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簡甚人不在,重拾事務所的業務得投入更多的精神,紀楚頤每日早中晚踩三點報到,有時候小桌子充當臨時的辦公桌,背微拱,屈著兩條大長腿,趁瀟瀟休息時,處理公事。
工地暫時去不了,他下放案子給另外兩個資深建築師去監工。
他碰過蕭易幾次,對方只冷冷丟下一句,等瀟瀟好一點,你就馬上滾。
對方把他當作瀟瀟暫時的撫慰劑,點頭招呼都是敷衍。
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橫亙在他和瀟瀟之間。
瀟瀟的傷口日漸好轉,探診的醫生話不多,簡單交代幾句出院注意事項。
不痛不癢,瀟瀟完全聽不出異樣。
她像只即將被解放的雀鳥,開心的抓著人,”楚一哥,咱們去看珠珠好不好?”
哪能不好,紀楚頤清楚珠珠排在兩週後的手術,他斟酌的問,”珠珠生病了,你記得嗎?”
“好像是吧。“瀟瀟回想了一下,猛然發現自己的記憶大片空白,很多細節,她都想不起來,”我好像記得,又像不記得,闌尾炎會有這後遺症嗎?“
瀟瀟逐漸發現不對勁。
她像是忘了某些事,某些人,某些畫面,但她卻不曉得,那該是什麼。
瀟瀟出院那一日,正值秋末,她拒絕讓其他人陪著,就是粘粘呼呼的賴著紀楚頤。
越是這樣,紀楚頤越是害怕。
這一日,瀟瀟踏進久違的工作室,嚴裕他倆平時哪都打掃,就是專屬瀟瀟的那一室房,他們不會去碰也不會去摸。
房間裡的碎片一地,瀟瀟踏進來時,整個發懵。
這到底是誰幹的好事?
蕭易給她新辦了隻手機,裡面的聯絡人只有親近幾人,瀟瀟第一反應就是撥給紀楚頤。
瀟瀟慌慌張張的說,”楚一哥,我的工作室遭小偷。”
那頭雜沓的腳步聲響起。“你別動,啥都別動,我這就過去,是被偷了什麼?“
“偷了……”瀟瀟環視一圈,突然啞口,門窗鎖的好好,工作室也根本沒有貴重物品,是能偷走什麼,不過就是被砸壞幾座泥偶。”只不過砸壞幾樣作品,興許我小題大作。”
“屋子裡有沒有攝像機類?“
“有,你別過來,工作室的實習生來了,我問問他們。”瀟瀟下意識撒了謊。
“真不用?“
“真不用,我不說了。”瀟瀟掛了電話。
光影移動,霞紅滿佈整天際,詭橘的暖光自實木百葉窗隙透進來,門框上的掛鈴被吹的叮叮噹當。
瀟瀟坐了一下午,最終找到那個破壞作品的始作俑者。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監控屏幕跳動,指尖不斷點上repeat鍵。
直到眼睛疲累,她才起身踱到窗邊,刷地拉開百葉。
一室殘暉。
……
紀楚頤和瀟瀟約在電影院,說來奇怪,他們獨獨相處這麼一段時間,反而是經歷風雨,行走到這兒,才開始像對真正的情侶,約會,吃飯,相擁看電影。
瀟瀟挑了部愛情片,這對男人來說,其實無聊不過,但紀楚頤無所謂。
電影開頭正常,直到情節演到男主角的愛人驟逝,女主角不惜把自個兒整成男主角愛人的模樣,他們生了孩子,後來男主角發現事實,生氣的遠走天涯,一直到故事最後,女主角仍然在等待迴心轉意的男主角。
瀟瀟埋在紀楚頤懷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襯衣被蹭濕一大塊。
電影已經散場,坐在位子旁的兩個年輕妹子眼眶紅紅,頗能理解,離開時順勢遞了包紙巾過來。
“謝謝。”紀楚頤無奈的以口型道謝。
瀟瀟鮮少哭成這樣,她只是太難過了,女主角求而不得的痛苦彷彿都從電影竄出,直竄進她心口。
“誰家的姑娘哭成小花貓了。”紀楚頤捧住她的臉,用紙巾輕輕抿幹淚痕。”咱不哭了,成不成?”
“哄誰呢。”瀟瀟抽了抽鼻,後知後覺的尷尬染紅了耳稍。
“哄我寶貝兒呢。”紀楚頤刻意親了親她滾燙的臉頰,氣音撓進耳廓裡,”誰不心疼,就我一個人心疼成嗎?“
“楚一哥,你很會扯情話?像倒豆子,一句接一句。”
“豆子只往你肚兜裡倒。”
楞了三秒,瀟瀟才反應過來,這人竟然吐出句葷話。
“…….”
“你工作室真沒事吧?“縱然聽到保證,紀楚頤還是不放心得很。
“沒事。”瀟瀟聲音淡了下來,”就是實習生不小心砸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