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真相

衛照芩被機警的廣白提前帶走,早就逃生的大部隊分開多時。開始還能看到四處逃散恐惶驚亂的人群,漸漸地卻發現周圍只剩她們兩人了。

「有人追來了!」廣白輕聲叫道。

衛照芩嚇得有些神志不清,充耳未聞。廣白四顧見到前面有一個井口,背著她跑了過去。廣白當機立斷,拉起木桶,「姨娘,醒醒!你站在木桶裡,我放你下去躲著。」

廣白抓著粗大的繩子,衛照芩沒有自主意識,依言扶著井臺,雙腳踏進木桶裡。廣白算好了繩索和井水的大概位置,搖動旋轉的扳手,把她降下井底。

廣白探頭到井口查看,這個位置剛剛好,繩子套好在木架上。「姨娘,這裡會沒有人發現的,等我回來!」

「你……你要去哪裡?」衛照芩擔心廣白的安全,開口的聲音小而沙啞。心思凝重的廣白根本沒有聽到,很快已然走遠。

衛照芩剩下一人之後,心情越發急躁害怕,井內潮濕陰冷,外頭的聲音傳不進來,抬頭只看得見一片藍白慘淡的天空。

外頭這麼危險,廣白一定會沒事的吧?不知道廣白現在擺脫了危險沒有,如果能走遠最好不要回來找她這個負累了。

平日裡總是在危難之時出現豆子,應該也會沒有事吧,這個茹毛飲血的當下,他恐怕不會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了。

不知等了多久,依舊沒有聲音,站久了腳很痛,手抓得也很累,她試著蹲坐下,虧得身體嬌小。冷得打著哆嗦,她雙手環肩。恐懼被人找到的同時又渴望有人會發現她,就在這種提心吊膽的心情中,只能數著天空那幾層移動來去,散化不同的雲棉。

每次獨處的時候,心總會奇異的能安靜下來,思緒總是會飄到時光倒退前的光景,一個勁的胡思亂想。她是不是命中缺安,所以就算養在鳥籠裡也自身難保。心原來可以這麼的累,比身體的累還讓人覺得絕望。支撐她堅持下來的原因只有一個,只要活下去,什麼時候連活著也是一種奢望了。

「總算找到你了。」恍惚間聽到一道仿似來自地獄的呼喚,她抬起頭,周身僵硬,四肢冰涼。

手指失控抖動了琴絃一下,發出了晃動耳膜的聲音,林青枝雙眸射過去,「柳扶星怎麼會與你們這群滅他全家滿門的凶手同流合汙!」

「這你就需要去問他了。」黑衣人從腰間拉出一個半月形的和田碧玉玉佩,吊著晃動。

林青枝直直的盯著那枚玉佩,她手中有與之一套的另一枚為鳳的半邊玉佩。當年靈草谷借走《縱橫心法》有個不為人知的祕密就是兩人的子女聯親,兩門同心同德。

林青枝也就是一個瞬間的大意,黑衣人手悄悄引動機關,袖口噴出一大團黑霧。林青枝就算反應極快的舉琴擋住,此下也不免落了一個空隙給人鑽。黑衣人乘機鞭子甩下她來不及防備的下半身,危機一觸即發。「姑娘,小心!」另外三名受了重傷的捕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而愛莫能助。

就在她下裳被內力震裂,皮肉火灼般疼痛時,一道銀光似閃電般砍下,傾注了內力堅硬如鐵的尖銳長鞭「砰」的斷裂。一道身影如神兵來朱飄逸的落至林青枝身旁,崔英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扶持著拂塵,一副氣定神閒的隱世高人模樣。

六名黑衣人的陣勢再次往後退了幾步,不敢貿然進攻,只是打量著崔英的模樣。「你是使的如意拂塵的莫問癲道?你不是一向不過問江湖事,為何要來阻我?」

「惡貫滿盈的關外五行門,人人得以誅之。」崔英與林青枝雖然毫不相識,但無聲的一個眼神交流便已領會。林青枝快速坐下擺琴,崔英則是凝起真氣,這是一場勢不兩立的戰鬥。

廣白在空曠無人的府內著急的跑動,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剛才遍佈府中的所有捕快,此時一個都看不到了。黑衣人的功夫不是她這種小蝦米能夠匹敵的,她要找到捕快,才能保護住姨娘。

「站住!」

聽到這聲低斥,廣白捏緊拳頭轉身,剛想先發制人,結果揮出的拳頭卻被人輕易的抓住手腕,撥得她一個旋身,不穩的跌倒在地。

待看清眼前的人時,心中有些懊惱因為驚亂而沒有認出這把聲音。「對不住少爺,我還……還以為是那些惡賊!」廣白滿頭大汗的跪在地上,急得快要哭出來了。「少爺,求您去救救姨娘!姨娘離這幷不遠,那處有一個黑衣人在附近。」

崔蘊行想著林青枝還在前頭等著他去援助,猶豫著。

「少爺,求求您了,姨娘只有一個人在井邊,要是您不去救的話,她就算不被人發現,也會因為失去力氣掉入井中淹死的。」

崔蘊行想起之前她掉入湖中差點淹死,再聯繫廣白說的這一幕,竟莫名的心頭一緊,鬼使神差的轉了念頭:「她在哪?」

廣白飛快的站起來,「少爺,跟我來!」

這一邊,黑衣人拉下面巾,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孔出來,充滿嘲笑的口吻。「衛姨娘,你能認出得我嗎?」

怎麼會是她,進府資歷最久的小妾-——陳詠亮。以前的她只覺得陳姨娘眼神陰暗,故此沒有過多接觸,重生之後也就在玉華寺有過晤面,簡直是最陌生不過的人了,看怕事情幷不是這麼簡單。

衛照芩沒有體會這句話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想拖延時間,等待奇蹟出現。「陳詠亮?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真的不能認出我嗎?」陳詠亮手伸到頸旁,一把扯下了覆罩的臉皮,又露出另一張陌生的臉容。

衛照芩努力回憶,卻始終沒有印象,心頭盤旋著詭異感。陳詠亮的眼神興奮得有些奇怪,那遍佈滿臉黑絲的臉色,還有紫黑的嘴脣,皆是讓她毛骨悚然。她眯著眼仔細去觀望,不知為何,竟真的覺得有股熟悉感,可不明白是從何而來。「你到底要做什麼?」

陳詠亮和眉善目的輕聲說:「你還小,肯定不知道當年水蛇宮一個卑微的弟子愛上了所謂正道的俠士的下場,我就是這兩個人的孽種。我的好妹妹,為什麼我們流著同一個人的血,我卻過得這麼悽慘?」

衛照芩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了。陳詠亮眉眼與父兄有些相似,恐怕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生姐姐呀。

「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我是不會多餘的在你臨死之前告訴你真相的。」陳詠亮忽地瘋狂大笑,咬牙切齒的道:「因為我要你帶著怨恨死不瞑目,讓你們衛家人都給我娘陪葬!」

「我沒有爹,沒有娘,如果不是我娘臨死前留給我一本《毒經祕技》,恐怕我在外面流浪的日子早就被人欺負死了。」陳詠亮的眼神變得迷離,像是看著她,又像是在回憶。「我小時候曾經在成形鏢局潛伏多年為奴為婢,看著你們幸福快樂的長大,特別是你娘,明明同為女子,為什麼她可以得到衛巖磊的寵愛,我把她毒死也不過分。也活該你娘太蠢,毫無防備之心,居然會死在一個八歲孩童的手裡。」

「原是你害死我娘,我真是白白活了二十年……」娘死的時候她才兩歲,她就算是如有神助的重新活了一遍,卻始終無法知道親孃的模樣,關於親孃的回憶只是一片悲涼的空白。

陳詠亮沒有關注她說漏了嘴的年齡,自顧自說下去:「你在府裡,是不是整日過得擔驚受怕。本來推你下水,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也不用過得這麼辛苦了,誰叫你這命這麼大……」

衛照芩心口好像被重重的錘著,不停的錘著,可怕的真相接踵而來,她一時難以承受。

「也多虧你多管閒事去碧落門查探六扇門的消息,不然我哪沉得住氣早就出手了,那時候我應該落入牢獄之中了吧。你的攪入簡直是天助我也,註定我們的計劃水到渠成,你現在是不是很悔恨?哈哈哈……」

衛照芩忽略她近似瘋癲的狀態,把得來的信息連起來,這麼說……她要碧落門查探的東西,正好就是關於六扇門的消息,竟陰差陽錯提醒了陳詠亮崔府隱藏了六扇門的暗眼。那個易容的曾榕樹原來是六扇門的,看來確實如他當時所說的一樣,是無心闖進來的。這麼想起來,其他的謎底也不難拆開了。「是你取走了我查探的信件,還通風報信給趙雪喬?是你想毒死我在那件廢舊的屋子裡,卻被林青枝救走了?」

「嘖嘖嘖……」陳詠亮笑道:「害你之事都是我做的,你知道得太遲了。我一直都在查探著你,想方設法去弄死你。如果不是六扇門一直在暗中保護你,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