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一章

「我的老天爺!」伊妮咆哮著,用力把裝著骯髒睡衣的水盆砰的一聲放在廚房的桌子上面。

貓咪畏縮了一下;若妮則立刻端起她早餐的甜鬆餅和茶水,躲開水盆裡面濺出來的髒水;睡在壁爐旁邊的狗抬起頭,看一眼女僕皺在一起的眉毛,悻悻然地逃出廚房。

貓咪和若妮擔憂地對看一眼,決定明哲保身,一言不發,看著伊妮把水盆裡面的東西倒進爐火上面冒著煙的大鐵桶,一面喃喃地詛咒著,抓起一根木湯匙,開始攪動衣物,看起來就像一位瘋狂的女巫,調配著邪惡麻煩的祕方。

芮莎飄飄然地走進廚房裡面,即使已經過了早上十點鐘,她的眼睛仍然因為缺乏睡眠微腫,視線矇矓。「老天,伊妮,妳一定要大吼大叫丶乒乒乓乓嗎?簡直連死人都被妳吵醒了!」

「或許可以吵醒死人,但還吵不醒妳!」伊妮抽出湯匙,對著她揮舞。「而且我當然有權利大吼大叫,乒乒乓乓,我是黎明即起,妳和貓咪卻和男人們廝混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進門。」

貓咪羞紅了臉,芮莎則坐進椅子裡面,伸展身體,利用這個機會,優雅地偷了一個伊妮盤子裡面的鬆餅。「既然目前我只對藍恩感興趣,所以不是男人們。」

女僕翻翻眼珠。「一次一個男人,或許吧,但他後面總是還有另外一個。」

「我才不像芮莎,」若妮指出。「我可以很忠誠,而且從來沒有溜出任何一位丈夫的床鋪,對他不忠實。」

「就是這樣才會害死他們,」伊妮說道。「兩個老傢伙卻要做十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的工作!」

芮莎放聲大笑,若妮哼了一聲,咬一口鬆餅。「或許我應該把早餐拿到我的木屋去,伊妮,每當妳大發雷霆的時候,要嘗試和妳禮貌的交談簡直是浪費時間。」

伊妮用湯匙敲敲牆壁。「小姐,如果妳夜以繼日都和妳癲狂的父親關在這棟大宅邸,妳也會脾氣不好,我真不明白妳們的姊妹如何忍受這麼多年,如果我是她,我寧願哀求龍把我吃掉算了!」

大家在嚴肅的沈默當中紀念若琳,然後貓咪輕聲說道:「昨天爸爸誤以為我是媽媽,一直抓住我的裙子,哀求我原諒他。」

「他活該!」伊妮咄道。「就是他自己的貪婪害死純真的小姐。」

三個女孩都轉過頭來注視著伊妮,以前從來沒聽她這麼說過,在那一剎那之間,女僕紅潤的臉龐似乎不只是因為火光而發紅。

她迴避目光,重新用力攪動衣物。「我剛剛只是說他想再和她生個男孩,畢竟哪個男人會以妳們這些女娃兒為滿足?」

「的確,哪個男人會?」貓咪喃喃地推開盤子。

若妮擔心地望著小妹。「妳怎麼了,貓咪,妳已經悶悶不樂了好幾天,這實在不像妳的風格。」

「妳不是懷孕了吧,姑娘?」芮莎問道,拍拍她的手。

伊妮大聲呻吟。「我們就需要這樣,再來一個娃兒大哭。」

貓咪猛地抽回手,怒目瞪著她姊姊。「我當然沒懷孕,我的月事第一次來的時候,妳就教我如何避孕,我現在怎麼會懷孕?」

芮莎坐回椅子裡面,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妹妹。「我還以為妳會為此很感激我。」

「我為什麼要感謝妳?妳本來應該教我一些更有用的知識,例如補襪子丶擦拭銀器,或是管理男人的家這些事。」

「相信我,貓咪,」若妮說道,揚起她完美的眉毛。「妳知道如何管理一個男人比善於管理他的家更好。」

「對啊,」芮莎同意道。「反正大部分的男人要擦拭的又不是銀器。」

貓咪的語氣更加激動。「或許不是每一個男人都對那個感興趣。」

若妮瞭然於胸地和芮莎對看一眼。「只要他有心跳,就會感興趣。」

「別告訴我妳遇見一位能抗拒妳魅力的男人!」芮莎揶揄地說。

貓咪的怒火消退。「或許他根本不認為我有任何魅力。」她咕噥著,落寞地凝視著眼前的茶杯。

若妮伸手撫摸她的頭髮。「別荒謬了,大家都知道妳是貝浬福村最美麗的姑娘!」

「如果妳以為她這樣承認是很容易的事,那妳就錯了!」芮莎補充一句,狡詐地對著大姊微笑。

若妮朝芮莎皺皺鼻子,然後將注意力轉向貓咪。「妳還沒做出什麼傻事吧,小妹?例如墜入愛河?」

貓咪哀嚎地推開茶杯,臉龐埋在手臂裡面。「噢,我為什麼不是那個被村民抓去喂龍吃的人呢?」

「那隻好色的老龍為什麼要妳?」若妮嚷嚷地說,希望把貓咪逗笑。「他只有對處女才有胃口!」

伊妮哼了一聲,芮莎和若妮都愉快地哈哈大笑,貓咪卻嚎啕大哭,跳起身來,跑出廚房。

她的姊姊們都瞪著她的背影,笑聲戛然而止。

「妳想這是怎麼一回事?」芮莎皺眉問道。

「我不知道,」若妮嚴肅地回應,站起身來。「但是我會去查看。」

龍靠著葛雷城堡頂端的城垛而坐,他想不起來最後一次看著旭日從海面上升時的金光萬千丶享受海風的吹拂,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他轉臉迎向陽光,沐浴在它的溫暖之中。

昨夜的暴風雨將大地洗得乾乾淨淨,空氣清新而乾淨,就像新生兒一樣,他真希望自己的罪惡也可以如此輕易地洗乾淨。

即使閉著眼睛,他仍然可以看見若琳佇立在月光之下,秀髮形成一道金色的光圈,因為他所帶給她的歡愉,使她的臉頰泛出玫瑰般的紅暈,那個模樣,就像是塔樓天花板上油畫裡面半人半神的女子,從畫裡面走了出來一樣,只是這樣的禮物不是凡人可以得著的。

尤其是像他這樣的凡人。

他回想起若琳逃出他懷抱時臉上那種受傷與羞愧的表情,他凝視著自己的一雙手,即使這雙手本來想給她歡愉,結果卻帶給她傷痛。

一陣模糊的腳步聲傳過來,隨即是一聲尷尬的咳嗽,警告他週遭還有別人。

「我剛剛去看過若琳,」杜波輕聲說道。「夾板門半掩著,一開始我還以為……」

「……她會在我的床上。」龍接替他說完,狡黠地看他朋友一眼。「我實在不願意損及我自己的聲譽,但是我引誘人的功力已經大不如前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為什麼不逃走?」

「你為什麼不去問她呢?」

「我不想吵醒她,從她臉上的淚痕來判斷,我可以推斷她是哭著睡著的。」

龍開始發火。「怎麼了,杜波?折磨村民的遊戲已經讓你覺得無聊了?你覺得他們所提供的娛樂還不夠嗎?」

「事實上,」杜波說道,一隻腳抵在牆與牆之間的炮眼上。「我覺得他們的舉動很滑稽,老哈奶奶早早上床,因為她認為我的風笛聲就是要來收取她靈魂的妖精的嗚咽聲;鐵匠的兒子和補鍋匠的兒子打架,因為他們認定對方的父親就是出賣領主的人;史家雙胞胎之一醉醺醺的醒過來,誤把他老婆當成龍,差一點就殺死她。」杜波翻翻眼珠。「至少他是這麼解釋的。」

「你在貝浬福的好村民當中真是如魚得水啊,不是嗎?」龍評論道,定睛審視著朋友的臉龐。

杜波脹紅臉。「否則我怎麼探聽那一千磅的事?」

龍轉身面對著海洋,昨天晚上曾經有那麼一刻,他所有精心的計畫都在若琳溫柔甜蜜的吻底下,變得模糊不清,但是那一刻就像他們所分享的歡愉那樣的縹緲難以抓住,他沒辦法許給她一個未來,有的只有過去。

他的目光追隨著一隻海鷗俯衝下懸崖。「你知道我的船就停靠在懸崖之外的海口處,只等我發出信號,就會來帶我們離開這裡。」

「呃,可是不必這麼匆──匆忙,不是嗎?」杜波結結巴巴地說。「畢竟我在村民現在才開始有分裂的跡象,我們不能太匆促,或許再給他們兩個星期……」

龍跳起身來。「我沒那麼多時間!我甚至不確定要不要再多留一夜!」

他開始在胸牆上踱步,一手撥開被風吹到眉梢的頭髮,他如何向杜波解釋本來是他庇護所的黑暗而今成了他的敵人?他無法繼續在黑暗的陰影中漫遊而不覺得恐懼?恐懼只要夜幕低垂,他就無力掌控自己的意志,不顧一切地想要爬上塔樓的房間;恐懼自己無法再滿足於佇立在黑暗當中凝視著若琳的睡姿,而是情不自禁想要溜上她的床,覆住她柔軟的身軀,親吻她的脣。

他並未說謊,自己永遠都不會強迫她,但是他可以用盡一切性感的技巧來引誘她,這更讓他徹底地變成野獸。

他再次轉身面對杜波。「我再給你一個晚上來嚇那些村民,找出實情,如果不成,那就承認這一切只是愚蠢的白忙一場,明天就離開這個備受詛咒的地方,從此不要再提及,你同意嗎?」

杜波頹然地垮著肩膀。「同意。」他幾乎走到樓梯時又轉過身來,輕聲說道:「你知道的,你可以告訴她你的身份。」

龍露出痛苦的微笑。「如果我真的知道,或許就會那麼做了。」

你知道的,你可以告訴她你的身份。

杜波走在月光下的草地上,自己剛剛那番話似乎也在嘲弄他,他一不小心踢到樹根,顛躓了一下,覺得自己真像父親向來所指控他的那種裝模作樣的白痴。

別再垂頭喪氣。抬頭挺胸站好。我在你這個年紀已經是個大男人了,而你連一半都不如。

或許父親對他的評語一直都是正確的,畢竟,有哪一種男人會借用另一個男人的身份,只為了吸引一個眼睛晶瑩明亮的少女?他嘆了一口氣,輕而易舉就可以想像到一旦貓咪發現他真正的身份──他只不過是一隻腦筋遲鈍的羊,卻佯裝成魯莽大膽的狼──她那對清澈晶瑩的眼睛一定會充滿冷冽和輕蔑。

每當他披上龍那閃爍奇妙身份的外衣時,他就變得機智而且能言善道,動作敏捷,不時從背後拿出一束野花,用甜言蜜語哄得貓咪那雪白的臉頰泛出紅暈;他也曾經躺在她身旁的草地上,指著夜空中閃亮如鑽石的星星,第一次真正的好好利用了他在伊頓貴族公校所學到的天文知識。

他在她眸中看見自己是個神祕的陌生人身份,而不是平凡丶頭髮稀疏丶講話羅羅唆唆丶常常臉紅的英格蘭人。

他跳過迅速蔓延的火堆,一腳陷在冰冷的水裡面,水深及膝,這兩個身份的男人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他陰鬱地想著,這一切他不能怪別人,只能怪自己,是他自己傻得相信可以哄騙貓咪,來探聽出村子裡面更多的祕密,他以為用這種方法的效果優於利用火盆或是野蠻的吼叫聲來嚇唬村民。

如果今夜過後,他再也見不到貓咪了,那麼他又何必透露真正的身份?何必破壞她浪漫美麗的幻想呢?為什麼不讓她就此擁有他們所偷來的時光的回憶?至少他可以在某個人的心目中當個英雄。

直到若琳在他們的船起錨離開之後回到村子裡面,告訴她妹妹他愚弄了她。

杜波腳步蹣跚地停下來,閉上眼睛,知道自己必須怎麼做。

當他睜開眼睛時,她就站在面前,有如薄霧從露濕的草地上升起那樣的輕飄飄,彷彿不食人間煙火。龍那件黑色的披風裹住她纖細的肩膀,自從他們相識以來,他每次出現都穿這樣。

「凱娜,」他說道。「我很高興妳來了,有件事我必須告訴妳。」

她曲線玲瓏的臀部款款擺動地走向他。「我已經厭倦你一直告訴我一些事情,」她語氣濃濁地說。「過去一星期以來都是這樣,你說我有多美麗,說我的眼睛晶晶亮亮丶就像石楠花上面的露珠一樣,還說我的嘴脣就像玫瑰花瓣那樣的成熟粉嫩。」強烈的期待讓杜波像被催眠似的站在那裡,任由她捧住他的臉龐,向下拉低,直到他們的脣離得好近好近。「你的朋友說得對,你的話太多了。」

柔嫩多汁的脣像花朵蓓蕾一般在他的底下盛開,將他吸進熾熱丶令人難以抗拒的吻裡面,而且她嬌小丶尖挺的胸脯緊緊貼住他的胸膛,讓杜波忍不住呻吟,體內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從大腦衝向鼠蹊處,他差一點就讓她拉倒在甜蜜清新的草地上,差一點讓自己不顧一切地接受她熱情的邀請。

他用盡自己所有的意志力才伸手挪開貓咪纏住他脖子的手臂,奮力掙扎地吸氣,溫柔地挪開她誘人的身軀。現在她一定知道他是個冒牌貨了,真正的龍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一吻弄得狼狽不堪。

當他看見淚珠流下她的臉頰時,他覺得沮喪極了。

「芮莎說中了,不是嗎?」她吶喊。「你能夠抗拒我的魅力!」

杜波伸手要拉她,但是她急急退開,彷彿被他打了一拳似的,他停住腳步,害怕她會掉頭就跑。

「妳真那樣想嗎?」他難以置信地問道。「認為我沒吻妳是因為我不想要?」

貓咪放慢倒退的腳步,眸中仍然閃爍著狐疑的光芒。「若妮說你只對處女有興趣,說你絕對不會想要我這樣的女孩,因為我不是──」她咬住下脣沒說下去,逕自移開目光,看著草地。

「若妮說得對,那正是我沒吻妳的理由。」在她垮著臉之前,杜波已經抓住機會,大膽地向前幾步。「我沒吻妳是因為妳應該得到的不只是月光下偷偷的摸索丶愛撫和親吻,」他以指尖拭去那顆顫抖的淚珠。「事實上,除非我打算娶妳為妻,否則我不會做出羞辱妳的事。」

對於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杜波幾乎和貓咪一樣的驚訝,他從來不容許自己去想像帶著些許高地的幸福返回倫敦,終此一生的珍惜。他也不容自己夢想貓咪活潑的笑聲或是她優雅的腳步聲,可能出現在他倫敦孤寂的房子裡面,讓那裡變成一個家。

一股奇異的興奮沿著他的神經傳導,貓咪凝視著他,彷彿他摘下天上的月亮,塞在她手中一樣。

他挺起胸膛,收縮小腹,再也忍不住地咧嘴笑了。「我猜我是嘗試警告妳,魏凱娜,如果妳用吻玷汙了我的貞節,那妳就必須嫁給我。」

杜波本來期待會看見她和自己一樣的快樂,可是她反而伸手捧住他的下巴,那種渴望而感傷的表情,讓她顯得比實際年齡蒼老。「你已經是個好男人了,」她說道。「誠實丶善良,行事正大光明,所以我才不配當你的妻子。」

他還沒有完全弄懂她的話,她已經要轉身離開,真正的龍或許會行動敏捷地抓住她,而他只不過是杜柏漢,一個微不足道的子爵的繼承人。他笨拙地企圖拉住她,但是她已經融入薄霧當中,拋下他一個人,以及那件從來沒有真正合身的披風。

貓咪跑過森林,遠離龍呼喚她名字的聲音,想到他不要她的原因是她已非處子之身,這個念頭的確令人傷心,但是得知他無論如何都願意娶她,這更增加她的痛苦。

她邊跑邊擦眼淚,低頭閃過低垂的樹枝,若琳一直嘗試警告她,可是她都不肯聽,畢竟若琳懂什麼呢?她的日子都花在照顧父親那些令人厭煩的需要上面,而芮莎則把夜晚的時間花在接受讚美丶裝飾品丶和她的仰慕者的注意力上。

每當那些仰慕者從她身上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之後,注意力就消失無蹤,可是那又有何妨呢?反正永遠有別的男孩急切地渴求她的吻,或是躲到鐵匠的穀倉後面迅速地歡愛一番。

因此貓咪的純真就在匆促丶笨拙的接觸中失去了,那次的經驗是痛苦多過歡愉,讓她一無所有,無法再給予想要娶她為妻的男人。她所愛的男人。她哀哀地啜泣著,她是真的愛上那個男人──愛上他平凡的五官丶善良的心腸,以及那對急切的棕色眼睛。而這正是她無法接受他求婚的原因。

她腳步蹣跚地停下來,靠著一棵樹,龍的聲音消失了,週遭只剩枝葉窸窸窣窣的奇怪聲音環繞著她,涼風吹來,貓咪忍不住戰慄,眼淚使她視線模糊,根本沒注意奔跑的方向,原本熟悉的景色似乎陌生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身後的黑暗當中傳來樹枝吱嘎的聲音,她猛地轉過身,一顆心跳到喉嚨口。「誰在那裡?」

黑夜低語著她所聽不見的祕密,風聲似乎在嘲笑她的膽怯,她開始往剛來的方向倒退,希望趕在月亮西沉之前找到熟悉的方向。

她還沒走出三步,一隻強壯的手環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摀住她的嘴巴,堵住她驚愕的尖叫。她用指尖掐進侵襲她的人的指關節,他的呼吸熱熱地吹在她耳際,令她顫抖不已。

「收起妳的爪子,小貓咪,否則我就一一拔出妳的指甲。」

貓咪這才發現摀住她嘴巴的人是羅斯。她睜大眼睛,看著若妮丶芮莎和藍恩從黑暗中冒出來,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

貓咪抬起腳跟,狠狠地用力踩上羅斯的腳背,他鬆開手,連連發出惡毒的詛咒,但是貓咪已經趁機掙脫他的懷抱,轉身怒目瞪著他。「你這個大白痴,你怎麼敢用你的髒手碰我?」

羅斯威脅地逼近一步。「妳讓某個野獸的爪子摸妳,而我們這些人就配不上妳?」

她以為芮莎和若妮會跑過來替她辯護,但是她的姊姊們反而滿臉責備,跟著羅斯圍住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貓咪一一打量著他們,希望從其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證明他們在開玩笑。

「我們都知道妳最近在做些什麼事。」芮莎說道。

「也知道妳和誰做那些事。」若妮輕聲補充,她眸中的哀傷比羅斯的虛張聲勢更令人不安。

「這些日子以來,我們都以為龍是某種怪物,」藍恩說道。「不過我們要感謝妳,姑娘,現在我們知道他是人類。」他嗤之以鼻地說下去。「一個凡人而已。」

貓咪本能地倒退一步,唯一的念頭就是逃跑──不是救她自己,而是去警告龍。

「你們打算怎麼辦?」她低語,希望多爭取一些時間。

整座森林似乎活起來的回答她的疑問,每個樹幹丶草叢後面的黑影都走出來,就像傳說中的小妖精,只不過手中拿的不是神聖的石頭或救命的藥草,貝浬福村民拿的是粗重的棍棒丶繩索丶未燃的火把,以及自從英格蘭人宣佈他們非法之後,他們埋在後院或是地窖裡面的危險物品和武器,有些物品上還沾著麥克卡洛族宿敵的血跡。連老哈奶奶佝僂的手裡都抓著一把草叉,鋸齒狀的尖端在月光下閃爍著致命的光芒。

貓咪倒退進亞伯的胸膛,羅斯抓住她的手肘。「妳看我們打算做什麼呢,姑娘?我們要去抓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