看成陌生人而已。
她前一個夫君,就不是自己喜歡的,是大皇子給她相中的。
婚後兩人不溫不火地過了幾年,沒想到那儀賓運氣不好,騎個馬都能把自己的命給斷送了。
嘉平縣主也說不上多難過,但到底幾年夫妻情分,她暫時也不想再嫁,只說想再守一段時間。
永平帝也沒有勉強她,將她的意思轉達給了英國公府。
之後厲景軒便親自登門,同大皇子又是一番情深意切地表明心跡,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非嘉平縣主不娶了。
大皇子也挺喜歡這個女婿的,應承下來會好好勸勸嘉平縣主。
若是沒有今天這樁事,不出意外的話,來年春天,嘉平縣主和厲景軒的婚事就要定下來了。
奶嬤嬤越想越氣,把厲景軒咒駡了八百遍。
嘉平縣主自始至終都未發一言,等奶嬤嬤發洩完了心頭惡氣,嘉平縣主才睜開了眼,彎了彎脣角。
「有趣。」
奶嬤嬤瞪大了眼睛,很不理解地問:「縣主說什麼有趣?」
嘉平縣主但笑不語。
可不是有趣麼,厲景軒惺惺作態,一心想當他的儀賓,背地裡卻和勇勤侯府的姑娘勾搭上了。還有那個勇勤侯府的嫡女趙安寧,雖然勇勤侯府沒落了,到底也是勳貴之家,居然能做出那種傷風敗俗的事情……而宋瑤那個皇孫側妃,兩家關係明明勢如水火,她卻直言相諫。這種事情吃力不討好,她完全可以坐視不理。只等著日後看熱鬧就成。
「這個宋側妃,很有趣。」嘉平縣主彎了彎脣角,難得地真心實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