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最初的蠱惑(四)
深夜,山中,大雨,破廟。
提供照明和溫暖的火堆在燃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之後,不勝嬌弱地軟綿綿地熄滅了。
最後一絲光暈,被黑暗吞沒。
準確來說是男人人工加速了火堆的熄滅。
前一刻還活蹦亂跳的蘇挽挽,夜越深,眼皮子越撐不起來,睡過去之前只知道抱緊自己的口糧。
烏髮,紅脣,白裡衣,脖子裡的肚兜紅繩。
纖弱的身軀不設防備地靠在牆邊。
細嫩的脖子果露在空氣中。
任意一頭野狼可以輕易咬斷她的脖子。
但也許她的脖子太嫩,太軟,太香,連餓得眼睛冒綠光的野狼也捨不得。
牙齒在接觸到這人間美味時,雄豪的氣魄在胸中一沖到底,改咬為輕啃,再改為用嘴脣,用舌尖輕吮,細細品一品這個中滋味遊走在舌尖的美妙。
白白的皮膚上,要是能因此落下符合野狼脣形的草莓印,不知是如何好看的糜靡之景。
暗夜給了人突破自己**的勇氣。
原本坐在旁邊的男人,慢慢以手臂支撐自己的身子,籠罩在了少女的上方。
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一強一弱。
少女均勻綿長而氣弱,男人急促低沉而強勢。
少女的身上,壓著一頭饑腸轆轆的野狼。
男人的視線透過黑暗直勾勾地在少女的臉上,彷彿能透過黑暗看清她的小臉。
這裡有冷又潮,挽挽睡得很不踏實,時不時鼻尖便冒出來一聲嬌弱的喘息。
弱小又哼哼唧唧的。
男人支撐自己的手臂慢慢彎曲,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挽挽歪著頭,纖細的脖子彷彿洗乾淨了能隨時送到男人的嘴邊一樣。
年輕男人如狼的琥珀眸子微眯,眼睛成為一條在黑暗中閃著淡淡黃暈的縫隙,漸漸露出堅定的凶狠。
那是狼要大開殺戒之前的表情。
也就意味著,有人要葬生於他的利牙之下。
男人越靠越近,溫熱的呼吸灑落在少女的鼻尖。
大約少女在夢中感受到了來自身體上方強勢的男性荷爾蒙壓制,挽挽難受地哼哼唧唧。
嘴巴和鼻子男人的大手瞬間捂住。
挽挽立刻驚醒過來。
即使在黑暗裡看不清,挽挽也大致知道自己身上壓著一個男人。
而且是個強大的男人。
霍仿。
緊接著她發現,自己全身幾乎算是被禁錮在霍仿的懷裡。
四肢和身軀一概動不了。
挽挽心中警鈴大作。
她再一次發現對著霍仿的時候,她的大力氣發揮不出來。
他……是她的剋星……?!
霍仿卻似乎還嫌兩人不夠親密,另一隻手直接攔腰抱住了挽挽的纖腰,將她整個人大幅度地抱進懷裡,兩人身子透過薄薄的布料相互傳遞著體溫。
霍仿鬢角的短髮寸寸地摩擦著玩玩軟軟的耳朵。
男人的聲音裡彷彿有著對死亡的習以為常,聲音簡短,壓得極為低沉。
“有人。別出聲。”
挽挽驚嚇地點點頭。
情況沒有最壞只有更壞。
一陣夜風吹過,山中的雨點更急,風拂林海,以最安靜的喧鬧,擾亂著兩方勢力在寂靜下依靠自己絕佳聽力和嗅覺的判斷。
敵人來自挽挽的那個方向。
霍仿慢慢起身,小心地鬆開少女,示意她保持絕對安靜,有著傷痕的大手摸到了軍靴上刀鞘裡的鋒利短刀。
不能開槍。
一旦開槍引來的是敵是友那就不知道了。
可對方攜帶槍支的可能性很大。
光拼武器,霍仿這邊就輸了。
無聲中,對峙的氣氛越來越濃烈。
挽挽這個沒出息的傢伙抱著自己的包牙齒打顫。
十分沒有義氣地隨時準備拋棄霍少帥自己跑路。
她看向霍少帥的目光滿是不捨。
不知道的以為她要訣別摯愛一樣……
門彷彿被吹動一樣,但夜風並沒有這麼大的力氣。
門持續地被“嘎吱——”推開。
霍少帥躲在泥像身後,借著月光看到了一個砍柴夫打扮的矮個子男人,霍仿的刀尖閃著和月光同樣的冷意。
霍仿聽見的子彈上膛的聲音。
惡戰一觸即發。
然而……
挽挽那個傢伙之前在那扇門邊崩落了一個水缸,撒了一地的碎片。
水缸年久失修之後,崩落的碎片特別碎,大的很大,能直接穿破鞋底。
好些成堆的小的很碎,比仰頭躺著的大頭釘大不了多少。
尖尖的,硬硬的。
殺手一腳踏進來之後,立刻臉色扭曲。
挽挽沒看見,但她是這樣猜的。
因為殺手的身形僵住了。
就在這時,少帥從泥像後面殺出,和殺手纏鬥一起。
霍仿一上去就挑斷了殺手去掏手槍的手筋。
血濺在他的臉上。
殺手發出痛苦的呻吟,不在乎腳底傳來的劇痛,一路踩著令人巨痛卻也神經清醒的碎片像少帥沖過去。
但戰局已經發生了變化。
一方完好無損,另一方身負重傷。
左右手雙開,均能正常使用,是一個殺手的基本素質。
風將門重重關上。
寺廟內,血腥的顫鬥依舊在繼續。
一旦讓殺手摸到槍,之前建立起來的所有平衡,甚至步步緊逼取得來的微弱優勢都會化為虛無。
殺手不知道這裡還有一個人。
即使知道,像蘇挽挽這樣纖弱的女子也不會在他眼中。
殺手在一步步向泥像後面退。
霍少帥表情越來越凝重。
不能再過去了,再過去她會死,或者成為人質。
就在霍仿被牽動心思的一瞬間,被殺手看出破綻,掏出槍。
想要扣動扳機的瞬間,在他身後,裹挾著淩厲的風,伸出來一隻黑腳,瞬間踢飛了殺手的□□。
□□撞在牆上又掉落在地上轉了好幾個圈。
暗地裡黑別人,這的確是蘇挽挽的風格。
可惡!
殺手面色猙獰,一回頭朝著挽挽撲來。
這一回是殺手被抓到巨大破綻。
霍仿的刀尖劃過殺手的脖子,血液飛濺。
挽挽看著朝她飛撲而來的殺手,呆若木雞。
掃堂腿一百零八式僵化在腦子裡。
臨死前想到自己是被霍少帥牽連才死的。
別人都是什麼餓死,胖死,她是牽死鬼?
她剛才為什麼不逃跑留下來……?!!
挽挽被重重撲倒在地。
千鈞一髮之際,霍仿的刀快於殺手的刀,殺手在正面重創挽挽之前,霍仿已經打開了他脖子裡的大動脈。
軍裝男人飛撲倒少女身上,兩人一同倒下。
刀子掉落在地的聲音,聽得讓人齒軟。
殺手捂著自己的脖子,瞪著霍仿,不甘心地死去了。
挽挽身上沒有臆想當中被撲倒的疼痛。
倒下去之前,男人的腦子裡閃過剛才在火堆前看到的美景。
那麼脆弱好看的蝴蝶骨,如果就這麼摔下去,該有多麼痛苦。
男人用自己健碩的雙臂為少女做了墊背。
一手抱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掌碰著少女的蝴蝶骨。
完全包裹。
破廟又恢復了平靜。
獨餘下男人濃重的喘息盤旋在少女的耳邊。
霍仿的身體完全壓在挽挽身上,重得像座小山。
霍仿的大掌在挽挽背上越來燙。
燙得她難受。
挽挽不適地輕輕扭動身體,但絲毫不能掙脫男人完全的桎梏,只是加劇了兩人之間身體的摩擦。
“別動。”
男人的聲音含著沙啞,彷彿蘊藏著隱忍的痛苦。
背後的大掌實在發燙,燙得挽挽寧可自己更貼近一點霍仿的身軀也想微微遠離。
“再動?”
霍仿堅硬的全身壓著挽挽,在精疲力盡之後頭垂在挽挽的肩膀和脖子中間粗重呼吸。
挽挽能清楚地聽到霍仿每一聲喘息,氣息壓到喉嚨的什麼位置。
夜色濃重。
一切又歸於平靜之後,夜還很長。
渺小火堆帶來的溫暖又怎麼比得上強與弱相輔相成的摩擦,來得生熱更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