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宋瑤心裡七上八下的, 但是他也不願意懷遠牽涉到裡頭。

所以她沒有再追問下去, 而是壓下擔憂, 哄著懷遠道:「沒事的, 是大人的事情。前頭有你曾祖父和爹爹在, 他們會處理好的。」

懷遠看她閉口不提, 也沒有糾結,揉著眼睛也說困了。

宋瑤就幫他脫了小衣裳,讓他和安安睡到了一起。

一直到傍晚時分, 宋瑤都在偏殿裡。

後頭宮宴散了,白術從李皇后那邊過來,詢問宋瑤今日是歇在宮裡還是直接回家去。

若是沒有從懷遠的口中知道前朝死了人的事, 宋瑤可能還真的就歇下了。反正第二天回去也是一樣的。

但是既然知道了,她是不敢再在宮裡待的, 當即就起身去和李皇后辭行了。

李皇后卻沒空見他,隻讓身邊的老嬤嬤出來傳了個話,讓宋瑤往後得空,經常帶孩子進宮來請安。

白術和宮女幫著一道收拾了行李。

來之前, 宋瑤就帶了隨身一個包裹和一箱子孩子們的東西。

現在在收拾, 東西還是這麼多東西, 只是另外還有三大箱子李皇后給的賞賜。

孩子們一人得一箱, 都是衣料玩具什麼的, 宋瑤還能理解。她沒想到的是,她居然也得了賞賜。箱子是從李皇后私庫裡抬出來的,她也不方便在宮裡看, 只是看著宮人抬進來的吃力模樣,覺得裡頭的東西應該很沉。

她們這邊剛收拾好,前頭楚承昭就使人來說了,他已經讓人套好車了,就等在宮門口。

宋瑤也沒耽擱,立刻就帶著孩子到了李皇后殿外拜了拜,就出宮去了。

安安和懷遠睡了一個下午,精神頭都很是不錯。

尤其是安安這小傢伙一覺起來完全忘記了中午的不快,出宮的路上都不讓奶孃抱了,吵著要自己走。

宋瑤乾脆就讓奶孃把她放下來了,牽著她的手沿著宮道慢慢走。

楚承昭就等在宮門口,遠遠地看著她們娘倆大手牽小手地走了出來,面上凝重的神情頓時一鬆。

「爹爹!」安安亟不可待地脫開她孃的手,小跑著就要撲向他。

「慢點兒,小心摔著。」楚承昭快走幾步,將安安一把撈進了懷裡。

安安攬著他的脖子咯咯直笑。

楚承昭本就疼她,加上今日殿上發生的事,更是對她寶貝的不行。不用安安開口,他就把提起,讓她坐在了自己肩膀上。

安安興高采烈地到處遠眺,後天還不肯和她娘一起坐馬車,指著楚承昭的馬說要騎大馬。

宋瑤看小丫頭樂得找不著北了,佯裝嚴肅板下臉道:「不行,騎馬危險,你還太小了。」

安安努了努嘴,也不再求她,轉頭攬著她爹的脖子,扭股糖似的在他肩頭拱著。

楚承昭頓時就心軟了,對著宋瑤幫安安求情:「讓她坐我懷裡就行,我還能護不住她?肯定不會有事的。」

宋瑤這還能說什麼,只能點頭同意了。她也轉頭問懷遠要不要和姐姐一道騎大馬。

懷遠搖了搖頭,說不要的。

於是一家子分成兩派,楚承昭帶著安安騎馬,宋瑤帶著兒子坐馬車。

宋瑤回去的路上還在想,兩個孩子越大性格就看著越來越不同了。

安安不用多說,屬好動的那種個性,一刻也不得閒,心大,有時候會發點小脾氣,但是氣性來得快去的也快。

懷遠則是好靜的那種孩子,一個九連環玩了幾個月了還在玩,這份耐心就是一般的成年人也及不上的。

總感覺這兩個孩子的性格,好像和別人家的孩子顛倒了似的。

一家子回到了盛園,楚承昭陪著他們娘三個回了後院。

輕音飛歌和周嬤嬤等人是早就在等著了。

宋瑤粗粗一看,家裡的擺設一點兒也沒變動過,即使是她進宮之前隨手放的話本子,也是原來的模樣。

周嬤嬤帶著一眾丫鬟給她請安,宋瑤和她們說了會兒話,外頭天色就已經發暗了。

晚膳是劉廚子親自料理的,失去了宋瑤這個知音一個月,劉廚子感覺自己的手都要要生出繭子了,不遺餘力地把宋瑤往常喜歡的菜餚都做了一遍。

晚膳過後,宋瑤說累了,讓周嬤嬤幾個都下去了。兩個孩子也被抱回了自己屋裡睡下了。

夜深人靜,正是說私房話的好時候。

宋瑤這才把今天懷遠說前朝死了人的事情問出口。

楚承昭回來後一直是一臉輕鬆,若無其事,聽她問了,面善的笑容才淡了下去,有些吃驚地問道:「你都知道了?」

這事發生在前朝,當時宗室和文武百官都在場,要瞞肯定是瞞不住的。

今日這宮宴一散,京城裡該知道的人家肯定都知道了。

但是瞞不住旁人,楚承昭卻不想宋瑤知道這些,徒增她的憂慮罷了。

如今她既發問,他也就不隱瞞什麼,解釋道:「今日皇祖父見我與七皇叔拼酒拼得厲害,便讓人新添了一壺酒來。恰好安安把酒弄撒了,皇祖父下去更衣,收拾龍案的小太監嘴饞,偷偷舔了一口就毒發了……」

宋瑤愕然,「所以那本來會死的,不是小條件,而是聖上?」接著她又一站而起,拉著楚承昭問:「那你呢?你喝沒喝那酒?」

楚承昭點頭,「我和七皇叔都喝了,但是身都沒有異狀。後頭太醫也診斷過了,說我倆並無中毒。」

見宋瑤還不放心,他又接著道:「那小太監不過舔了一口就當場毒發,可見那藥性極烈,我若是也中了毒,這會子也沒機會和你坐在一起說話了。」

宋瑤仍然心有餘悸。雖知道通向龍位的前路必定充滿了波折,皇宮又是天下最波詭雲譎的地方。但她從來沒想過,竟然會凶險至此。

楚承昭好聲好氣地安慰了她一會兒,又道:「如今皇祖父受了驚嚇,此案交由我審。既你已知道,我也不在家裡多留,今晚就去慎刑司待著。等得了空,我再回來。」

「正事要緊,我和孩子就在家裡,你不用擔心。」宋瑤親自送他出門,臨分別前,她又想到了趙頤寧,道:「殿下不若讓阿月陪你走一趟,既牽扯到下毒,她應該能幫得上忙。」

楚承昭點頭,「我本意也是如此。」又把她拉住道:「別跟我出去了,晚上風涼。」

宋瑤還是執意把他送出了大門。她總覺得這件事牽涉太深,楚承昭這一去,怕是不會那麼容易就得空回來。

楚承昭上了馬,對著宋瑤揮了揮手,策馬而去。

他先去懸壺閣找了趙頤寧,而後一道去了慎刑司。

趙頤寧也跟著一道騎了馬,比起楚承昭的憂心,她顯得更加興奮——

投入新帝門下這麼久,她辦的唯一一件差事就是給大皇子妃診治。

她早就摩拳擦掌地想著幫楚承昭辦些別的差事了。

兩人到了慎刑司,自有獄卒接引他們進入。

趙頤甯跟在楚承昭身後,一路上耳朵聽到的都是慘叫聲。

她也並不害怕,只在腦裡猜想著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尤其今日是安安和懷遠在宮裡辦周歲宴的日子,趙頤寧不禁擔心起宋瑤他們有沒有受到傷害或者驚嚇。

早知道她今晚就應該回盛園等著的。

楚承昭帶著她到了一件密室裡,密室除了刑拘外,正中間擺著一條刻著金龍圖樣的案臺。案臺上還有一個純金的酒壺並一個酒杯,同樣是龍紋圖樣。他讓趙頤寧檢查案臺和酒壺是否被下了毒。

趙頤寧這下子是真的感覺到了心驚——這兩樣東西一看就是皇帝才有資格用的,當下也不敢怠慢,立刻查驗起來。

一刻鐘後,趙頤寧面色凝重地下了結論:「酒壺和裡面的酒沒有毒,案臺上也沒有什麼異樣,但是那個酒杯上沾了一些奇怪的粉末。」說著話,她又將指尖湊到鼻前聞了聞,「若是我沒有猜錯,應當是一種烈性毒藥,入口之後便會造成血流不止。若是醫治不及時,則會雪虧而亡。但這毒就是看著嚇人,止血及時,再服用一些祛毒的湯藥,連解藥都不需要去配。」

趙頤寧越說也越奇怪。

這種毒藥在醫仙的傳承裡記載過,屬看著可怕,卻不會立刻要人性命的毒藥。如果說症狀的表現可怖程度是十分,那麼真正的毒性可能就只有五六分。

這下毒的人都有機會在御用的酒杯上下毒了,為什麼要下這種毒?

光看著可怕,卻不會立刻要人的命。

這能頂什麼用?宮裡的太醫也不是吃乾飯的,止血的湯藥和針法用下去,不到一刻鐘就能把血止住。

而且這毒藥還沒什麼毒經,服幾副常用的排毒的藥,一兩個月後就能把身體內殘留的毒性排的一乾二淨,對身體都不會造成什麼損傷。

要是真想致人死地,做的隱祕些酒下慢發的劇毒,像這樣不掩人耳目敢下劇毒的,乾脆就下砒霜,鶴頂紅那種見血封喉的。

趙頤寧也不明白了,迷惑地看向楚承昭。

楚承昭背對著她負手而立。

他悠悠地歎出一口長氣,這結果和他想的相差無幾。

下毒的怕不是那幾位浪子野心的皇子,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