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五章緣來緣去
柴澤面無表情地凝望大堂中吻到難捨難分的情侶,眼中醞釀著驚濤駭浪。是他給她喝的熱可可,現在卻將她口中的甜蜜悉數送入一張他完全陌生的男人的嘴裡。
一二三四,這麼算下去,他最高只能排第五!
很好,非常好,全世界只有她能聞到他的體香,而他命裡也確實多兄弟了,老巫師的話全部成真。
黃小善另說,吻她的男人看面相剛毅有為,不像跟在她身邊最年幼的那個男人一樣張揚跋扈,居然吻這麼久還不鬆口,兩人是有多深情!
看熱鬧的圍觀群眾越來越多,用他的場地拍偶像劇是不用錢的啊!
柴澤胸膛劇烈起伏,閉上眼再睜開時眼裡冷冰冰的叫人噤若寒蟬,他坐下來,操起小銀叉大口大口吞吃那塊本來端給某人吃的酸橙派。
他生氣,氣她找男人像集郵,氣她辜負朝逆的一腔深情,更氣她流氓土棍一樣的人物,居然也會有這麼多瞎了眼的男人對她死心塌地,而他,也快瞎了!
這小流氓到底是用了什麼低廉的成本把他們騙到手的?上次還有臉請教他追男人的手段,扮豬吃老虎,他回頭還要跟她討教兩招呢!
塞滿口腔的酸橙派越嚼越酸,他滿嘴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地看見大堂中那對戲精終於拍完吻戲了。
展風依依不捨地離開她的櫻脣,與她額抵額,將她口中呼出的濃香熱可可貪婪地全部吸進自己體內,複又吻吻她的鼻尖,輕喃:「在等我的時候吃甜食了?好香。你還肯等我……」
「我什麼時候都會等你。」親也親過了,但黃小善依然對男人有些許躲閃,且輕輕推拒著他圈在腰上的手臂。
展風這次沒說什麼就將手臂收回,擁著她走向電梯。
黃小善邊走邊看向休息區,見她坐過的位置只有一個女侍應在收拾杯碟,而逗她的男人已經離開了。
快到電梯時她見鬼似的驚了一下,止步不前,然後咽口唾沫,吞吞吐吐說道:「拉拉,在,樓上。我們,要不要,另外,找個地方。」
兩個男人各有各讓她不放心他們見面的理由,她不確定拉拉見到風會不會立刻掏槍在他身上射幾個血窟窿以洩心頭之恨;她也不確定風身上是否藏有什麼竊聽、錄音、偷拍之類的微型高科技。
她的顧慮展風知道,他不置一詞,仍然將人帶進電梯,問道:「在幾樓?」
黃小善垂頭絞著手指,偷偷用上眼皮去觀察酒店大堂的邊邊角角是不是藏著什麼尾隨展風一起進酒店的可疑人物,然後他帶頭引路,等見到蘇拉本尊他們就破門一鬨而入,將他們一家四口亂槍打死堆成一座小山包,最後為組織完成任務的展風自己也不想活了,飲彈自殺後一起倒在他們這座小山包上,一家五口徹底到陰間團圓了,可他孃的孤魂野鬼摸起來的手感不如活人好啊!
你們說黃小善是不是哪家神經病醫院跑出來的,正常人哪能夠這麼神經。
「我一個人來的,沒帶誰。」捏捏小心思被識破而尷尬的女人面頰,他再問一遍:「在幾樓?」
「在……還是我來按吧,你舟車勞頓就別讓手再累著了。」她自己按下通往頂層的按鍵,心想沒說出樓層,就算展風有帶警察叔叔來也能拖住他們一點時間。嘿,她真是冰雪聰明,當初的警匪片沒白看。
男人實在不忍心她用自己小到可憐的腦容量一邊思考怎麼反刑偵一邊還要蹩腳地體貼他。
展風:「你不出聲,想知道你們住哪層樓也非常簡單,只要問問酒店前臺就知道了,傻女人。」
黃小善:「!」
對呀,她怎麼沒想到。
黃小善捶了下掌心,唉,百密一疏了!
展風抓起她的皓腕,親吻著她的手指,再將手帶進大衣貼在他心臟上,「我身上什麼東西都沒帶,不信,你來搜身。」
『搜身 』是個叫人浮想聯翩的好詞,要換做以前沒隔閡的時候,黃小善早撲上去「徹底」地給男人搜身了。今時今日,她依然會撲上去,可對象不再是這個男人了。
「你身上是沒帶什麼東西,你卻在我身上放滿了東西。」黃小善鼻頭酸楚,她從墨西哥一路怨忿到美國,也一路在做心理準備,可見面後她卻領悟到感情一事做再多的心理準備都是無用功。
緣來緣去,老黃家可能沒福分留他了。
「對不起。」男人從背後環住她。
「我不接受。」黃小善轉身躲進他懷裡,揪著他的高領毛衣,先是泣不成聲,繼而嚎啕大哭,邊哭邊在他懷裡撒潑。
「對不起。」
「我不接受!」
……
電梯到達頂層,痛哭流涕的女人退出男人懷抱,抽泣著將男人拉出電梯。她的眼淚還在流,臉像落水狗一般濕淋淋的。她不敢拿自己這副鬼樣子進屋招駡,遂與展風兩人躲到離天空別墅大門有段距離的露天花臺,讓自己臉上的紅暈在風中快快退散,否則讓蘇爺看出她哭過,他恐怕不止會大發雷霆,還會越發不待見警察叔叔。
有雙眼睛一直粘在她縱橫交錯的臉,女為悅己者容,哪個女人願意讓心愛的男人直視自己的鼻涕眼淚?黃小善跺腳,操一口濃厚的鼻音嗔怪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哭啊!還不幫我理理亂掉的頭髮,空有一張好臉卻是個榆木腦袋,只會抓壞蛋,還不會憑自己的本事去抓,是利用女人抓的,呸,真不地道。」
「見過落到我手裡的女壞蛋痛哭流涕,就是沒見過哭得這麼好看的。」展風為她撥弄因淚水而沾在臉頰上的頭髮。
「這還『好看』?剛知道你對我耍混蛋的時候我哭得更『好看』,你要見了,嚇不死你!孟薑女就是我,我就是孟薑女。」她一動不動,就讓國際高級公務員伺候著。
展風不說話,手下越發溫柔地梳理她的秀髮,即使很快整理好了,手指也一直駐留在她頭上。他的職責、他的愧疚讓他無力訴說,沉默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他沉默更是因為害怕。
見面到現在,展風一直小心翼翼地根據她對自己的態度來權衡事態的嚴重程度以及估量事情還能周旋的餘地,她雖然看起來很生氣,可似乎心軟的成分佔了絕大多數。
其實他的本性一直堅持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但這次他想裝傻,也知道利用她調查蘇拉後再裝傻非常卑鄙,可他真的不想離開她。只要自己不主動捅破那層紙,不捅破自己對她造成的傷害,厚臉皮地囫圇解決這件事,他往後會慢慢彌補自己對她的傷害。
想想也好笑,他居然也有死皮賴臉的一天,就看她給不給他死皮賴臉的機會了。
「好了好了別摸了,頭髮都被你摸掉一大把了,做錯事就開始知道跟我撒嬌了,早幹嗎去了,罰你今晚在床上用龜頭默寫十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展風心絃一動,將黃小善抱坐在自己右臂上仰視她,「你還願意睡我?」
黃小善凝視他,幷不說話,五味陳雜的流光在眸中轉一圈後又吞了回去,柔荑在男人臉上翻山越嶺地撫摸著他的五官,暗嘆:比三觀更重要的果然是五官啊!瞧瞧她的小三爺這臉長得要傲骨有傲骨,要顔值有顔值,怎麼看都是一張剛正不阿的青天閻王臉,這樣的他怎麼能跟禍害賊頭子混在一起……
她沉吟說道:「全家男人中只有拉拉和你這樣抱過我,拉拉抱的那會兒在山道上,遊客很多,我臊得很,過程中都沒享受到。此刻你又這樣抱我,我才發現原來被這樣抱著有多舒服。你們的手臂一樣穩,你們都讓我很有安全感,但你們對彼此沒有安全感……」
展風急急出聲打斷她:「那你只顧自己不就好了,我們的事我們自己……」他突然語塞,因為後面的話他沒資格說。
「哈,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覺得自己沒資格說啊。」黃小善雙手覆在他的臉上,「你們都是我心愛的男人啊,我怎麼能只顧自己。」
朝公子停下手頭事看看時間再看看窗外的天色,心想這個點二人應該見上面了。他其實覺得三爺這事兒有點懸,因為來賭城後小善便像沒事人一樣,對蘇展二人的過節、對展風利用她的事,這些她都沒拿出來和大家交流過,整日吃喝逗男人,日子過得與往常也沒什麼不同。
朝公子抵額揉著眉心:接人需要接到這個點嗎,怎麼還不上來?是另找地方攤牌,還是直接另開一間房開炮?
他突然心疼起自己,為了留下自己陣營的人,他居然希望一家之主這次也沒腦子地用打炮解決問題,他是不是太大度了?
朝公子正心煩,屋外的某人偏偏又放音樂又打遊戲,吵鬧得很,以這種方式來提前慶祝自己要升級成三房了,他就這麼篤定心軟的黃家主會休人?
握拳捶捶額頭,他走到窗前想看看天空籲解一下煩悶的心情,卻被他看見一家之主像尊菩薩似的被三爺供在臂彎裡。
朝公子聽不見戶外二人的談話,又怕他們看見自己所以沒開窗,他看不見背對他的女人的臉,單憑二人親密的舉止便篤定事情朝著他希望的方向發展。
他安心地笑了:四弟啊,你還是先將自己的位置坐熱吧,別存任何不切實際的宵想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