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九章 純真的間奏
剛開學的第二天，當我正憑著新生訓練時的記憶尋找上課教室的時候，手機
便響起。
「喂，愔，」涵涵哀怨的聲音立刻傳進我的耳朵。「我媽發現了！」
我走到中美堂前，左右張望，依稀記得我的法管學院在左手邊。「發現？發
現什麼？」
「我跟凱傑的事呀！」
「喔……有什麼關係？」急著找路的我，完全沒進入狀況。
「我媽不准我交男朋友，她唸了我好久，說我還太小，讀書比較重要，而且
凱傑在花蓮，我在高雄，要維持下去的話得花更多心思，可是……可是……」涵
涵急急的哭訴，讓我想起在上一段感情時，涵涵也同樣遭到家裡反對，聽了我好
心疼。
「涵涵，妳要證明給妳媽看啊，證明妳可以做到，證明妳讀書談戀愛都能兼
顧的；當初你填志願時，把中南部的學校都填進去了，不就是為了告訴妳爸媽，
妳也能獨立，能有一點自己的想法嗎？」我停下腳步，柔聲細語的安慰著。
「可是，我也覺得凱傑跟以前一樣，常常不會主動聯絡我，都是我打電話給
他。」涵涵不等我說完，又接著訴苦。「我現在在這裡也只認識同寢的室友，其
他的事物對我還說都好陌生，妳又在臺北、尚辰在新竹，我跟凱傑比起以前更難
見面了，我覺得好寂寞。」
「涵涵乖，別擔心，要相信自己呀！妳人緣一向很好，一定很快交到新朋友
的；」我像哄小孩一樣的安撫著她，「至於凱傑學長，妳可以跟他撒撒嬌嘛，要
他多打電話給妳，甚至可以要求他到高雄陪妳；對了，」我絞盡腦汁想辦法減輕
涵涵的不適應感。「等我們對於學校的事情比較有頭緒後，再好好聚一聚。平常
有甚麼話想說的，我也隨時洗耳恭聽啦！」
我想，自己一個人的寂寞，一定不及被感情冷落的寂寞，雖然感覺涵涵和學
長之間似乎有些問題浮現，不過現在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嗯。」涵涵沈默了好一會兒，我希望她不是在流淚，好在我並沒有聽到任
何啜泣聲。
「涵涵，加油喔！事情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嚴重，妳多跟家人還有凱傑溝通，
不要害怕，這次妳已經長大，跟以前不一樣了！」我又用開朗的語氣強調一次。
涵涵總算稍稍安下心來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嗯，我會的。愔，謝謝。」
我也總算放心的掛上電話，提起腳步匆匆跑進教室，結果發覺老師只是稍微
講解一下這學期的課程大綱便讓我們走人；多出一個小時的自由時間，我也樂得
輕鬆。於是，我信步晃著校園，走過兩旁盡是大王椰子樹的小道，最後來到濟時
樓前。
這座新建的圖書館，外表看起來真是美輪美奐，我毫不猶豫的走上樓梯，想
進去參觀一下。
在高級的圖書館裡東張西望好一陣子後，我選定了一個座位放下包包，並從
揹包中掏出保溫杯，走到飲水機前，想裝杯熱水以驅走因為冷氣而逐漸上身的寒
意。
不過沒見識過熱水威力的我，裝了滿滿一杯滾燙的水後，便蓋上塑膠蓋子，
還習慣性的把杯子上下搖晃把玩著，沒想到才搖到第三下，瓶蓋就如同噴射火箭
般飛了出去，還在我眼前滑了好幾公尺！！
我驚呆了，腦袋空空的僵在原地，好一會兒，我才瞭解到發生了什麼事，看
著灑了滿地的熱水以及微微蒸散在地面上的白煙，我竟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拖把、拖把放哪？」我急得跺腳，一邊苦苦搜尋一邊還要盡量把頭放低，
我可不想因為這麼丟臉的事而上校刊。「算了，回去拿衛生紙！」
當我手裡捏著兩大包衛生紙匆匆忙忙跑回案發現場時，驚慌的發現有個男生
完全沒察覺地上的積水，就要踩上去了。
「小心！」我不顧一切的大叫，惹來幾雙注目的眼睛。還好我這丟臉的一叫
有效，那個男生的右腳舉得老高，停在半空中。
「水、水……」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指著地上的透明物，他瞭解似的倒退了幾
步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包衛生紙，陪著我擦了起來。
「嗯，」我轉過頭，望著他輪廓清晰的五官以及短短的頭髮，尷尬微笑的說
：「謝謝你！」
「沒什麼，」他又拉出一張衛生紙，吸著半乾的地板。「要不是妳叫住我，
我可能會把臉摔扁了！」
我趕緊搖搖頭，不好意思的看著他。「是我不小心啦。」
「這樣啊，那妳要怎樣報答我？」他笑瞇瞇的問了句。不過見我想了很久還
回答不出來後，他又說話了：「要不然妳陪我去輔園吃飯好了，妳也還沒吃吧？
」
我點點頭，心想反正順道吃個飯並不會耽誤到什麼時間，於是更加緊速度擦
完地板，回到座位收拾包包，跟他一同步出濟時樓。
原來這個男生是織品系二年級的學生，巧的是，他這學期有旁聽我們繫上一
年級的課，因此以後我們在課堂上能常見面了。而他的名字叫張彥光，不過同學
都叫他小彥，他要我以後也這麼叫他就好。
「那，我可以叫妳小愔嗎？」他笑著問。
「當然可以啊。」我看著他的笑容，居然有那麼一點尚辰的感覺，都是暖暖
的、很溫柔的，不過我感覺得出，小彥比尚辰更開朗活潑。
經過昭雲樓前時，我又一次的被透明櫥窗裡擺設的模特兒吸引，小彥隨著我
的目光望去，很愉快的解釋：「這是我們織品系的實習商店，裡頭賣的衣服都是
我們自己設計的喔！下一次可以帶妳來參觀。」
「對了，」他想到什麼似的。「妳吃過冰淇淋了嗎？」
「冰淇淋？」
「對呀，食品營養系製作的冰淇淋呀！好吃又衛生，走，我先帶妳去吃。」
他一路把我推到冰淇淋販賣部前，掏出40元買了兩支綜合口味的。
吃著涼涼濃濃的冰淇淋，我開心又滿足的笑了，能夠在開學之初認識這個總
是笑臉迎人的熱心男孩，真的很幸運。
自此之後，我與小彥總會在下了課後，約著到輔園吃中餐，或是走到校門外
的514巷晃晃；至於涵涵，也逐漸熟悉高雄那裡的環境了，打電話跟我訴苦的時
間頓然減少許多；倒是尚辰，好像一直過得很不錯，除了抱怨學校附近除了雞排
珍珠奶茶，還是雞排珍珠奶茶，而且還有一家雞排的麵皮黏不牢會開花外，一切
都很好。
自此之後，我與小彥總會在下了課後，約著到輔園吃中餐，或是走到校門外
的514巷晃晃；至於涵涵，也逐漸熟悉高雄那裡的環境了，打電話跟我訴苦的時
間頓然減少許多；倒是尚辰，好像一直過得很不錯，除了抱怨學校附近除了雞排
珍珠奶茶，還是雞排珍珠奶茶，而且還有一家雞排的麵皮黏不牢會開花外，一切
都很好。
期中考後，尚辰邀我們到新竹的內灣一日遊，由他做地陪。不過當我把這件
事告訴小彥時，他居然笑嘻嘻的問：「我也可以去嗎？」
就這樣，原本的三人行變成四人行，當我見到尚辰以及涵涵有些尷尬的表情
時，幾乎希望他們快點打電話，把NECO和凱傑也找來。只不過這次，我不敢再開
口提及NECO，深怕尚辰又要誤解了我的意思。
於是，我轉而問涵涵：「凱傑學長呢？為什麼不一起來？」
沒想到涵涵臉色一僵，眼眶竟然微微泛紅，我一見苗頭不對，立刻催促大夥
走出火車站，不再繼續追問。
原來內灣在假日是如此的熱鬧！小街道兩旁的商家，莫不熱情的朝來來往往
的人們吆喝著。我們來到一個賣炸野薑花的小販前，興致盎然的看著老闆如何將
裹著麵團的野薑花下油鍋酥炸。
「愔，他是妳學長呀？」尚辰一邊看著新鮮的白花，一邊輕描淡寫的問。
「是啊，不過不同系，嗯，其實不是我主動邀他來的，是……」
「我只是問問，幹嘛這麼緊張。認識新朋友不錯呀！」尚辰輕輕推了我的後
腦杓。
我定定的望著他的眼，察覺了一些異樣，那份本來消失很久的憂鬱，又出現
了。「你怎麼了？最近好嗎？」
他有些訝異，看來的確有什麼事瞞著我，不過很快的，他點點頭。「還不錯
啊。除了上個月跟NECO分手外。」
「什麼？！」我用力的皺了一下眉頭，原本在聊天的涵涵和小彥都被我嚇了
一跳。我趕緊壓低聲音：「為什麼？」
「她說該她準備聯考了，想暫時休息一下。」
「休個頭……」我壓下自己也覺得莫名而生的怒氣後，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隨之湧現。是混合了難過、失望，以及一點點欣喜、希望的矛盾情緒。
對我來說，從沒見過面的NECO，是如此真實，卻又如此虛幻的存在著；因為
從未見過，所以讓我對尚辰一直保有希望，也使我沒機會認清事實；但是我卻每
每能從尚辰、涵涵的口中得知NECO是這麼真實的擋在我和尚辰的中間，讓我卻步
，讓我猶豫；如今，這道高牆瞬間消失了，我反而有些不習慣。
「別擔心，」尚辰仍是一派輕鬆的看著剛起鍋的炸野薑花。「我早就有心理
準備，不是說分就分，我沒事的。」
我沒接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尚辰，視線一落，訝異的發現他的脖子上帶著一
條皮項鍊，項鍊的正中心，穿著我送他的那隻尾戒。之前我從沒見他戴過，我想
除了他不習慣戴戒指外，還怕NECO吃醋吧，而如今這只銀戒又出現眼前，究竟代
表了什麼？頓時，我只覺得思緒有點亂，不想再往下猜了。
吃過中飯後，我們沿著坡地往山上走，發現幾家裝潢典雅的茶棧，有趣的是
，在一間叫櫻木花道的茶棧隔壁，還開了一家叫流川風的，最後我們選了流川風
，因為涵涵說她不喜歡聒噪的櫻木花道。
坐進小屋裡後，我們閒聊著大學生活，大概是尚辰也察覺到涵涵不太對勁，
心事重重的樣子，於是盡找些輕鬆的話題聊。
「上了大學後不用再穿制服，是我最開心的事。」尚辰拿起menu翻看著，露
齒而笑。接著，他指了指我。「我還記得妳以前都會把鞋帶穿進制服兩側的小洞
裡，拉緊打結後，即使不紮衣服，看起來也很像有紮進去；結果有天朝會時，教
官提了一大捆的鞋帶，對大家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小把戲！』」
「哈，」當天全場竊笑的情景又浮現眼前，我手託著下巴，懶洋洋的答道：
「結果大家還不是照樣綁；唉，時間過好快喔！高中生活已經是過去式了。」
「別這樣啦！」坐在我左邊的小彥笑瞇瞇的接話。「老人才會感嘆過去，我
們都還很年輕呢！其實我當初剛進大學的時候也會這樣感嘆，不過後來發現大學
生活更多采多姿……」
每當小彥要開始發表長篇大論時，我就會自動將他的聲音調成靜音裝置，然
後讓自己的意識到外面神遊；雖然這樣不禮貌，不過聽不慣別人說話老不說重點
的我，也只能這麼做。還好小彥除了這點之外，其他方面我們都相處融洽。
突然間，涵涵起身要到洗手間，我抓住機會立刻跟了出去。
走了幾步後，我總算有機會問個明白了。「涵涵，妳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悶
悶不樂？」
她抬起無神的眼睛，無辜的嘟起嘴。「愔，This love feel I， that feel
no love in this。是什麼意思？」
「妳，妳在說什麼？」雖然多少瞭解這句話的含意，但我仍然想再確定一下。
「愔，凱傑說，當他在讀《羅蜜歐與朱麗葉》看到這句話時，心裡有說不出
的激動，他說，這正是他現在的心情。」涵涵眼眶又紅了起來，我趕緊拍拍她的
肩膀，要她別多想，但是她很堅定的搖著頭。「其實我知道，他心裡一直有一個
人，除了我之外的人，只是我不想去面對，面對他根本不喜歡我的事實，我一直
在騙自己，以為我終究能取代那個人的位置，但是我覺得好累了。」
直到此刻，我才瞭解涵涵打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必須與一個無形的對手對
抗，但她卻不願承認失敗，總是將光鮮的外衣穿在身上。如果那個一直佔據凱傑
心裡的女孩是我的話，那麼我真不曉得自己有什麼資格可以站在涵涵的面前安慰
她。
「既然這樣，」我強忍心中的激動，緩緩說著：「那麼就離開他，別再讓他
傷害妳了。」我雙手緊握涵涵的手腕，希望她能擁有捨得的勇氣。「涵涵，我知
道妳努力了很久，不但要說服自己，還要說服家人，可是如果這些付出都石沈大
海，妳是不是要考慮換個心情？」
涵涵眼神迷濛的看著我，彷彿一時之間還無法下決定。此時，也欲至洗手間
的小彥恰巧見著了我們，他疑惑的望著涵涵泛紅的雙眼，又不解的看看我。
「沒什麼。」我對小彥丟下這句話後，快速的拉著涵涵進了廁所。
回到座位後，我發覺尚辰並不在，獨留我們的包包在位置上，我暗自嘀咕了
一下，責備尚辰的不小心；不過一轉身，就瞧見了在窗戶外閒晃的尚辰。
「涵涵，我出去把他叫回來。」我指了指在外頭悠哉悠哉踱步的那個人。
「喂，把我們的包包丟下自己跑到這，不怕有小偷啊？」我走到尚辰身後，
拍了他一下。
尚辰緩緩回過頭，抬著下巴朝涵涵的方向一點。「站在這看得到裡面啊，我
有在注意啦！」他的視線落在回到座位的小彥上，一層淡淡的失望抹上雙眸，這
份失望，很快便消散了，但卻很明顯。
「我跟小彥，只是好朋友。」我下意識的解釋。
「好朋友，」他低下頭思索我的話。「是啊，我不是妳唯一的好朋友了。」
「才不呢！」我立刻反駁，想要化解他的醋意。「你仍然是所有男生裡，最
瞭解我的人。」
「而妳也是最瞭解我的人。其實我今天很想跟妳聊聊，但小彥總是在妳身旁
，讓我沒機會；他為什麼要今天來呀，而且正好在我最無助最需要妳的時候！」
他的語氣仍是輕輕柔柔的，像是想裝作玩笑話般，沒有責備我的意思，只是眉頭
微微皺著。
但這番話卻激起我壓抑許久的水波，一股腦兒的，我不顧後果的當著尚辰的
面吐露著。「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來質問我？當你跟NECO在一起時，聽我抱怨
過嗎？當我問及NECO的近況，你又為什麼能不發一語的帶過？」
足足有一分鐘，我們兩個互不相望，只是沈默著。在冷靜後，我覺得方才的
話太衝了，畢竟尚辰真的需要一個人幫他分擔分手後的難過情緒，但我卻完全沒
顧慮到這點。
「對不起。其實我沒有質問妳的意思。」尚辰先開了口。「我們進去吧。」
我拉住他，帶著抱歉的眼神，不過尚辰的笑容很快的浮現。看到他深鎖的眉
頭抒解後，我才鬆了一口氣。越是熟的朋友，說話越直接；要不是他總是能包容
我的衝動，可能我們的友誼早就停止前進了。
回到座位後，涵涵已一掃之前的不愉快，興奮的問我：「我剛剛和小彥聊到
妳弟喔，他現在好嗎？」
眼見涵涵一提到何瀚就開朗許多，我的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他前幾個禮
拜參加美味咖啡蛋糕比賽，得到第二名喔，這可讓他快樂好幾天呢！」
「真的呀！好厲害喔！」涵涵又是羨慕又是欽佩，我也立刻答應她，下次要
何瀚做那個得獎的蛋糕給她嚐嚐。
出了茶棧後，天已黑了，我昂首仰望星空，雀躍的發現一條閃閃的腰帶高掛
夜空，那是會令人望之心醉的獵戶座。
「美麗的獵戶座，會讓仰望它的人也得到美麗的愛情。」我指著這迷人的星
座，對著身旁的尚辰訴說著。
「希望真是如此。不過，」他露出調皮的表情，用手朝小彥的方向揮了揮。
「別把他算進去可以吧？」
「你很壞耶！」我忍不住揮了尚辰一拳，佯裝氣憤的看著他。
直到此時，我才發覺我們之間的曖昧，好像有逐漸明朗的趨勢。而我，也漸
漸能感受到幸福洋溢的感覺了。
自從內灣回來後，尚辰三不五時的會打電話給我，到了寒假，他也時常約涵
涵以及我一道出去吃個飯，直到開學後都是如此。即使每次都是三人一起行動，
我也很滿足；而當然這些聚會，我都不再事先告知小彥了；唉，為了我的幸福，
只好委屈他一下囉！
這天，我和小彥一同朝校門口走去。一路上，我都在思考涵涵昨夜在電話裡
說的話；她說，她發現了一件事，讓她能下定決心切斷與凱傑藕斷絲連的感情了
；至於什麼事，她卻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說；不過不論如何，我都很高興聽到
這樣的結果，至少涵涵不再為情所苦。
當我們經過外語學院外頭的小巴黎，接著跳過馬路來到維也納森林時，小彥
有些半開玩笑的問著：「小愔，妳和尚辰，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啊？」
我被他這突如期的問題楞了一下，不過很快的，我搖搖頭。「不是吧。」
「吧？」他抓住我的語尾重重的唸了一次。
我看著他那副八卦表情，又好氣又好笑。「不是啦！他又沒問。」
「喔，我知道了，那句話對妳們女生來說很重要。」小彥聳聳肩後，將雙手
搭在頭上，繼續往前走。「『妳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如果不這麼問，妳會覺
得沒有跨過朋友和情人之間的門檻對吧？」
「你在說什麼啦！」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不願承認自己確實在等待這句話
；但是尚辰不說，我也無法確定這一切到頭來是不是隻是自己的一相情願而已。
「也許，」小彥眼睛溜溜的看著我。「他也跟妳一樣不確定，也在等妳明確
的表示喔！」
心底有個什麼東西的，突然被開啟了、被點醒了，也許在等待中的人們都會
特別容易卻步，還尋不著兩人之間的界線在哪兒，又該怎樣去拿捏、去跨越。我
感激的看著小彥，幾乎有股想擁抱他的衝動。不過拎拎啷啷的手機鈴聲制止了我
的念頭，我看了來電顯示，正好就是尚辰。
心跳急遽加速的，我接起了手機。
「這個禮拜六有沒有空？我們去淡水好不好？」他頓了幾秒，繼續說：「還
記得很久以前我曾答應妳，要帶妳去淡水玩嗎？」
「當然記得，這是為了補償高二聖誕夜你放我鴿子那次。」我手叉腰嘟起嘴
，希望尚辰能看到我的動作，以傳達我有多不滿。「我還以為你忘了咧，都過了
這麼久，現在終於要兌現啦？那還是我通知涵涵嗎？」
「涵涵？」他遲疑了一下後，繼續開朗的說著。「這次就只我們兩個人好不
好？噓……別讓涵涵知道了。」
「厚……」這個突來的約定和要求，讓我小小訝異了一下；不過嘴上雖然替
涵涵打抱不平，心裡卻是甜蜜蜜的。
「說定囉？那要不要搭便車，我會騎車去，早上11點在士林捷運站等我吧？
」
我一邊用力的點著頭，一邊大聲說：「OK，那星期六見！」
掛上電話後，我和小彥相視而笑。連一旁的維也納森林，也彷彿看見我的快
樂表情，每棵樹都輕輕搖曳，與我的愉快心情一同起舞。
這天，我在何瀚的慫恿下，特地穿上粉紅色高領毛衣，因為他說粉紅色會讓
對方對妳更有好感。
姑且不論粉紅色到底能否讓人更有吸引力，不過讓這顏色來代表我現在的心
情，是再適合不過了：一點甜甜的滋味，加上夢幻的香氣，還有那在愛情邊緣遊
走的不確定。
很快的，尚辰帥氣的身影便出現了，他先給了我一個藍色的口罩，接著拋了
一頂安全帽給我，我花了幾秒鐘找尋帶扣的位置並扣上後，快樂的跨坐上去。
「你從新竹騎上來的喔？」我坐穩後問起。
「怎麼可能，這是我姊的車。好了嗎？要走囉！」
除了上學期聯誼時坐過幾次陌生男生的機車外，其餘時間我都以公車代步，
所以不太習慣坐機車的我，雙手仍不知怎樣擺最舒適；要是拉住車子後頭的桿子
，沒兩下就僵硬不舒服；要是把手放在大腿上，又怕一個轉彎會重心不穩。加上
寒風颼颼，我的手不消幾秒鐘就急速降溫，變成兩支大冰棒。
尚辰發現了我的手一下放前一下放後的，便將車速放慢，轉過半邊臉對我說
：「如果妳冷的話，@ # $ % & *……」
「什麼？」我對著他耳邊大喊。
「我說，」他更用力的拉開嗓子。「如果妳冷，手可以@ # $ % &。」
「什麼？聽不到！」
他發現路面有個坑洞，小心閃過去後，索性將車子靠邊暫停，抓著我的兩隻
手往他的大外套口袋裡送。「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我的臉一下子漲紅了，趕緊點點頭，安全帽還不小心敲到他的。「有，有，
好多了。」
「那就繼續上路囉，好了嗎，要走了。」
其實當他抓著我的手放進口袋時，我的腦筋一片空白，根本感覺不到是不是
比較溫暖了，直到摩托車又啟動時，一股溫熱的暖流，才真正從兩手掌心漸漸蔓
延至全身；不冷了，真的不冷了，而且因為緊張，我的手心還微微冒著汗。
尚辰又將車速放慢，以平穩的越過路中央的隆起處後，又轉過頭來。「愔，
涵涵今天也會來。」
我很是訝異，不是說好只有我們兩個人嗎？
「因為，」尚辰趁等紅燈時，拉下口罩轉過來對我說：「涵涵不是跟凱傑徹
底分了嗎？可是她昨天打給我時，我覺得她還是很難過，所以就邀她一起來，她
說她會直接到淡水捷運站。」
「唉，在分手的當下反而不及分手後難過。」幽幽的，我心疼起涵涵來。
尚辰無奈的笑了，他嘆了一口氣。「時間是很奇怪的東西，它能把悲傷擴大
，卻也能帶走它。」
是呀，時間越久，思念越清楚，回憶也越多；不過一旦夠久了，那曾有過的
淚水、想念，又會滲入時間這帖藥中，成為治癒傷口的最好方法。
「所以，不好意思。」尚辰拉上口罩，準備發動。
我輕輕搖頭，帶著諒解的微笑。朋友是難過時最大的支柱不是嗎？我怎麼會
拋下涵涵不管呢？
車停妥後，我將熱呼呼的手自尚辰口袋伸出。接著又被安全帽的帶扣折騰了
幾秒，最後在尚辰看不下去的情況下，幫我解開。我一邊將帽子遞給他，一邊拿
下口罩。「謝謝你，這麼細心，坐你的車很放心。」
尚辰瞇起眼，不解的笑著。
「因為你知道我會冷之後，就將車速放慢；看到坑洞也會小心騎過去，還有
這個口罩。」我晃了晃手中的藍色小東西。
「應該的，沒什麼。」他只是露出自信的眼神，跨出步伐，輕輕的說。
我趕緊跟了上去。「可是讓我很窩心，而且不是每個男生都有注意到這點。
」
「這麼說妳還有坐過其他男生的車囉？」他轉過頭，佯裝生氣的模樣。
「是啊，你吃醋啊？」
「我哪敢啊？」他將視線落在捷運車站人來人往的身影中，尋找著涵涵。「
這樣我以後不就也不能載其他的女生了？啊，涵涵在那裡。」
我們倆一同提起腳步跑了過去。
「很早就到了嗎？」我在涵涵眼前揮了揮手，把她的視線從街頭畫家的畫紙
上拉回來。
「啊，」涵涵發現我們來了，立刻綻放出笑容。「愔，妳這件衣服很漂亮喔
；對了，你們也還沒吃過午餐吧？」
尚辰兩手插在外套口袋裡，神祕的問著：「妳們以前來淡水時，有沒有走到
最後面？就是警察局再下去那條小路，那裡有幾家很棒的餐廳。」
「沒有耶，」我回憶著，以前來淡水如果走河岸的話，也不會走完；頂多再
繞到老街裡，爬階梯走到紅樓喝杯咖啡，已經是很高級很悠閒的享受了。
於是，在尚辰的帶領下，我們走過重新整修、鋪上新地磚的河岸，沿著給人
一股寧靜感的榕樹小道，看著坐在沿岸護欄邊的一對對情侶，來到了這家可觀河
景的餐廳。
我們四處看了一會兒，挑了二樓視野較好的位置坐。
不久，菜單上桌，我瞥見了一個個好聽的蛋糕名字，愉快的說：「何瀚上學
期不是參加了一個咖啡蛋糕比賽，還有得名嗎？結果後來那家主辦比賽的蛋糕連
鎖店主動打電話給他，希望他以後能到店裡工作，所以現在何瀚只要把證照考起
來，然後當完兵，就能到他們的店裡學習了！」
「這麼好，他們一定覺得你弟是個可造之材，才願意這樣栽培他，要不然當
兵可是需要兩年的。」尚辰把水杯拉到面前，輕輕敲著。
「是啊，看到他已經有成就了，就提醒我要好好努力，將來成為一名系統分
析師或電腦工程師！」
「呵，加油，只要別跟我搶飯碗就好。」也是唸電腦的尚辰開玩笑的說著，
不過一轉頭，發現涵涵似乎沒把心思放在我們的談話上，他摸摸涵涵的頭，這個
舉動竟讓我有點吃醋。「妳呢？學校的功課應付得來嗎？」
涵涵水汪汪的大眼還帶著些許的憂愁，她微微勾起嘴角。「我爸爸可能會調
職，所以，我跟媽媽在考慮要不要跟著爸爸走。」
「調職？」尚辰撫摸涵涵的手僵了一下。「調到南部嗎？」
涵涵低頭看著桌緣，緩緩搖頭。「是紐西蘭。」
我和尚辰聽到後都很訝異。
「一定要去嗎？」我帶著不捨的語調，試著做最後的挽留。「妳可以留在臺
灣呀，我們都會照顧妳的。」
涵涵抬起頭來看著我，欣慰又悲傷的笑著，笑中還露出一份堅定。「我媽媽
比較希望我能到國外唸書，本來我不想放棄這裡的一切，也不希望媽媽再幫我做
決定；可是想想，到國外去，換個新環境，換個新的心情，也很好啊！」
尚辰靜靜的端詳涵涵，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是凱傑讓妳做出這個決
定吧？我知道他一直在傷妳的心，但是妳要自己走出來，不再去想，而不是藉著
逃到國外來忘了他呀！這樣好像很消極。」
「對呀，王凱傑這個死豬頭，妳應該要做給他看，」我也加入鼓勵的行列，
在涵涵眼前握緊拳頭。「妳要振作，讓他知道沒有了他，妳仍然可以過得很好，
這樣妳才勝利了。」
「不，我沒有在逃避，我真的可以不回頭，也相信自己能走出來，只是……
我真的想先離開這靜一靜，」涵涵欲言又止，想告訴我們什麼，她眨了眨眼睛後
，下定決心似的。「前幾天我在整理高中補習班講義時，發現其中有一頁的空白
處抄了一排數字，那是hatelove，就是當初毀謗尚辰的人的IP，那時候我抄下它
本來是想要跟蠟筆小新的IP對照，看是不是同一個人；結果這排數字，我越看越
覺得眼熟，想了一下後，我馬上明白了，可是我不確定，所以又打開電腦查詢了
凱傑的帳號，他會去的bbs站很多，我一個一個查，果然其中有兩個ID，最後上
站的地點大概是在家裡，使用學術網路，所以IP是固定的，沒想到……」
涵涵說到這，我和尚辰都可以預料到結果是什麼了，我萬萬沒想到，這個人
竟然是凱傑！可是他明明還幫了尚辰啊！頓時，一股訝異、混亂、憤怒的氣氛在
三人之間圍繞著。
「王凱傑，他居然……涵涵，是不是連一開始說公關組汙錢的文章都是他寫
的？」我感覺全身的怒火都在燒，兩手拳頭握得緊緊的。
涵涵因為自責遇人不淑而羞紅了臉。「我立刻打電話去質問他，他閃爍言詞
好一會兒，才承認當時因為嫉妒心作祟，犯下錯誤，加上他曾聽我提過去拉贊助
的事，才想說……」
我大力的拍了桌子，很想破口大罵，很想馬上找他去理論，但這些衝動都被
尚辰的一個手勢壓了下來。
「愔，過去的事就算了，只是我不懂……」尚辰憐惜又疑惑的看著涵涵。
涵涵畏縮的看著尚辰銳利的眼神，好像毀謗的事是自己做的一樣。「他說後
來發覺事態嚴重，受到良心譴責，才主動出面平息紛爭。只是……我竟然因此更
喜歡他了，我覺得我好笨，怎麼會喜歡這種人！」
「涵涵……」我握住她的手，不斷輕拍安撫著。「這不是妳的錯，至少這段
感情讓妳能更成熟的去面對愛情了，答應我，妳要堅強，好不好？」
涵涵緩緩拭去眼角泛出的淚光，輕輕抬起眼來望著我，對看了好一會兒後，
她微笑的點點頭。
看到涵涵堅定的眼神，我放心了。愛情之路本就充滿崎嶇，即使這次踏上的
，是一條錯誤之途，只要能及時回頭，許許多多的美好風光仍等在前方供你欣賞
；最怕的就是不肯捨棄，到頭來路途越走越狹窄，回頭之路越來越漫長，不但折
磨了自己，也辛苦了旁觀的親友。
「可是王凱傑那頭豬，就這樣放過他嗎？要不要把這件事公開啊？」我仍不
死心的看著尚辰。
「能公開到哪裡？他的系版嗎？但這種事他們繫上有人會關心嗎？」尚辰搖
搖頭，表情雖然嚴肅，卻不想追究的樣子。「而且我們這樣做，只會沒完沒了吧
，算了，都過了這麼久了。」
「你好容易就原諒別人。」我咕噥了一聲。
尚辰溫和的微笑，左手輕輕握住我肩頭。「謝謝妳想幫我澄清的好意。我只
是覺得問心無愧就夠了，還要去想怎樣報復反而累人。其實在未來這種事情說不
定會遇到聽到更多呢，就當作修身養性好了！」
我斜了他一眼，扁扁嘴。「講得你好像要當和尚去了。」
「和尚不能談戀愛，不適合我。」尚辰搖搖食指張大眼，露出裝可愛的表情
，把我和涵涵都逗笑了。
在被愉快壓瞇了的眼底，我看著尚辰溫柔好看的臉龐，突然很想就將這一刻
保鮮，好永遠珍藏。
出了餐廳後，尚辰帶我們上了渡輪，朝漁人碼頭前進。
一路上，不知是我太會吃醋，還是多心了，只覺得尚辰總是會特別關心涵涵
，反倒忽略了我；每當那一句句：「冷嗎？」「要不要吃東西？」「妳看，那邊
有隻漂亮的鳥耶。」等等話語不是對著我說時，我的心情便會一點一滴的往下沈
。我只好不斷說服自己，涵涵這陣子過得不好，尚辰不過是希望他能開心，我不
該吃這點醋。
到達視野遼闊的漁人碼頭後，我們走上橋，選了個位置稍事休息，並在我的
帶動下，三人交換了許多大頭貼，互相取笑對方擺的pose。接著，我們靜靜吹著
風，透過前方欄杆的空隙看著眼前波動的浪潮。在這麼愜意的氣氛下，我真的很
想將身體依偎在尚辰的懷中，要不是有涵涵在的話。
「嘿，我們去數這邊有幾對情侶。」尚辰休息夠了，頑皮的念頭又興起了。
我和涵涵對看一眼，抿著嘴笑了。於是起身後，我們一邊走一邊以食指點著
數，還故意大聲的唸出一、二、三，惹來一些情侶皺眉的表情。
當我們數到第二十三對時，也走到了大橋的盡頭。我們倚到黃色的欄杆上，
所有的煩惱都隨著方才的嬉鬧以及清涼的海風消散。此時，黃澄澄又大又圓的夕
陽，正亟欲隱藏自己諾大的身軀，不消一會兒，便收走大部分的日光，我們完全
沈醉在夕陽的短暫美麗中，直到天色急遽黯淡時，我才想起一個重要的東西。
「啊，我忘了我的記事本，」我又翻翻揹包想確定它真的不在裡頭。「剛剛
交換貼貼的時候拿出來，忘了放進去了，你們等等，我回去找。」
於是我小跑步回到原地，還好這個外表看起來沒什麼價值的東西還安詳的躺
在地板上。
我開心的拾起它，小心翼翼放回揹包後，不過，一個驚訝的叫喚聲立刻轉移
我的注意力。我一轉頭，竟然是好久不見的阿美！
我想是上了大學後開始注重外表了吧，她的頭髮留長了，變漂亮了；她開心
的勾著一個男生的手臂，來到我面前。「愔，妳現在唸哪啊？」
「我唸輔大，妳呢？」我掩不住因興奮而闔不起的笑容，瞧瞧阿美又望望他
身旁的男生。
「我唸淡江，這是我男朋友。愔應該也有男朋友了吧？」
我裝作一副無辜樣，兩手一攤。「我也不知道，沒有吧。對了，尚辰還有涵
涵在那邊，要不要過去打招呼？」我指了橋尾的方向。
「真的啊！當然好啊！」
當我們三人就要走到盡頭時，我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下意識的，我趕
緊伸出手用力拉住阿美，拖著她倆閃躲到一旁。
「怎麼了？」阿美慌慌張張的跟著我，心裡也緊張起來。不過她馬上就發現
我在注視的目標：尚辰擁涵涵入懷的身影。
「他們？」阿美大惑不解的看著我，一副我來當電燈泡的樣子。
「沒有啊！他們不是啊！」我還未從這樣的震驚中醒過來，只是猛搖頭，目
不轉睛的盯著他們。
「說不定他們是瞞著妳的，都抱成這樣了，怎麼不是？」完全不知情的阿美
，在我面前說出這些臆測，讓我的心彷彿下著冰冷又讓人刺痛的雨，快讓人窒息
。
「噯，那就不過去打擾他們囉，先走一步了，我們還要去逛，保持聯絡喔！
」阿美沒發覺我僵硬發白的臉色，只是拍拍我的肩；我硬梆梆的朝他們點點頭後
，腦中又回到無法裝下其他思緒的情形中。
雖然尚辰只抱了涵涵一會兒，就好似怕被別人看到般，左顧右盼了幾下，便
放開涵涵，但這個影像已深深烙進我的眼裡，再也揮不去；如果尚辰對任何人都
可以這麼溫柔這麼好心的話，那麼我又算什麼？不過是另一個他願意照顧的妹妹
罷了。
我不發一語的走回他們身旁，這時候的我，眼淚還不想落下，只是生著悶氣
。
「東西找到了嗎？」涵涵輕聲問著。
我只是點點頭，沒瞧她一眼。不過下一秒鐘，我發覺這不該怪涵涵的，要怪
就怪尚辰總是不說清楚，讓我誤解，到頭來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花痴。於是，我看
了涵涵一下。
「那我們走吧。」尚辰仍是開朗的語調，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當我們回到捷運站時，我還是不改面無表情的臉；尚辰終於忍不住問了句：
「妳怎麼了？」
涵涵聽到這句話，也停下腳步，擔心的望著我。而我只是一個勁的搖頭，什
麼都不想說。
尚辰皺了皺眉，識趣的不再追問，他本想拍拍我的頭，我卻倔強的閃了一下
。有些愣住的他沒說什麼，只是將手縮回。「涵涵可以坐捷運回去吧；那愔呢？
要不要我載妳？」
「不用，我陪涵涵坐捷運。」我冷冷的掃過尚辰的眼睛，瞥見他愈發不解的
表情。有些不忍的，我又補上一句：「涵涵一個人坐很孤單，我陪她聊天。」
自從淡水回來後，即使我知道尚辰仍會三不五時打電話來，但我卻時常在晚
上關機；也許我需要靜一靜，來調適混亂的情緒。每當尚辰問起原因，我也會找
些藉口，比如繫上有活動，或是跟同學出去唱歌之類的。
久而久之，即使我天天開機，尚辰的電話也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我開始懷
念、開始懊悔的心。
就好像被制約了一樣，每到晚上10點的時候，我總會不經意的瞥著手機，期
望聽到熟悉的音樂響起，期望看到面版的冷光發亮；只是，尚辰的聲音於我而言
，似乎隨著日子的流逝越來越模糊。每每10點一過，望著沒有任何動靜的手機，
心裡滿是失望和難過。
我不知道只是單方面的傻傻等待到底對不對，只知道要是再不說清楚，恐怕
就要一輩子帶著遺憾了。
於是在二個禮拜過後，我總算拿起手機，準備撥打尚辰的號碼，有默契的是
，才響了幾聲對方就接起來。「喂，愔，我本來也想打給妳。」
聽到尚辰的聲音，原本的那份不安都得到了依靠，還好尚辰並沒有要追究這
一陣子不接他電話的原因，而我也因此將心中的大石暫時落下。「什麼事呢？」
「這個星期日早上要不要去看電影？」他遲疑了一下，才小小聲接著說：「
找涵涵一起去？因為她已經確定要到國外唸書了，所以趁現在多聚聚。」
「找涵涵一起沒關係啦，」我因為他這個顧慮而感到心甜甜的，不過我鼓起
臉頰，想了一會兒。「可是那天我已經答應老媽要去阿姨家作客了耶！要不然改
約晚上好嗎？」
「晚上我要回新竹啊，沒關係，要不然下個禮拜天總可以吧？要涵涵下個禮
拜再回臺北。」
「好，沒問題。」我愉快的掛上電話，心裡滿是踏實的幸福感覺。也許一切
都是我多想，也許尚辰不是那麼隨便的人，我不應該為了這種不確定的事而莫名
其妙的生悶氣，下次再問清楚就好了嘛；於是，我捧著手機躺在床上，開心的笑
著。
不過，到了星期六晚上，老媽才告訴我阿姨臨時有事，所以下次再約。我不
滿的嘟起嘴，埋怨老媽不早說，讓我錯失一次聚會。
還好到了星期天早上，小彥打電話來訴苦著今天下午有一場電影，本來跟同
學約好了要去看，結果那名同學有事不能去了，票都買好了卻找不到人替補；他
以幾近哀求的語氣問我有沒有空？
我當然二話不說的套上外套趕到西門町，享受了一場刺激驚險的聲光饗宴，
還愉快的跟小彥在西門町晃蕩，並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回到家後，我完全不知到接下來發生的情況會這麼出乎我意料外，快到讓我
不知所措。
先是跟尚辰原本說好的那場電影之約莫名其妙的沒了，當我打電話給涵涵時
，她也一頭霧水，只說是尚辰不想約了，我猜大概他功課重想休息；而一直到期
末考前，我也沒再接過尚辰的電話，每當我主動打給他時，他也支支吾吾一副想
結束電話的樣子。
有一次，我終於忍不住發火：「你最近到底怎麼了？是不想理我嗎？」
他沈默許久，才沈住氣答道：「我只是不喜歡別人騙我。」
我一聽，火氣更大了。「哪裡騙你？我自認問心無愧！」
「我總覺妳有事瞞著我。」
「說到瞞，」一想到他抱著涵涵的景象，我咬著牙忿忿的說。「你難道就沒
有事情瞞我？」
「妳指的是什麼事？」他耐心的追問。
「你自己知道。」
「唉，嫉妒心會扼殺一個人的理智。」他露出疲憊的語氣下了結論，不想再
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愔，其實這陣子我一直在想，我們是不是走得太近了，反
而忘了留給彼此一些思考空間？」
一滴眼淚不爭氣的滑落，我們之間根本沒有承諾也沒有約定，為什麼還需要
更大的空間來思考？「我……我又不是你的誰，你憑什麼說這些話？」我強忍哽
咽的聲音脫口而出，其實心裡真正想問的，是為什麼尚辰一直不去正視我們的關
係，為什麼不給我一個名分？
「是呀，我又不是妳的誰……」他幽幽的吐出這幾個字。
結束通話後，我徹底決提了，原來短短一句話可以有這麼大的殺傷力；它不
但否定了我的努力，也撇清了所有的曖昧，而我和尚辰的關係，就這樣簡短又迅
速的拉開一條無限大的鴻溝，一股絕望和無助的感覺襲來，讓我只想往外奔去，
好逃離這個快令人窒息的小房間。
細雨中，我站在路燈下，仰望越過白色燈光的綿綿雨絲，彷彿自漆黑夜空中
落下的，是點點皚雪；我定神凝視，不顧陣陣強風吹亂了我的長髮，因為真正襲
入心底的，是荒涼的孤寂；而真正吹亂的，是我原本堅持的感情。
在涵涵的大力邀請下，她的惜別會熱鬧展開了。
我們圍坐在臺北車站一家連鎖咖啡廳裡，雖然只有六個人，仍不減吱吱喳喳
的音量。
我和何瀚以及小惠合送了一條圍巾及一雙手套，要涵涵在紐西蘭好好照顧自
己，不要著涼了；而阿美則送了一隻可愛的大頭狗娃娃，要是涵涵寂寞時可以摟
摟牠；最後是坐得離我最遠的尚辰，他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袋子，要涵涵回到
家後才能拆開。
「涵涵，要保持聯絡喔！」在一陣歡笑後，阿美首先感性了起來；她瞥瞥尚
辰又望望涵涵，正欲開口時，被我即時攔了下來；我真怕阿美會把誤以為他倆是
一對的話說出來。
「安姊姊，到國外唸書很辛苦，加油！我相信妳很快就會適應的。」小惠甜
甜的笑著，聽得我心都暖了起來。
「是呀，到時後可以回來教我姊英文！」何瀚嘻皮笑臉的糗著我，我用力的
揮了他一拳。
倒是尚辰，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看著大家，我想他跟我一樣，是最捨不得涵
涵離開的人吧！
一陣感傷的氣氛剎時湧現，我搖著頭，想留住幾快掉下的眼淚，故做輕鬆打
趣的唸著：「『洵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這兩句最適合現在的情境
了。」
「可惜沒有琵琶，要不然還能聽到涵涵美妙的歌聲。」尚辰緩緩說著，這是
他今晚第一次直視我，總算讓我釋懷了些，不過，我們之間的尷尬仍揮之不去，
而突然陌生許多的關係也讓我很不適應。
「啊，這麼一說又讓我有些懷念起合唱團了。」涵涵雙眼注視已不再冒熱氣
的咖啡，食指在杯子的圓圓把手上滑動著。
「還有班聯會，啊，想想那時候啊……」阿美也托起腮梆子望著頭上的電燈
緩緩說著。
「拜託拜託，」我趕緊制止也許下一秒鐘開始就要一發不可收拾的懷舊氣氛
。「我們不是開同學會，千萬不要一個接著一個的開始回憶起高中生活。」
涵涵清笑了幾聲，好一會兒後，她盯著我的手瞧，隨口似的問起：「愔，妳
還有在練琴嗎？」
我捧著奶茶輕嘆了一下。「幾乎沒有了耶，只有偶爾會扳開琴蓋敲敲幾個音
。不過別忘了，我現在喜歡電腦更勝鋼琴了，我這次一定會好好努力，不會輕易
放棄我的興趣！」我環視在場的每個人，給大夥一個自信的勝利手勢；最後我的
目光，停留在尚辰身上，希望即使我們之間已經只是朋友，他也不會忘了我們曾
有過的約定，那個要實現夢想的約定。
「Today is the best present。」尚辰像能接收到我的訊息似的，再一次
的將這句話送給了我。接著，他轉過頭面對我們今天的主角。「涵涵，到了國外
後，也要跟我們一起為未來努力喔！」
涵涵輕輕點頭微笑，但笑裡仍帶有幾分惆悵與感傷，尚辰大概也聽出隱藏於
其中的不捨情緒，於是拍拍涵涵的手臂。
「北歐《老愛達經》裡有句話說：『即使好友遠行在外，通往他家的路仍是
直的』，雖然不是什麼深奧的哲理，但卻簡單明白。所以只要有心，不怕涵涵到
了國外就失去聯繫，對吧？」尚辰對著在場的每個人說。
涵涵朝尚辰用力的點點頭，她的眼睛裡也充滿淚水，不過挑起的嘴角，讓我
們也能感覺到她釋懷的心情。「謝謝你們，謝謝尚辰還有愔陪我走了這麼長的一
段路，你們都是我一輩子的朋友喔！」
我看著涵涵的淚光，心裡也滿是感動；沒想到一轉眼，我們已認識快4年，
回想一開始涵涵、尚辰和我之間，因為皆壓抑著感情而彼此豎起高塔，彼此處在
矛盾的平衡中，到後來在一同經歷風雨後而成長淬煉的友誼；如今涵涵即將遠去
，我仍相信我們的友誼經得起考驗，這不會造成三角形的缺口，只是將三角形擴
大了。
出了咖啡廳，在重慶南路上的我們，正討論著該如何回家；但尚辰的眼光卻
看著遠方，我立刻明白，那是北一女的方向。
NECO現在就快畢業了，她過得怎樣我一概不知，也沒有勇氣向尚辰問起；其
實自今晚見到尚辰後的那刻起，我立刻感覺出我們之間的距離不可能在短時間之
內就填補起來的；表面上雖然若無其事，實際上心裡都明白造成尷尬的原因。
「我們……去北一女看看好嗎？」涵涵看著尚辰提議著。「不知道為什麼，
我突然很想看看NECO讀的學校到底長什麼樣子。」
於是，在其他人都先回去的情形下，我們踏著緩慢的步伐，穿越總統府，一
直走到貴陽街才停下腳步。
尚辰對這間學校應該是很熟悉的，至少曾經是；看著他專注於北一女大門的
眼神，我彷彿有些明白，尚辰為什麼之前遲遲不肯面對我們的感情，那是因為他
還沒有做好準備，還記得那些曾經分手的原因。
而如今，面對涵涵、NECO、我，他能夠在這些過去中找到如何去開啟幸福愛
情的鑰匙嗎？
期末考完後，我寄了一個包裹給尚辰，附上一張希臘音樂家Yanni的CD，在
這張黑色封面的CD裡，有一首我曾在高二時彈奏給尚辰及涵涵聽的曲目：
Reflections of passion。這首曲子，代表了我們的約定，要實現夢想的約定；
我衷心祝福尚辰能不斷散發熱情，不管是對於夢想，或是對於愛情，只要不怯步
不後退，總有一天能享受成功的喜悅。
在CD的背面，我也不忘用金色的麥克筆，小心翼翼的附上這句尚辰當初說過
的話：「Today is the best present，今天就是最好的禮物。」因為這句話，
讓我有力量不斷前進，不斷為夢想而努力；而每當想起這句話，我也會同時想起
尚辰的溫柔與關懷，這是我回憶裡最美好的部分。
最後，還有一張小小的紙籤，只有短短幾個字：沒關係，我會等你。我不曉
得他是否還記得，在教我英文的那段時間裡，他也曾對我說過同樣的話，因為這
句話，打開了我喜歡尚辰的心。
我想，這句話也代表了我不願去面對與尚辰間也許會結束的可能，所以趁著
這份情意未消失前，告訴他還有接續未來的機會。
涵涵走了之後，即使有那封信，我跟尚辰的聯繫還是漸漸少了，直到後來我
才明白，涵涵在我們之間所扮演的角色，竟是這麼重要，沒有她，就不可能讓原
本沒有交集的兩個人的生活重疊；如今涵涵一走，我和尚辰之間的緩衝區就像頓
時消失般，讓我很不習慣。
升上大二大三後，我因為參加了社團和系學會，逐漸把重心放在學校的朋友
身上，而尚辰也因為繁重的課業以及學生會的事情，天天忙得不可開交；兩個人
各自有了自己的一片天空後，在感情上也逐漸疏遠；不過在我心裡仍有一個位置
，將會一直為給尚辰而保留。
直到畢業後開始工作，開始覺得不再年輕，不再單純，每天必須面對各種現
實壓力時，我還是會不經意的想起與尚辰以及涵涵在一起的那段時光；它對我來
說，就像一個個純真、沒有雜質的躍動音符，就像一段接續我高中和大學生活的
間奏；只是，我一直希望它不只是間奏，希望它最終能譜成一首完整的曲子。
於是，帶著與尚辰這段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的感情，我放下工作，來到美國
這個陌生環境，繼續追尋我的夢想。
剛開學的第二天，當我正憑著新生訓練時的記憶尋找上課教室的時候，手機
便響起。
「喂，愔，」涵涵哀怨的聲音立刻傳進我的耳朵。「我媽發現了！」
我走到中美堂前，左右張望，依稀記得我的法管學院在左手邊。「發現？發
現什麼？」
「我跟凱傑的事呀！」
「喔……有什麼關係？」急著找路的我，完全沒進入狀況。
「我媽不准我交男朋友，她唸了我好久，說我還太小，讀書比較重要，而且
凱傑在花蓮，我在高雄，要維持下去的話得花更多心思，可是……可是……」涵
涵急急的哭訴，讓我想起在上一段感情時，涵涵也同樣遭到家裡反對，聽了我好
心疼。
「涵涵，妳要證明給妳媽看啊，證明妳可以做到，證明妳讀書談戀愛都能兼
顧的；當初你填志願時，把中南部的學校都填進去了，不就是為了告訴妳爸媽，
妳也能獨立，能有一點自己的想法嗎？」我停下腳步，柔聲細語的安慰著。
「可是，我也覺得凱傑跟以前一樣，常常不會主動聯絡我，都是我打電話給
他。」涵涵不等我說完，又接著訴苦。「我現在在這裡也只認識同寢的室友，其
他的事物對我還說都好陌生，妳又在臺北、尚辰在新竹，我跟凱傑比起以前更難
見面了，我覺得好寂寞。」
「涵涵乖，別擔心，要相信自己呀！妳人緣一向很好，一定很快交到新朋友
他多打電話給妳，甚至可以要求他到高雄陪妳；對了，」我絞盡腦汁想辦法減輕
涵涵的不適應感。「等我們對於學校的事情比較有頭緒後，再好好聚一聚。平常
有甚麼話想說的，我也隨時洗耳恭聽啦！」
我想，自己一個人的寂寞，一定不及被感情冷落的寂寞，雖然感覺涵涵和學
長之間似乎有些問題浮現，不過現在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嗯。」涵涵沈默了好一會兒，我希望她不是在流淚，好在我並沒有聽到任
何啜泣聲。
「涵涵，加油喔！事情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嚴重，妳多跟家人還有凱傑溝通，
不要害怕，這次妳已經長大，跟以前不一樣了！」我又用開朗的語氣強調一次。
涵涵總算稍稍安下心來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嗯，我會的。愔，謝謝。」
我也總算放心的掛上電話，提起腳步匆匆跑進教室，結果發覺老師只是稍微
講解一下這學期的課程大綱便讓我們走人；多出一個小時的自由時間，我也樂得
輕鬆。於是，我信步晃著校園，走過兩旁盡是大王椰子樹的小道，最後來到濟時
樓前。
這座新建的圖書館，外表看起來真是美輪美奐，我毫不猶豫的走上樓梯，想
進去參觀一下。
在高級的圖書館裡東張西望好一陣子後，我選定了一個座位放下包包，並從
揹包中掏出保溫杯，走到飲水機前，想裝杯熱水以驅走因為冷氣而逐漸上身的寒
意。
不過沒見識過熱水威力的我，裝了滿滿一杯滾燙的水後，便蓋上塑膠蓋子，
還習慣性的把杯子上下搖晃把玩著，沒想到才搖到第三下，瓶蓋就如同噴射火箭
般飛了出去，還在我眼前滑了好幾公尺！！
我驚呆了，腦袋空空的僵在原地，好一會兒，我才瞭解到發生了什麼事，看
著灑了滿地的熱水以及微微蒸散在地面上的白煙，我竟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拖把、拖把放哪？」我急得跺腳，一邊苦苦搜尋一邊還要盡量把頭放低，
我可不想因為這麼丟臉的事而上校刊。「算了，回去拿衛生紙！」
當我手裡捏著兩大包衛生紙匆匆忙忙跑回案發現場時，驚慌的發現有個男生
完全沒察覺地上的積水，就要踩上去了。
「小心！」我不顧一切的大叫，惹來幾雙注目的眼睛。還好我這丟臉的一叫
有效，那個男生的右腳舉得老高，停在半空中。
「水、水……」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指著地上的透明物，他瞭解似的倒退了幾
步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包衛生紙，陪著我擦了起來。
「嗯，」我轉過頭，望著他輪廓清晰的五官以及短短的頭髮，尷尬微笑的說
：「謝謝你！」
「沒什麼，」他又拉出一張衛生紙，吸著半乾的地板。「要不是妳叫住我，
我可能會把臉摔扁了！」
我趕緊搖搖頭，不好意思的看著他。「是我不小心啦。」
「這樣啊，那妳要怎樣報答我？」他笑瞇瞇的問了句。不過見我想了很久還
回答不出來後，他又說話了：「要不然妳陪我去輔園吃飯好了，妳也還沒吃吧？
我點點頭，心想反正順道吃個飯並不會耽誤到什麼時間，於是更加緊速度擦
完地板，回到座位收拾包包，跟他一同步出濟時樓。
原來這個男生是織品系二年級的學生，巧的是，他這學期有旁聽我們繫上一
年級的課，因此以後我們在課堂上能常見面了。而他的名字叫張彥光，不過同學
都叫他小彥，他要我以後也這麼叫他就好。
「那，我可以叫妳小愔嗎？」他笑著問。
「當然可以啊。」我看著他的笑容，居然有那麼一點尚辰的感覺，都是暖暖
的、很溫柔的，不過我感覺得出，小彥比尚辰更開朗活潑。
經過昭雲樓前時，我又一次的被透明櫥窗裡擺設的模特兒吸引，小彥隨著我
的目光望去，很愉快的解釋：「這是我們織品系的實習商店，裡頭賣的衣服都是
我們自己設計的喔！下一次可以帶妳來參觀。」
「對了，」他想到什麼似的。「妳吃過冰淇淋了嗎？」
「冰淇淋？」
「對呀，食品營養系製作的冰淇淋呀！好吃又衛生，走，我先帶妳去吃。」
他一路把我推到冰淇淋販賣部前，掏出40元買了兩支綜合口味的。
吃著涼涼濃濃的冰淇淋，我開心又滿足的笑了，能夠在開學之初認識這個總
是笑臉迎人的熱心男孩，真的很幸運。
自此之後，我與小彥總會在下了課後，約著到輔園吃中餐，或是走到校門外
的514巷晃晃；至於涵涵，也逐漸熟悉高雄那裡的環境了，打電話跟我訴苦的時
間頓然減少許多；倒是尚辰，好像一直過得很不錯，除了抱怨學校附近除了雞排
珍珠奶茶，還是雞排珍珠奶茶，而且還有一家雞排的麵皮黏不牢會開花外，一切
都很好。
自此之後，我與小彥總會在下了課後，約著到輔園吃中餐，或是走到校門外
的514巷晃晃；至於涵涵，也逐漸熟悉高雄那裡的環境了，打電話跟我訴苦的時
間頓然減少許多；倒是尚辰，好像一直過得很不錯，除了抱怨學校附近除了雞排
珍珠奶茶，還是雞排珍珠奶茶，而且還有一家雞排的麵皮黏不牢會開花外，一切
都很好。
期中考後，尚辰邀我們到新竹的內灣一日遊，由他做地陪。不過當我把這件
事告訴小彥時，他居然笑嘻嘻的問：「我也可以去嗎？」
就這樣，原本的三人行變成四人行，當我見到尚辰以及涵涵有些尷尬的表情
時，幾乎希望他們快點打電話，把NECO和凱傑也找來。只不過這次，我不敢再開
口提及NECO，深怕尚辰又要誤解了我的意思。
於是，我轉而問涵涵：「凱傑學長呢？為什麼不一起來？」
沒想到涵涵臉色一僵，眼眶竟然微微泛紅，我一見苗頭不對，立刻催促大夥
走出火車站，不再繼續追問。
原來內灣在假日是如此的熱鬧！小街道兩旁的商家，莫不熱情的朝來來往往
的人們吆喝著。我們來到一個賣炸野薑花的小販前，興致盎然的看著老闆如何將
裹著麵團的野薑花下油鍋酥炸。
「愔，他是妳學長呀？」尚辰一邊看著新鮮的白花，一邊輕描淡寫的問。
「我只是問問，幹嘛這麼緊張。認識新朋友不錯呀！」尚辰輕輕推了我的後
腦杓。
我定定的望著他的眼，察覺了一些異樣，那份本來消失很久的憂鬱，又出現
了。「你怎麼了？最近好嗎？」
他有些訝異，看來的確有什麼事瞞著我，不過很快的，他點點頭。「還不錯
啊。除了上個月跟NECO分手外。」
「什麼？！」我用力的皺了一下眉頭，原本在聊天的涵涵和小彥都被我嚇了
一跳。我趕緊壓低聲音：「為什麼？」
「她說該她準備聯考了，想暫時休息一下。」
「休個頭……」我壓下自己也覺得莫名而生的怒氣後，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隨之湧現。是混合了難過、失望，以及一點點欣喜、希望的矛盾情緒。
對我來說，從沒見過面的NECO，是如此真實，卻又如此虛幻的存在著；因為
從未見過，所以讓我對尚辰一直保有希望，也使我沒機會認清事實；但是我卻每
每能從尚辰、涵涵的口中得知NECO是這麼真實的擋在我和尚辰的中間，讓我卻步
，讓我猶豫；如今，這道高牆瞬間消失了，我反而有些不習慣。
「別擔心，」尚辰仍是一派輕鬆的看著剛起鍋的炸野薑花。「我早就有心理
準備，不是說分就分，我沒事的。」
我沒接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尚辰，視線一落，訝異的發現他的脖子上帶著一
條皮項鍊，項鍊的正中心，穿著我送他的那隻尾戒。之前我從沒見他戴過，我想
除了他不習慣戴戒指外，還怕NECO吃醋吧，而如今這只銀戒又出現眼前，究竟代
表了什麼？頓時，我只覺得思緒有點亂，不想再往下猜了。
吃過中飯後，我們沿著坡地往山上走，發現幾家裝潢典雅的茶棧，有趣的是
，在一間叫櫻木花道的茶棧隔壁，還開了一家叫流川風的，最後我們選了流川風
，因為涵涵說她不喜歡聒噪的櫻木花道。
坐進小屋裡後，我們閒聊著大學生活，大概是尚辰也察覺到涵涵不太對勁，
心事重重的樣子，於是盡找些輕鬆的話題聊。
「上了大學後不用再穿制服，是我最開心的事。」尚辰拿起menu翻看著，露
齒而笑。接著，他指了指我。「我還記得妳以前都會把鞋帶穿進制服兩側的小洞
裡，拉緊打結後，即使不紮衣服，看起來也很像有紮進去；結果有天朝會時，教
官提了一大捆的鞋帶，對大家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小把戲！』」
「哈，」當天全場竊笑的情景又浮現眼前，我手託著下巴，懶洋洋的答道：
「結果大家還不是照樣綁；唉，時間過好快喔！高中生活已經是過去式了。」
「別這樣啦！」坐在我左邊的小彥笑瞇瞇的接話。「老人才會感嘆過去，我
們都還很年輕呢！其實我當初剛進大學的時候也會這樣感嘆，不過後來發現大學
生活更多采多姿……」
每當小彥要開始發表長篇大論時，我就會自動將他的聲音調成靜音裝置，然
後讓自己的意識到外面神遊；雖然這樣不禮貌，不過聽不慣別人說話老不說重點
的我，也只能這麼做。還好小彥除了這點之外，其他方面我們都相處融洽。
突然間，涵涵起身要到洗手間，我抓住機會立刻跟了出去。
悶不樂？」
她抬起無神的眼睛，無辜的嘟起嘴。「愔，This love feel I， that feel
no love in this。是什麼意思？」
「妳，妳在說什麼？」雖然多少瞭解這句話的含意，但我仍然想再確定一下。
「愔，凱傑說，當他在讀《羅蜜歐與朱麗葉》看到這句話時，心裡有說不出
的激動，他說，這正是他現在的心情。」涵涵眼眶又紅了起來，我趕緊拍拍她的
肩膀，要她別多想，但是她很堅定的搖著頭。「其實我知道，他心裡一直有一個
人，除了我之外的人，只是我不想去面對，面對他根本不喜歡我的事實，我一直
在騙自己，以為我終究能取代那個人的位置，但是我覺得好累了。」
直到此刻，我才瞭解涵涵打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必須與一個無形的對手對
抗，但她卻不願承認失敗，總是將光鮮的外衣穿在身上。如果那個一直佔據凱傑
心裡的女孩是我的話，那麼我真不曉得自己有什麼資格可以站在涵涵的面前安慰
她。
「既然這樣，」我強忍心中的激動，緩緩說著：「那麼就離開他，別再讓他
傷害妳了。」我雙手緊握涵涵的手腕，希望她能擁有捨得的勇氣。「涵涵，我知
道妳努力了很久，不但要說服自己，還要說服家人，可是如果這些付出都石沈大
海，妳是不是要考慮換個心情？」
涵涵眼神迷濛的看著我，彷彿一時之間還無法下決定。此時，也欲至洗手間
的小彥恰巧見著了我們，他疑惑的望著涵涵泛紅的雙眼，又不解的看看我。
「沒什麼。」我對小彥丟下這句話後，快速的拉著涵涵進了廁所。
回到座位後，我發覺尚辰並不在，獨留我們的包包在位置上，我暗自嘀咕了
一下，責備尚辰的不小心；不過一轉身，就瞧見了在窗戶外閒晃的尚辰。
「涵涵，我出去把他叫回來。」我指了指在外頭悠哉悠哉踱步的那個人。
「喂，把我們的包包丟下自己跑到這，不怕有小偷啊？」我走到尚辰身後，
拍了他一下。
尚辰緩緩回過頭，抬著下巴朝涵涵的方向一點。「站在這看得到裡面啊，我
有在注意啦！」他的視線落在回到座位的小彥上，一層淡淡的失望抹上雙眸，這
份失望，很快便消散了，但卻很明顯。
「我跟小彥，只是好朋友。」我下意識的解釋。
「好朋友，」他低下頭思索我的話。「是啊，我不是妳唯一的好朋友了。」
「才不呢！」我立刻反駁，想要化解他的醋意。「你仍然是所有男生裡，最
瞭解我的人。」
「而妳也是最瞭解我的人。其實我今天很想跟妳聊聊，但小彥總是在妳身旁
，讓我沒機會；他為什麼要今天來呀，而且正好在我最無助最需要妳的時候！」
他的語氣仍是輕輕柔柔的，像是想裝作玩笑話般，沒有責備我的意思，只是眉頭
微微皺著。
但這番話卻激起我壓抑許久的水波，一股腦兒的，我不顧後果的當著尚辰的
面吐露著。「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來質問我？當你跟NECO在一起時，聽我抱怨
過嗎？當我問及NECO的近況，你又為什麼能不發一語的帶過？」
話太衝了，畢竟尚辰真的需要一個人幫他分擔分手後的難過情緒，但我卻完全沒
顧慮到這點。
「對不起。其實我沒有質問妳的意思。」尚辰先開了口。「我們進去吧。」
我拉住他，帶著抱歉的眼神，不過尚辰的笑容很快的浮現。看到他深鎖的眉
頭抒解後，我才鬆了一口氣。越是熟的朋友，說話越直接；要不是他總是能包容
我的衝動，可能我們的友誼早就停止前進了。
回到座位後，涵涵已一掃之前的不愉快，興奮的問我：「我剛剛和小彥聊到
妳弟喔，他現在好嗎？」
眼見涵涵一提到何瀚就開朗許多，我的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他前幾個禮
拜參加美味咖啡蛋糕比賽，得到第二名喔，這可讓他快樂好幾天呢！」
「真的呀！好厲害喔！」涵涵又是羨慕又是欽佩，我也立刻答應她，下次要
何瀚做那個得獎的蛋糕給她嚐嚐。
出了茶棧後，天已黑了，我昂首仰望星空，雀躍的發現一條閃閃的腰帶高掛
夜空，那是會令人望之心醉的獵戶座。
「美麗的獵戶座，會讓仰望它的人也得到美麗的愛情。」我指著這迷人的星
座，對著身旁的尚辰訴說著。
「希望真是如此。不過，」他露出調皮的表情，用手朝小彥的方向揮了揮。
「別把他算進去可以吧？」
「你很壞耶！」我忍不住揮了尚辰一拳，佯裝氣憤的看著他。
直到此時，我才發覺我們之間的曖昧，好像有逐漸明朗的趨勢。而我，也漸
漸能感受到幸福洋溢的感覺了。
自從內灣回來後，尚辰三不五時的會打電話給我，到了寒假，他也時常約涵
涵以及我一道出去吃個飯，直到開學後都是如此。即使每次都是三人一起行動，
我也很滿足；而當然這些聚會，我都不再事先告知小彥了；唉，為了我的幸福，
只好委屈他一下囉！
這天，我和小彥一同朝校門口走去。一路上，我都在思考涵涵昨夜在電話裡
說的話；她說，她發現了一件事，讓她能下定決心切斷與凱傑藕斷絲連的感情了
；至於什麼事，她卻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說；不過不論如何，我都很高興聽到
這樣的結果，至少涵涵不再為情所苦。
當我們經過外語學院外頭的小巴黎，接著跳過馬路來到維也納森林時，小彥
有些半開玩笑的問著：「小愔，妳和尚辰，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啊？」
我被他這突如期的問題楞了一下，不過很快的，我搖搖頭。「不是吧。」
「吧？」他抓住我的語尾重重的唸了一次。
我看著他那副八卦表情，又好氣又好笑。「不是啦！他又沒問。」
「喔，我知道了，那句話對妳們女生來說很重要。」小彥聳聳肩後，將雙手
搭在頭上，繼續往前走。「『妳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如果不這麼問，妳會覺
得沒有跨過朋友和情人之間的門檻對吧？」
「你在說什麼啦！」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不願承認自己確實在等待這句話
；但是尚辰不說，我也無法確定這一切到頭來是不是隻是自己的一相情願而已。
的表示喔！」
心底有個什麼東西的，突然被開啟了、被點醒了，也許在等待中的人們都會
特別容易卻步，還尋不著兩人之間的界線在哪兒，又該怎樣去拿捏、去跨越。我
感激的看著小彥，幾乎有股想擁抱他的衝動。不過拎拎啷啷的手機鈴聲制止了我
的念頭，我看了來電顯示，正好就是尚辰。
心跳急遽加速的，我接起了手機。
「這個禮拜六有沒有空？我們去淡水好不好？」他頓了幾秒，繼續說：「還
記得很久以前我曾答應妳，要帶妳去淡水玩嗎？」
「當然記得，這是為了補償高二聖誕夜你放我鴿子那次。」我手叉腰嘟起嘴
，希望尚辰能看到我的動作，以傳達我有多不滿。「我還以為你忘了咧，都過了
這麼久，現在終於要兌現啦？那還是我通知涵涵嗎？」
「涵涵？」他遲疑了一下後，繼續開朗的說著。「這次就只我們兩個人好不
好？噓……別讓涵涵知道了。」
「厚……」這個突來的約定和要求，讓我小小訝異了一下；不過嘴上雖然替
涵涵打抱不平，心裡卻是甜蜜蜜的。
「說定囉？那要不要搭便車，我會騎車去，早上11點在士林捷運站等我吧？
」
我一邊用力的點著頭，一邊大聲說：「OK，那星期六見！」
掛上電話後，我和小彥相視而笑。連一旁的維也納森林，也彷彿看見我的快
樂表情，每棵樹都輕輕搖曳，與我的愉快心情一同起舞。
這天，我在何瀚的慫恿下，特地穿上粉紅色高領毛衣，因為他說粉紅色會讓
對方對妳更有好感。
姑且不論粉紅色到底能否讓人更有吸引力，不過讓這顏色來代表我現在的心
情，是再適合不過了：一點甜甜的滋味，加上夢幻的香氣，還有那在愛情邊緣遊
走的不確定。
很快的，尚辰帥氣的身影便出現了，他先給了我一個藍色的口罩，接著拋了
一頂安全帽給我，我花了幾秒鐘找尋帶扣的位置並扣上後，快樂的跨坐上去。
「你從新竹騎上來的喔？」我坐穩後問起。
「怎麼可能，這是我姊的車。好了嗎？要走囉！」
除了上學期聯誼時坐過幾次陌生男生的機車外，其餘時間我都以公車代步，
所以不太習慣坐機車的我，雙手仍不知怎樣擺最舒適；要是拉住車子後頭的桿子
，沒兩下就僵硬不舒服；要是把手放在大腿上，又怕一個轉彎會重心不穩。加上
寒風颼颼，我的手不消幾秒鐘就急速降溫，變成兩支大冰棒。
尚辰發現了我的手一下放前一下放後的，便將車速放慢，轉過半邊臉對我說
：「如果妳冷的話，@ # $ % & *……」
「什麼？」我對著他耳邊大喊。
「我說，」他更用力的拉開嗓子。「如果妳冷，手可以@ # $ % &。」
「什麼？聽不到！」
他發現路面有個坑洞，小心閃過去後，索性將車子靠邊暫停，抓著我的兩隻
我的臉一下子漲紅了，趕緊點點頭，安全帽還不小心敲到他的。「有，有，
好多了。」
「那就繼續上路囉，好了嗎，要走了。」
其實當他抓著我的手放進口袋時，我的腦筋一片空白，根本感覺不到是不是
比較溫暖了，直到摩托車又啟動時，一股溫熱的暖流，才真正從兩手掌心漸漸蔓
延至全身；不冷了，真的不冷了，而且因為緊張，我的手心還微微冒著汗。
尚辰又將車速放慢，以平穩的越過路中央的隆起處後，又轉過頭來。「愔，
涵涵今天也會來。」
我很是訝異，不是說好只有我們兩個人嗎？
「因為，」尚辰趁等紅燈時，拉下口罩轉過來對我說：「涵涵不是跟凱傑徹
底分了嗎？可是她昨天打給我時，我覺得她還是很難過，所以就邀她一起來，她
說她會直接到淡水捷運站。」
「唉，在分手的當下反而不及分手後難過。」幽幽的，我心疼起涵涵來。
尚辰無奈的笑了，他嘆了一口氣。「時間是很奇怪的東西，它能把悲傷擴大
，卻也能帶走它。」
是呀，時間越久，思念越清楚，回憶也越多；不過一旦夠久了，那曾有過的
淚水、想念，又會滲入時間這帖藥中，成為治癒傷口的最好方法。
「所以，不好意思。」尚辰拉上口罩，準備發動。
我輕輕搖頭，帶著諒解的微笑。朋友是難過時最大的支柱不是嗎？我怎麼會
拋下涵涵不管呢？
車停妥後，我將熱呼呼的手自尚辰口袋伸出。接著又被安全帽的帶扣折騰了
幾秒，最後在尚辰看不下去的情況下，幫我解開。我一邊將帽子遞給他，一邊拿
下口罩。「謝謝你，這麼細心，坐你的車很放心。」
尚辰瞇起眼，不解的笑著。
「因為你知道我會冷之後，就將車速放慢；看到坑洞也會小心騎過去，還有
這個口罩。」我晃了晃手中的藍色小東西。
「應該的，沒什麼。」他只是露出自信的眼神，跨出步伐，輕輕的說。
我趕緊跟了上去。「可是讓我很窩心，而且不是每個男生都有注意到這點。
」
「這麼說妳還有坐過其他男生的車囉？」他轉過頭，佯裝生氣的模樣。
「是啊，你吃醋啊？」
「我哪敢啊？」他將視線落在捷運車站人來人往的身影中，尋找著涵涵。「
這樣我以後不就也不能載其他的女生了？啊，涵涵在那裡。」
我們倆一同提起腳步跑了過去。
「很早就到了嗎？」我在涵涵眼前揮了揮手，把她的視線從街頭畫家的畫紙
上拉回來。
「啊，」涵涵發現我們來了，立刻綻放出笑容。「愔，妳這件衣服很漂亮喔
；對了，你們也還沒吃過午餐吧？」
尚辰兩手插在外套口袋裡，神祕的問著：「妳們以前來淡水時，有沒有走到
「沒有耶，」我回憶著，以前來淡水如果走河岸的話，也不會走完；頂多再
繞到老街裡，爬階梯走到紅樓喝杯咖啡，已經是很高級很悠閒的享受了。
於是，在尚辰的帶領下，我們走過重新整修、鋪上新地磚的河岸，沿著給人
一股寧靜感的榕樹小道，看著坐在沿岸護欄邊的一對對情侶，來到了這家可觀河
景的餐廳。
我們四處看了一會兒，挑了二樓視野較好的位置坐。
不久，菜單上桌，我瞥見了一個個好聽的蛋糕名字，愉快的說：「何瀚上學
期不是參加了一個咖啡蛋糕比賽，還有得名嗎？結果後來那家主辦比賽的蛋糕連
鎖店主動打電話給他，希望他以後能到店裡工作，所以現在何瀚只要把證照考起
來，然後當完兵，就能到他們的店裡學習了！」
「這麼好，他們一定覺得你弟是個可造之材，才願意這樣栽培他，要不然當
兵可是需要兩年的。」尚辰把水杯拉到面前，輕輕敲著。
「是啊，看到他已經有成就了，就提醒我要好好努力，將來成為一名系統分
析師或電腦工程師！」
「呵，加油，只要別跟我搶飯碗就好。」也是唸電腦的尚辰開玩笑的說著，
不過一轉頭，發現涵涵似乎沒把心思放在我們的談話上，他摸摸涵涵的頭，這個
舉動竟讓我有點吃醋。「妳呢？學校的功課應付得來嗎？」
涵涵水汪汪的大眼還帶著些許的憂愁，她微微勾起嘴角。「我爸爸可能會調
職，所以，我跟媽媽在考慮要不要跟著爸爸走。」
「調職？」尚辰撫摸涵涵的手僵了一下。「調到南部嗎？」
涵涵低頭看著桌緣，緩緩搖頭。「是紐西蘭。」
我和尚辰聽到後都很訝異。
「一定要去嗎？」我帶著不捨的語調，試著做最後的挽留。「妳可以留在臺
灣呀，我們都會照顧妳的。」
涵涵抬起頭來看著我，欣慰又悲傷的笑著，笑中還露出一份堅定。「我媽媽
比較希望我能到國外唸書，本來我不想放棄這裡的一切，也不希望媽媽再幫我做
決定；可是想想，到國外去，換個新環境，換個新的心情，也很好啊！」
尚辰靜靜的端詳涵涵，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是凱傑讓妳做出這個決
定吧？我知道他一直在傷妳的心，但是妳要自己走出來，不再去想，而不是藉著
逃到國外來忘了他呀！這樣好像很消極。」
「對呀，王凱傑這個死豬頭，妳應該要做給他看，」我也加入鼓勵的行列，
在涵涵眼前握緊拳頭。「妳要振作，讓他知道沒有了他，妳仍然可以過得很好，
這樣妳才勝利了。」
「不，我沒有在逃避，我真的可以不回頭，也相信自己能走出來，只是……
我真的想先離開這靜一靜，」涵涵欲言又止，想告訴我們什麼，她眨了眨眼睛後
，下定決心似的。「前幾天我在整理高中補習班講義時，發現其中有一頁的空白
處抄了一排數字，那是hatelove，就是當初毀謗尚辰的人的IP，那時候我抄下它
本來是想要跟蠟筆小新的IP對照，看是不是同一個人；結果這排數字，我越看越
覺得眼熟，想了一下後，我馬上明白了，可是我不確定，所以又打開電腦查詢了
站的地點大概是在家裡，使用學術網路，所以IP是固定的，沒想到……」
涵涵說到這，我和尚辰都可以預料到結果是什麼了，我萬萬沒想到，這個人
竟然是凱傑！可是他明明還幫了尚辰啊！頓時，一股訝異、混亂、憤怒的氣氛在
三人之間圍繞著。
「王凱傑，他居然……涵涵，是不是連一開始說公關組汙錢的文章都是他寫
的？」我感覺全身的怒火都在燒，兩手拳頭握得緊緊的。
涵涵因為自責遇人不淑而羞紅了臉。「我立刻打電話去質問他，他閃爍言詞
好一會兒，才承認當時因為嫉妒心作祟，犯下錯誤，加上他曾聽我提過去拉贊助
的事，才想說……」
我大力的拍了桌子，很想破口大罵，很想馬上找他去理論，但這些衝動都被
尚辰的一個手勢壓了下來。
「愔，過去的事就算了，只是我不懂……」尚辰憐惜又疑惑的看著涵涵。
涵涵畏縮的看著尚辰銳利的眼神，好像毀謗的事是自己做的一樣。「他說後
來發覺事態嚴重，受到良心譴責，才主動出面平息紛爭。只是……我竟然因此更
喜歡他了，我覺得我好笨，怎麼會喜歡這種人！」
「涵涵……」我握住她的手，不斷輕拍安撫著。「這不是妳的錯，至少這段
感情讓妳能更成熟的去面對愛情了，答應我，妳要堅強，好不好？」
涵涵緩緩拭去眼角泛出的淚光，輕輕抬起眼來望著我，對看了好一會兒後，
她微笑的點點頭。
看到涵涵堅定的眼神，我放心了。愛情之路本就充滿崎嶇，即使這次踏上的
，是一條錯誤之途，只要能及時回頭，許許多多的美好風光仍等在前方供你欣賞
；最怕的就是不肯捨棄，到頭來路途越走越狹窄，回頭之路越來越漫長，不但折
磨了自己，也辛苦了旁觀的親友。
「可是王凱傑那頭豬，就這樣放過他嗎？要不要把這件事公開啊？」我仍不
死心的看著尚辰。
「能公開到哪裡？他的系版嗎？但這種事他們繫上有人會關心嗎？」尚辰搖
搖頭，表情雖然嚴肅，卻不想追究的樣子。「而且我們這樣做，只會沒完沒了吧
，算了，都過了這麼久了。」
「你好容易就原諒別人。」我咕噥了一聲。
尚辰溫和的微笑，左手輕輕握住我肩頭。「謝謝妳想幫我澄清的好意。我只
是覺得問心無愧就夠了，還要去想怎樣報復反而累人。其實在未來這種事情說不
定會遇到聽到更多呢，就當作修身養性好了！」
我斜了他一眼，扁扁嘴。「講得你好像要當和尚去了。」
「和尚不能談戀愛，不適合我。」尚辰搖搖食指張大眼，露出裝可愛的表情
，把我和涵涵都逗笑了。
在被愉快壓瞇了的眼底，我看著尚辰溫柔好看的臉龐，突然很想就將這一刻
保鮮，好永遠珍藏。
出了餐廳後，尚辰帶我們上了渡輪，朝漁人碼頭前進。
一路上，不知是我太會吃醋，還是多心了，只覺得尚辰總是會特別關心涵涵
有隻漂亮的鳥耶。」等等話語不是對著我說時，我的心情便會一點一滴的往下沈
。我只好不斷說服自己，涵涵這陣子過得不好，尚辰不過是希望他能開心，我不
該吃這點醋。
到達視野遼闊的漁人碼頭後，我們走上橋，選了個位置稍事休息，並在我的
帶動下，三人交換了許多大頭貼，互相取笑對方擺的pose。接著，我們靜靜吹著
風，透過前方欄杆的空隙看著眼前波動的浪潮。在這麼愜意的氣氛下，我真的很
想將身體依偎在尚辰的懷中，要不是有涵涵在的話。
「嘿，我們去數這邊有幾對情侶。」尚辰休息夠了，頑皮的念頭又興起了。
我和涵涵對看一眼，抿著嘴笑了。於是起身後，我們一邊走一邊以食指點著
數，還故意大聲的唸出一、二、三，惹來一些情侶皺眉的表情。
當我們數到第二十三對時，也走到了大橋的盡頭。我們倚到黃色的欄杆上，
所有的煩惱都隨著方才的嬉鬧以及清涼的海風消散。此時，黃澄澄又大又圓的夕
陽，正亟欲隱藏自己諾大的身軀，不消一會兒，便收走大部分的日光，我們完全
沈醉在夕陽的短暫美麗中，直到天色急遽黯淡時，我才想起一個重要的東西。
「啊，我忘了我的記事本，」我又翻翻揹包想確定它真的不在裡頭。「剛剛
交換貼貼的時候拿出來，忘了放進去了，你們等等，我回去找。」
於是我小跑步回到原地，還好這個外表看起來沒什麼價值的東西還安詳的躺
在地板上。
我開心的拾起它，小心翼翼放回揹包後，不過，一個驚訝的叫喚聲立刻轉移
我的注意力。我一轉頭，竟然是好久不見的阿美！
我想是上了大學後開始注重外表了吧，她的頭髮留長了，變漂亮了；她開心
的勾著一個男生的手臂，來到我面前。「愔，妳現在唸哪啊？」
「我唸輔大，妳呢？」我掩不住因興奮而闔不起的笑容，瞧瞧阿美又望望他
身旁的男生。
「我唸淡江，這是我男朋友。愔應該也有男朋友了吧？」
我裝作一副無辜樣，兩手一攤。「我也不知道，沒有吧。對了，尚辰還有涵
涵在那邊，要不要過去打招呼？」我指了橋尾的方向。
「真的啊！當然好啊！」
當我們三人就要走到盡頭時，我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下意識的，我趕
緊伸出手用力拉住阿美，拖著她倆閃躲到一旁。
「怎麼了？」阿美慌慌張張的跟著我，心裡也緊張起來。不過她馬上就發現
我在注視的目標：尚辰擁涵涵入懷的身影。
「他們？」阿美大惑不解的看著我，一副我來當電燈泡的樣子。
「沒有啊！他們不是啊！」我還未從這樣的震驚中醒過來，只是猛搖頭，目
不轉睛的盯著他們。
「說不定他們是瞞著妳的，都抱成這樣了，怎麼不是？」完全不知情的阿美
，在我面前說出這些臆測，讓我的心彷彿下著冰冷又讓人刺痛的雨，快讓人窒息
。
「噯，那就不過去打擾他們囉，先走一步了，我們還要去逛，保持聯絡喔！
，腦中又回到無法裝下其他思緒的情形中。
雖然尚辰只抱了涵涵一會兒，就好似怕被別人看到般，左顧右盼了幾下，便
放開涵涵，但這個影像已深深烙進我的眼裡，再也揮不去；如果尚辰對任何人都
可以這麼溫柔這麼好心的話，那麼我又算什麼？不過是另一個他願意照顧的妹妹
罷了。
我不發一語的走回他們身旁，這時候的我，眼淚還不想落下，只是生著悶氣
。
「東西找到了嗎？」涵涵輕聲問著。
我只是點點頭，沒瞧她一眼。不過下一秒鐘，我發覺這不該怪涵涵的，要怪
就怪尚辰總是不說清楚，讓我誤解，到頭來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花痴。於是，我看
了涵涵一下。
「那我們走吧。」尚辰仍是開朗的語調，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當我們回到捷運站時，我還是不改面無表情的臉；尚辰終於忍不住問了句：
「妳怎麼了？」
涵涵聽到這句話，也停下腳步，擔心的望著我。而我只是一個勁的搖頭，什
麼都不想說。
尚辰皺了皺眉，識趣的不再追問，他本想拍拍我的頭，我卻倔強的閃了一下
。有些愣住的他沒說什麼，只是將手縮回。「涵涵可以坐捷運回去吧；那愔呢？
要不要我載妳？」
「不用，我陪涵涵坐捷運。」我冷冷的掃過尚辰的眼睛，瞥見他愈發不解的
表情。有些不忍的，我又補上一句：「涵涵一個人坐很孤單，我陪她聊天。」
自從淡水回來後，即使我知道尚辰仍會三不五時打電話來，但我卻時常在晚
上關機；也許我需要靜一靜，來調適混亂的情緒。每當尚辰問起原因，我也會找
些藉口，比如繫上有活動，或是跟同學出去唱歌之類的。
久而久之，即使我天天開機，尚辰的電話也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我開始懷
念、開始懊悔的心。
就好像被制約了一樣，每到晚上10點的時候，我總會不經意的瞥著手機，期
望聽到熟悉的音樂響起，期望看到面版的冷光發亮；只是，尚辰的聲音於我而言
，似乎隨著日子的流逝越來越模糊。每每10點一過，望著沒有任何動靜的手機，
心裡滿是失望和難過。
我不知道只是單方面的傻傻等待到底對不對，只知道要是再不說清楚，恐怕
就要一輩子帶著遺憾了。
於是在二個禮拜過後，我總算拿起手機，準備撥打尚辰的號碼，有默契的是
，才響了幾聲對方就接起來。「喂，愔，我本來也想打給妳。」
聽到尚辰的聲音，原本的那份不安都得到了依靠，還好尚辰並沒有要追究這
一陣子不接他電話的原因，而我也因此將心中的大石暫時落下。「什麼事呢？」
「這個星期日早上要不要去看電影？」他遲疑了一下，才小小聲接著說：「
找涵涵一起去？因為她已經確定要到國外唸書了，所以趁現在多聚聚。」
「找涵涵一起沒關係啦，」我因為他這個顧慮而感到心甜甜的，不過我鼓起
約晚上好嗎？」
「晚上我要回新竹啊，沒關係，要不然下個禮拜天總可以吧？要涵涵下個禮
拜再回臺北。」
「好，沒問題。」我愉快的掛上電話，心裡滿是踏實的幸福感覺。也許一切
都是我多想，也許尚辰不是那麼隨便的人，我不應該為了這種不確定的事而莫名
其妙的生悶氣，下次再問清楚就好了嘛；於是，我捧著手機躺在床上，開心的笑
著。
不過，到了星期六晚上，老媽才告訴我阿姨臨時有事，所以下次再約。我不
滿的嘟起嘴，埋怨老媽不早說，讓我錯失一次聚會。
還好到了星期天早上，小彥打電話來訴苦著今天下午有一場電影，本來跟同
學約好了要去看，結果那名同學有事不能去了，票都買好了卻找不到人替補；他
以幾近哀求的語氣問我有沒有空？
我當然二話不說的套上外套趕到西門町，享受了一場刺激驚險的聲光饗宴，
還愉快的跟小彥在西門町晃蕩，並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回到家後，我完全不知到接下來發生的情況會這麼出乎我意料外，快到讓我
不知所措。
先是跟尚辰原本說好的那場電影之約莫名其妙的沒了，當我打電話給涵涵時
，她也一頭霧水，只說是尚辰不想約了，我猜大概他功課重想休息；而一直到期
末考前，我也沒再接過尚辰的電話，每當我主動打給他時，他也支支吾吾一副想
結束電話的樣子。
有一次，我終於忍不住發火：「你最近到底怎麼了？是不想理我嗎？」
他沈默許久，才沈住氣答道：「我只是不喜歡別人騙我。」
我一聽，火氣更大了。「哪裡騙你？我自認問心無愧！」
「我總覺妳有事瞞著我。」
「說到瞞，」一想到他抱著涵涵的景象，我咬著牙忿忿的說。「你難道就沒
有事情瞞我？」
「妳指的是什麼事？」他耐心的追問。
「你自己知道。」
「唉，嫉妒心會扼殺一個人的理智。」他露出疲憊的語氣下了結論，不想再
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愔，其實這陣子我一直在想，我們是不是走得太近了，反
而忘了留給彼此一些思考空間？」
一滴眼淚不爭氣的滑落，我們之間根本沒有承諾也沒有約定，為什麼還需要
更大的空間來思考？「我……我又不是你的誰，你憑什麼說這些話？」我強忍哽
咽的聲音脫口而出，其實心裡真正想問的，是為什麼尚辰一直不去正視我們的關
係，為什麼不給我一個名分？
「是呀，我又不是妳的誰……」他幽幽的吐出這幾個字。
結束通話後，我徹底決提了，原來短短一句話可以有這麼大的殺傷力；它不
但否定了我的努力，也撇清了所有的曖昧，而我和尚辰的關係，就這樣簡短又迅
速的拉開一條無限大的鴻溝，一股絕望和無助的感覺襲來，讓我只想往外奔去，
細雨中，我站在路燈下，仰望越過白色燈光的綿綿雨絲，彷彿自漆黑夜空中
落下的，是點點皚雪；我定神凝視，不顧陣陣強風吹亂了我的長髮，因為真正襲
入心底的，是荒涼的孤寂；而真正吹亂的，是我原本堅持的感情。
在涵涵的大力邀請下，她的惜別會熱鬧展開了。
我們圍坐在臺北車站一家連鎖咖啡廳裡，雖然只有六個人，仍不減吱吱喳喳
的音量。
我和何瀚以及小惠合送了一條圍巾及一雙手套，要涵涵在紐西蘭好好照顧自
己，不要著涼了；而阿美則送了一隻可愛的大頭狗娃娃，要是涵涵寂寞時可以摟
摟牠；最後是坐得離我最遠的尚辰，他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袋子，要涵涵回到
家後才能拆開。
「涵涵，要保持聯絡喔！」在一陣歡笑後，阿美首先感性了起來；她瞥瞥尚
辰又望望涵涵，正欲開口時，被我即時攔了下來；我真怕阿美會把誤以為他倆是
一對的話說出來。
「安姊姊，到國外唸書很辛苦，加油！我相信妳很快就會適應的。」小惠甜
甜的笑著，聽得我心都暖了起來。
「是呀，到時後可以回來教我姊英文！」何瀚嘻皮笑臉的糗著我，我用力的
揮了他一拳。
倒是尚辰，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看著大家，我想他跟我一樣，是最捨不得涵
涵離開的人吧！
一陣感傷的氣氛剎時湧現，我搖著頭，想留住幾快掉下的眼淚，故做輕鬆打
趣的唸著：「『洵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這兩句最適合現在的情境
了。」
「可惜沒有琵琶，要不然還能聽到涵涵美妙的歌聲。」尚辰緩緩說著，這是
他今晚第一次直視我，總算讓我釋懷了些，不過，我們之間的尷尬仍揮之不去，
而突然陌生許多的關係也讓我很不適應。
「啊，這麼一說又讓我有些懷念起合唱團了。」涵涵雙眼注視已不再冒熱氣
的咖啡，食指在杯子的圓圓把手上滑動著。
「還有班聯會，啊，想想那時候啊……」阿美也托起腮梆子望著頭上的電燈
緩緩說著。
「拜託拜託，」我趕緊制止也許下一秒鐘開始就要一發不可收拾的懷舊氣氛
。「我們不是開同學會，千萬不要一個接著一個的開始回憶起高中生活。」
涵涵清笑了幾聲，好一會兒後，她盯著我的手瞧，隨口似的問起：「愔，妳
還有在練琴嗎？」
我捧著奶茶輕嘆了一下。「幾乎沒有了耶，只有偶爾會扳開琴蓋敲敲幾個音
。不過別忘了，我現在喜歡電腦更勝鋼琴了，我這次一定會好好努力，不會輕易
放棄我的興趣！」我環視在場的每個人，給大夥一個自信的勝利手勢；最後我的
目光，停留在尚辰身上，希望即使我們之間已經只是朋友，他也不會忘了我們曾
有過的約定，那個要實現夢想的約定。
「Today is the best present。」尚辰像能接收到我的訊息似的，再一次
後，也要跟我們一起為未來努力喔！」
涵涵輕輕點頭微笑，但笑裡仍帶有幾分惆悵與感傷，尚辰大概也聽出隱藏於
其中的不捨情緒，於是拍拍涵涵的手臂。
「北歐《老愛達經》裡有句話說：『即使好友遠行在外，通往他家的路仍是
直的』，雖然不是什麼深奧的哲理，但卻簡單明白。所以只要有心，不怕涵涵到
了國外就失去聯繫，對吧？」尚辰對著在場的每個人說。
涵涵朝尚辰用力的點點頭，她的眼睛裡也充滿淚水，不過挑起的嘴角，讓我
們也能感覺到她釋懷的心情。「謝謝你們，謝謝尚辰還有愔陪我走了這麼長的一
段路，你們都是我一輩子的朋友喔！」
我看著涵涵的淚光，心裡也滿是感動；沒想到一轉眼，我們已認識快4年，
回想一開始涵涵、尚辰和我之間，因為皆壓抑著感情而彼此豎起高塔，彼此處在
矛盾的平衡中，到後來在一同經歷風雨後而成長淬煉的友誼；如今涵涵即將遠去
，我仍相信我們的友誼經得起考驗，這不會造成三角形的缺口，只是將三角形擴
大了。
出了咖啡廳，在重慶南路上的我們，正討論著該如何回家；但尚辰的眼光卻
看著遠方，我立刻明白，那是北一女的方向。
NECO現在就快畢業了，她過得怎樣我一概不知，也沒有勇氣向尚辰問起；其
實自今晚見到尚辰後的那刻起，我立刻感覺出我們之間的距離不可能在短時間之
內就填補起來的；表面上雖然若無其事，實際上心裡都明白造成尷尬的原因。
「我們……去北一女看看好嗎？」涵涵看著尚辰提議著。「不知道為什麼，
我突然很想看看NECO讀的學校到底長什麼樣子。」
於是，在其他人都先回去的情形下，我們踏著緩慢的步伐，穿越總統府，一
直走到貴陽街才停下腳步。
尚辰對這間學校應該是很熟悉的，至少曾經是；看著他專注於北一女大門的
眼神，我彷彿有些明白，尚辰為什麼之前遲遲不肯面對我們的感情，那是因為他
還沒有做好準備，還記得那些曾經分手的原因。
而如今，面對涵涵、NECO、我，他能夠在這些過去中找到如何去開啟幸福愛
情的鑰匙嗎？
期末考完後，我寄了一個包裹給尚辰，附上一張希臘音樂家Yanni的CD，在
這張黑色封面的CD裡，有一首我曾在高二時彈奏給尚辰及涵涵聽的曲目：
Reflections of passion。這首曲子，代表了我們的約定，要實現夢想的約定；
我衷心祝福尚辰能不斷散發熱情，不管是對於夢想，或是對於愛情，只要不怯步
不後退，總有一天能享受成功的喜悅。
在CD的背面，我也不忘用金色的麥克筆，小心翼翼的附上這句尚辰當初說過
的話：「Today is the best present，今天就是最好的禮物。」因為這句話，
讓我有力量不斷前進，不斷為夢想而努力；而每當想起這句話，我也會同時想起
尚辰的溫柔與關懷，這是我回憶裡最美好的部分。
最後，還有一張小小的紙籤，只有短短幾個字：沒關係，我會等你。我不曉
得他是否還記得，在教我英文的那段時間裡，他也曾對我說過同樣的話，因為這
我想，這句話也代表了我不願去面對與尚辰間也許會結束的可能，所以趁著
這份情意未消失前，告訴他還有接續未來的機會。
涵涵走了之後，即使有那封信，我跟尚辰的聯繫還是漸漸少了，直到後來我
才明白，涵涵在我們之間所扮演的角色，竟是這麼重要，沒有她，就不可能讓原
本沒有交集的兩個人的生活重疊；如今涵涵一走，我和尚辰之間的緩衝區就像頓
時消失般，讓我很不習慣。
升上大二大三後，我因為參加了社團和系學會，逐漸把重心放在學校的朋友
身上，而尚辰也因為繁重的課業以及學生會的事情，天天忙得不可開交；兩個人
各自有了自己的一片天空後，在感情上也逐漸疏遠；不過在我心裡仍有一個位置
，將會一直為給尚辰而保留。
直到畢業後開始工作，開始覺得不再年輕，不再單純，每天必須面對各種現
實壓力時，我還是會不經意的想起與尚辰以及涵涵在一起的那段時光；它對我來
說，就像一個個純真、沒有雜質的躍動音符，就像一段接續我高中和大學生活的
間奏；只是，我一直希望它不只是間奏，希望它最終能譜成一首完整的曲子。
於是，帶著與尚辰這段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的感情，我放下工作，來到美國
這個陌生環境，繼續追尋我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