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裴義淳激動地跳起來,燕窩一個轉身就逃出了房間。
「你給我站住!」裴義淳大吼,「你知道這碗多貴嗎?!你你你……我要丟了你!你這個惹事精!」
追出房間,捧硯拿著一封帖子跑過來,叫道:「少爺,你又和它置什麼氣?砍又砍不下手,何苦氣著自己?」
裴義淳一聽,更氣了,指著他道:「要你多嘴!」
捧硯默默地將帖子遞過去。
裴義淳接過一看,是李二來拜訪,對他道:「你給我將它盯緊了,不許它再弄壞東西,不然扣你月錢!」
捧硯:!!!
裴義淳回房換了件衣裳,前去會客。
到了前廳,見到李二郎,他忍不住一笑:「你上次見到我,不是不理我嗎?」
李二道:「我不理你,你也不說去找我,我想要你這個朋友,只能厚著臉皮自己來了。」
裴義淳頓時尷尬,忙道:「我的罪過。最近養了個祖宗,我將旁的事忘記了。」
「祖宗?」李二頓時來了興致,「什麼祖宗?」
「貓祖宗。」裴義淳歎氣,想到這些日子被貓糟蹋了好幾樣東西,心一陣一陣抽疼。不行,明天得把它扔掉,他養不起這祖宗了!
「嘖,我還以為……」李二有些失望。
裴義淳疑惑:「以為什麼?」
李二笑瞇瞇地掏出一本書。
裴義淳有不好的預感,接過一看,只見封上印著五個大字——鶼鰈情深記。
這和《琴瑟靜好記》、《鸞鳳和鳴記》一脈相承,不用翻開都知道裡面寫的什麼了!
他將書拍在桌上,對李二道:「不是我寫的!真不是我寫的!」
李二不爽:「你還想唬我?不是你是誰?」
「真不是我!」裴義淳急得站起來,滿腦子都是餘慧心,「我找她去!」
「誰?」
裴義淳一頓,轉身坐下:「沒誰……」
「你不老實。」
裴義淳翻開書,在扉頁上的「萬卷書肆」點了點:「它!」
李二忙道:「就算不是你寫的,也是那富貴閒人的錯,你找人家書肆做什麼?」這書肆要是出了事,以後不是找不到這麼精彩的書看了?
「我找不到富貴閒人,當然要找萬卷書肆!」裴義淳突然盯著李二,「我倒懷疑,這個人是我認識的,故意寫這樣的書來抹黑我!」
李二驚:「你不會懷疑我吧?」
「哼!」
「天地良心,要是我,我絕不來找你,不是送上門被你訛錢麼?」
「你說什麼?!」
「失言失言,你哪是那種人?」李二趕緊將話題轉開,再不提錢的事,「你可知道——」
裴義淳卻不放過他:「如果不是你,為何每次剛一出來你就知道了?」
李二滿不在乎:「原先是巧合,現在大家都知道每月二十日出新書啊!」
「每月二十日?」
「對啊。」李二對日期沒什麼感想,反正以後在二十日去買書就行了。他指著「鶼鰈情深」幾個大字,對裴義淳說,「你說說,琴瑟靜好、鸞鳳和鳴、鶼鰈情深……連續三本都寫夫妻恩愛,大家都懷疑你想成親了呢。」
裴義淳一聽,差點也這樣懷疑,愣了一下道:「都說了不是我寫的!」
「好好好,不是你寫的。」李二收起書,「我想你一個童子雞,也寫不出其中的精妙來。你可知道,現在青樓裡的姑娘都拿它來學習呢。」
《傲蓮記》的時候,青樓女對其中的內容不以為意,覺得不過如此;《琴瑟靜好記》卻讓她們驚歎,裡面真有些連她們都不知道的姿勢和技巧,居然進行了研習和討論;到了現在,她們單純是羨慕書中的男人對女人一心一意,也盼得到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裴義淳才不管「富貴閒人」寫的東西引起了怎樣的追捧和反響,他只記住一點——每月二十日,此人都要出新書。
既然如此,他就派人去書肆外盯著。對方要出新書,總要來投稿吧?只要抓住投稿之人,定能揪出富貴閒人!
……
裴義淳安排了一人去書肆外盯梢,捧硯感歎:由儉入奢易!由儉入奢易!少爺居然又添了一名下人!
剛這麼想,裴義淳就叫看管貓的婢女以後不必來了。
他抱著貓出了府,到鄭家後,將貓放到圓圓面前。
圓圓一喜:「豆腐?」
裴義淳道:「我在路上碰到它,擔心它凍著,就將它抱了回來。」
圓圓伸手摸了摸貓,貓在他掌心蹭了蹭,他喜道:「好像真是豆腐!我……我讓人送回家去?」
「你的人抱得住它麼?最好叫你姑母過來,萬一不是她的那隻,我便帶回去自己養。」
「呃……」既然他想養,圓圓便不好再說什麼,叫自己的小廝回家送了個信。
不片刻,餘慧心坐著馬車來了。
天冷了,她裹得厚厚的,在院中下了車,手捧著暖爐往裡走。
裴義淳站在書房門口,遠遠地見了她,前去迎接:「見過三娘。」
「裴公子。」餘慧心福身,有些不自在。剛剛又出了一本署名「富貴閒人」的小黃文,好怕他找自己算賬。
裴義淳見她肌膚賽雪……嗯?這好像是《傲蓮記》裡的詞。
裴義淳頓時不敢多想,也不敢看她,望了望天道:「天冷了。」
「嗯。」餘慧心捧緊手爐,往書房裡看。
「姑姑——」圓圓在裡面喊。
裴義淳馬上道:「三娘快進去看看,是你的貓嗎?」
二人走進去,燕窩喵地一聲跑到餘慧心腳邊,先是蹭了幾下,然後仰頭喜滋滋地望著,完成了到豆腐的轉換。
餘慧心欣喜地道:「是我的豆腐。」
她將手爐遞給紫蘭,把貓抱起來,驚道:「你重了?皮毛也比以前光滑了,看樣子最近找到一位富貴主子。」
裴義淳得意地想:我家能不富貴嗎?
「多謝裴公子。」餘慧心轉身對裴義淳道,「裴公子午飯想吃什麼?我吩咐廚房做。」
「呃……隨意。」裴義淳想吃她做的,但不好意思說。
「那我先回去了,你繼續給圓圓上課吧。」餘慧心抱著貓離去。
裴義淳看著她,覺得她背影裡透著一股喜悅。早知道,他就早點把貓送回來了。
下午回到家,他卻又後悔將貓還給她了。
少了這小東西,他覺得房中冷清,對捧硯道:「其實豆腐不討厭,雖然有時候弄壞東西,但我們將東西藏起來就好了嘛。再說了,我要是畫它出去賣,買來的東西夠它糟蹋一輩子呢!」
「少爺能這麼想就好了,旁的最好也這麼想。」以前大家這麼勸裴義淳,他都是不聽的,誰知他今天自己想通了,捧硯覺得老天開了眼。
「哼!」裴義淳臉一擰,「旁的怎能跟豆腐比?豆腐助我增長畫技,我能賺錢呢!」
「那……那之前的鳥……」
「它們在哪裡?快去帶回來,我想它們了。」
「哦,都好好地養著呢,我這就去帶回來!」
……
眨眼到了臘月二十,裴義淳安排在書肆外盯梢的人毫無所獲。
裴義淳覺得養了個廢物,氣憤地走進書肆,問王掌櫃:「不是說富貴閒人今日出新書嗎?出了什麼書?」
王掌櫃呵呵一笑:「原來是公子,你不是第一個來問的了,可惜這個月沒有新書啊。」
「沒有?」裴義淳臉色一變,「不是說他每月二十日出新書嗎?」
「沒有這樣說啊!」王掌櫃無辜,「只是先前恰好都在二十日出,大家誤會了吧?我倒也想出,可這個月他沒給稿子,等年後吧。」
「年後要出?」
「要出的吧?還不知道呢。」王掌櫃也不確定。
裴義淳氣,那他這個月不是白盯了嗎?接下來一個月還要不要盯呢?
他氣道:「這人不好好寫書,幹什麼去了!」
王掌櫃道:「年關了,應該忙著過年吧。公子很急麼?要不你將《傲蓮記》和後面那三本多看幾遍?」
「你才急呢!」裴義淳轉身走了。
最近降了兩場雪,天冷得不行,他覺得應該去關心下師父,便叫捧硯將車駕去崇賢坊。經過餘家後門,一隊人拉著車、排著隊,幾乎擋了道。
裴義淳心滿意足地下車,門裡走出一個人,是餘慧心的陪房餘旺。
餘旺認得他,忙請安問好;他不認得餘旺,但知道他是餘家的下人就對了:「這是做什麼?」
餘旺道:「我們家三孃的佃戶來交租,我這就叫他們讓開!」
裴義淳愣了愣,心說還是個地主婆。
路讓開了,他該走了,想了想又問:「你家圓少爺可有認真溫習功課?」因為快過年了,圓圓前兩天就放了假,要等散了元宵才繼續上課。
餘旺哪裡清楚,愣愣地道:「有吧……小少爺很聽話。」
「嗯。」裴義淳點頭,轉身上車,繼續往鄭家趕。
……
餘慧心在房中看佃租的清單。
她已經好久不出府,上一次還是去鄭家接豆腐。
豆腐也怕冷,雖然偶爾到院中玩耍,卻不再亂跑,玩一會兒就躲進房中,還專愛躺在火盆旁。剛開始的時候好奇,還被火燎了鬍子。
雖然燒著火盆,但餘慧心還是覺得冷,都不怎麼練字了。正好鋪子一年的賬本送了來,她就專心算賬,相比起來提筆的時間少,沒那麼難受。
佃租她叫餘旺清點好,東西入餘家的庫房。雖是她名下的私產,但她根本用不完,平常的吃穿又都在餘家賬上,這輩子也多半賴在餘家了,自然不去區分。
正忙著,段氏的丫頭風風火火地跑了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小姐……少、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