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到裴府時,貓已經換了幾個睡姿。裴義淳似乎懂了,看來自己這裡適合它睡。
他登時不爽:本少爺今天是要你貓命的,你還睡?還沾我一身毛!
他抓著它兩隻前腿,拎起它下車。
「喵——」貓開始亂蹬,掙紮了兩下後,裴義淳乾脆將它抱起來。它拿兩隻前爪扒著裴義淳的肩膀,開始左顧右盼。
看到拿刀戟的護衛,裴義淳感覺它抱自己緊了些,不由好笑:「你居然會害怕?」
到了房中,他將貓放到桌上,貓正想巡視自己的新領地,他一把將它按住,叫來捧硯:「給我按住!」
捧硯接手,輕輕捋著貓背:「別怕別怕啊……」
裴義淳在房中看了看,取下牆上的橫刀,刷地一聲拔開。
貓耳朵一動,看過去:???
捧硯:!!!
裴義淳提著刀走過來,舉起刀就想砍。
貓盯著它,一動不動,眼睛裡滿是無辜。
裴義淳頓了頓,伸手將它腦袋按下去,它喵嗚一聲,將兩隻爪子往前伸,似乎挺喜歡這個姿勢。
裴義淳將刀架在它脖子上。
捧硯急道:「少、少爺……別把房間弄髒了,桌子、毯子很貴的。」
裴義淳冷冷地看他一眼,收回刀,放開貓頭。
貓甩了甩腦袋,開始掙扎,想跑。
裴義淳突然看到它爪子,一把按住。
「喵——」貓驚叫一聲,利爪從肉墊裡伸了出來。
「好哇你——」裴義淳叫道,「你居然藏著這麼長的爪子!」說著就將它狠狠按到桌邊,另一隻手提起刀想給它把指甲切掉。
「喵——」貓叫得淒慘無比,瘋狂地掙紮起來。
裴義淳突然發現,它的爪子有剪過,只有兩根指甲尖尖的,其他都是鈍的。他便瞄準那兩根尖的想切,又不知道該從哪個位置切。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是不能全剪的,沒貼著肉長的才能剪,貓的一樣麼?
「喵——」貓凶狠地看著他。
他亮了亮刀:「你敢凶我?!」然後低頭,按著它爪子想從指甲中間切,猶豫了一下移到邊上,只切了一丁點。
貓毫無反應。
裴義淳暗鬆一口氣,又將它另一隻尖尖的指甲切了一點。不等他去撥拉第二隻爪子,它突然掙脫,竄下地去。
「你怎麼不抓住?」裴義淳怪捧硯。
捧硯正要說話,貓突然跳上花架,結果沒跳上去,倒把上面的蘭花扒了下來。只聽嘩啦一聲,花盆摔得粉碎。
裴義淳:「……」
捧硯:!!!
「喵——」貓嚇得飛起來,一轉身又碰倒了兩樣東西,瞅著窗戶跳了出去。
裴義淳呆呆地看著它,見它竄進了書房,還沒反應過來。
捧硯驚恐地叫道:「它進書房了!」
裴義淳終於有反應了,房間裡的花盆等物已經來不及心疼,他書房裡的寶貝更多啊!
他提著刀衝過去:「我要殺了你——」
衝進書房,果不其然已有寶貝遭了殃,裴義淳氣得頭頂冒煙:「你給我出來!」
「喵……」貓半蹲在地上,貼地後退,瑟瑟發抖地看著他。
裴義淳握緊刀衝過去,它轉身就跑,一不小心跑進一個死角,只好轉身抬起兩隻爪子、警惕地看著他,像是投降,又像是防備,眼神無辜極了。
裴義淳一頓,舉在半空的刀怎麼都落不下去。
他伸手將它拎起來,拿刀背在它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叫你皮!你知道我的東西有多貴嗎?」
「少爺……」捧硯瑟瑟發抖地站在門外,怕他真的會殺貓。
裴義淳將刀遞給他,他趕緊跑進去接住。
裴義淳道:「去叫貓狗坊的人來,問問這貓該怎麼養。」
……
貓狗坊的人來過之後,裴義淳便遵照囑咐,讓捧硯去廚房弄了碗肉來。
捧硯在臥房整理摔碎的花盆、花瓶,裴義淳在書房檢查寶貝,貓就蹲在走廊上大口吃肉。
捧硯收拾完房間,去給貓做窩。經過它時,它頭也不抬,只顧吃肉。
他小聲道:「你一定是你主子派來的奸細!」
好好的殺貓變成了養貓,還拿這上好的肉伺候它,少爺怕還沒反應過來。等反映過來,得心疼成什麼樣子啊?到時候又是自己的錯。
「你在嘀咕什麼呢?」裴義淳突然出現,「收拾完了就去給它倒水,它要喝水的。」
「是。」捧硯趕緊去了,心中道:還惦記著貓要喝水……完了完了,少爺再也不是從前的少爺了。
第二天,裴義淳不生餘慧心的氣了,反而有些心虛。
出門時,他擔心貓在房中搗亂,對捧硯道:「你去找個丫頭來,我們不在的時候叫她看著這貓。」
捧硯有些激動,少爺房中終於不是他一個人伺候了!只是竟然是為了貓?他突然覺得這就是「由儉入奢易」了!
見到圓圓時,裴義淳故意向他打聽:「你姑母的貓是不是又跑出去了?我來的路上看到一隻,很像。」
圓圓點頭:「嗯。」
「你姑母不急麼?」裴義淳有點緊張。
圓圓搖頭:「姑母說它開心就好,只要餓了、冷了知道回家,不在外頭受罪就好。」
裴義淳憤慨:「你姑母要是當了娘,肯定養敗兒!」
「嗯?」
「慈母多敗兒啊!這養貓就像養孩子,她怎能由著孩子想走就走、想回就回呢?萬一在外面惹了禍怎麼辦?萬一被哪個歹人拐騙了怎麼辦?」嗯?怎麼感覺在說自己?「總之,你姑母這樣是不對的。」
圓圓想了想,認真地道:「師父說得有道理。只是這種話,我是不敢跟姑母說的。」
「誰要你去說了?看書!」
過了幾日,貓在裴義淳院中混熟了,還偷偷去別的地兒踩了點。只是裴府這麼大,尋常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它想出府有些難。它多半以為,走到遠一點的地方就是別人家了。
有時候,裴義淳回家看不到它,以為它跑了,四處一找,卻在府裡。將它拎回院子,它表情傻傻的,估計不明白這個主人怎麼那麼容易找到它。
早晨,裴義淳起床,見它站在窗臺上伸懶腰,一時看入了迷,待它跳下窗臺,他馬上追上去。
捧硯拿著衣服跟著跑:「少爺!別著涼了!」
裴義淳停下來穿衣服,一邊穿一邊道:「我今日不去師父那裡了,你派人過去說一聲。」
吃過飯,他便回房盯貓。
貓不怕他盯,反而膽子肥了,在他書房上躥下跳,趁他不注意,偷偷摸摸去推硯臺,推了兩下推不動,一轉身把筆架推下去了。
啪!它驚得跳下書桌,一溜煙跑不見了。
裴義淳看著地上的筆和筆架歎口氣,彎身撿起來,往外走去。
「喵!」趴在走廊上的貓跳起來,鑽進了花壇。
裴義淳走過去,蹲在花壇外看它。
捧硯在房裡打掃衛生,見怪不怪,猜他多半是想畫這貓了。裴義淳畫鳥之前,就一天到晚盯著鳥看,只是這貓比鳥活潑些。
裴義淳蹲了半天,貓開始還緊張,後來不管他了,伸爪子玩頭頂的葉子,又張嘴去咬,玩得不亦樂乎。
裴義淳突然問:「你是不是想要玩具?你等著!」
他站起來,對捧硯道:「你看著它,不許它亂動我東西!」
他去了裴驪珠那裡,裴驪珠正對著鏡子比較兩對簪子,不知道戴哪對好,見他來,也不問他來做什麼,直接問:「六哥,哪個好看?」
裴義淳走過去,蹲在她面前認真看了半天,親手給她換另一對戴上,又看了一陣說:「都好看!七妹長得這般漂亮,就算不戴首飾,也艷冠群芳!」
裴驪珠忍不住笑,喜滋滋地說:「那戴紫玉的這個,我喜歡。」
裴義淳扭頭看向四周,京巴犬的玩具全部裝在一個籃子裡,他走過去拿了根逗狗榜、一個布球,轉身就跑:「借給我的貓玩玩啊!」
裴驪珠一愣,頓時氣了,拔下簪子扔在妝臺上:「為點東西把我誇成花了!」
丫鬟道:「小姐,是真的好看,六少爺可是認認真真看過的。」
「他做戲做得認真!」裴驪珠撿起簪子,又戴回頭上。
……
裴義淳在家陪貓玩到了冬至過後,期間只去檢查過兩次圓圓的功課。他自己倒是收穫頗豐,畫了數百隻貓,各式各樣,現在只需寥寥幾筆便靈氣活現。
「少爺。」捧硯拿食盒端了碗燕窩來,「長公主說你成天悶在房裡不出門,得補補。」
「驕奢淫逸。」裴義淳哼道。
捧硯:……有人又想跪祠堂了。
「喵!」貓跳上書桌,踮起腳尖往碗裡瞧,不管不顧地湊過去。
「你給我下去!」裴義淳撈起它,將它放在地上,端起燕窩開始喂自己。
「喵……」貓站起來用前爪搭著他大腿,眼巴巴地望著他。
他心軟了一下,想到燕窩的價格,狠下心道:「你是隻貓,吃什麼燕窩?」
捧硯拎著食盒走了。
貓再次跳上書桌,使勁往碗裡鑽。
裴義淳無法,快速將燕窩喝完,碗底也刮乾淨,實在刮不出來了才放在桌上:「吃吧吃吧……」
貓馬上低頭舔起來,舔得津津有味。
裴義淳喜道:「養你還挺有用,至少不浪費粘在碗上的。」
貓舔乾淨碗,蹲在旁邊認真舔毛。
裴義淳看著它,撐著下巴問:「你是她的貓麼?」
貓自然不會回答他。
他頓覺嫌棄:「出門在外也不帶塊牌子……罷了,不是的話還可以湊成一對,也不算白養。嗯,萬一你不是,總不好叫你豆腐,我看還是給你另取個名字吧,不如就叫……」
他看了看四周,最後盯著碗道:「叫燕窩吧。」
燕窩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爪子突然發癢,將自己舔得乾乾淨淨的碗推到了地上。
碗摔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