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
第十五章 勾魂燈使
不到片刻,十餘丈距離安然渡過,毫無一絲異狀,柳含煙雖然心生滴咕,但卻仍未鬆下半點戒備之心,步步為營,處處保持警惕。
又過五丈,他隱隱覺出甬道已蜿蜒左彎,洞勢也隨之漸漸高闊,高度已不須再躬身伏行,寬度也大約容得三人摩肩並行。
他抬直身形,暗暗吁了口氣,暗忖:甬道之中雖黝黑如漆,伸手難見五指,但憑自己目力,二丈以內,尚可勉強隱約地睹辨事物,如今洞勢已轉高闊,已不虞不慎之下碰觸石壁,自己腳下也可稍微放快些了。
心念一決,雙掌戟立,一前一後,護住頭面及胸前幾處要穴,加快步履向前行去。
他一邊凝神聚功向前邁進,一邊暗暗放眼向左右打量,五六丈過去,他竟然隱約地看出甬道兩旁人工所砌的石壁上,不遠即有一處向內田進的地方,這向內回進之處,高矮大小足可讓一人容身其內。
如果說有人身著黑衣,緊貼石壁凹處而立,稍不經心斷難發覺有人隱身此中。
這種設置顯然具有深意。
柳含煙方感驚詫,倏聞一陣極其輕微的呼吸聲,由前面黑暗中五六丈外隱隱傳來,氣息之輕微,錯率是身具罕世功力的柳含煙,換了別人,萬難發覺。
柳含煙暗暗冷笑一聲,凝足功力的右掌已自緩緩舉起,腳下卻依然恍若未覺地邁進如前。
距離適才呼吸聲傳來處越來越近,倏忽已近三丈,呼吸之聲鼾息咻咻,在他耳中也越顯得清楚。
柳含煙暗罵一聲:笨賊!你哪裡是隱身暗處,伺機出手?依你這種功力分明是替你主子前來送死!
他有了適才石壁上的所見,心知此刻對方必然是隱身凹處,緊貼石壁而立,自己若是貿然出手,掌力再強也奈何對方不得,如此一來,打草驚蛇反為不美.不如引他在甬道中現身,再施以襲擊。
瞬間已近兩丈,柳含煙行走之間故意地將腳下弄出點微響。
果然不出他所料,就在柳含煙腳下微響甫發之際,左前方兩丈處,突然吹出一片狂飈,向柳含煙胸前湧至。
柳含煙冷冷一笑,右掌疾出,迎著來勢閃電般拍出一掌。
兩片掌力甫接,倏聽前面傳來一聲問哼,一條黑色人影自左前方石壁上一閃,已撲入前方黑暗中。
柳含煙萬想不到自己凝足功力的全力一擊,對方竟仍能負傷逃逸,要追趕時已是不及,心中不由大訝之餘,更暗暗震驚對方功力深厚,他認定適才對方咻咻鼻息是故意激起自己輕敵之念,好在自己鬆懈戒備之際暴起發難,一擊奏效。
這種心念一生,他益發提高警覺,不敢絲毫鬆懈地全神貫注在前方,繼續向前邁進。
他哪知適才隱身暗處,猝然施襲的那人,確實不過是個二流貨色,不要說受不了他的全力一擊,就是五成功力的一掌也必然使對方臟腑盡碎,當場吐血倒斃。
隱身暗處那人功力雖然甚差,但卻是狡黠無比,他顯然知道自己功力較之柳含煙差得太多,硬接一掌必定送死,故而一掌拍出之後,倏又閃身隱入凹處,如此一來,柳含煙那驚神泣鬼的一掌,不過只微微掃中了他一下,就此一下,已使他肩胛盡碎,報廢一臂,驚駭得心膽俱裂,悶哼一聲,如飛通人黑暗中。
柳含煙絕不會知道這些,他更作夢也不會想到,就在他擊出一掌未能將適才隱身暗處那人震斃,心生震撼而將全副精神貫注在前方之際,適才他駐足拍出一掌之處的右方石壁凹處,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飄出一個身材瘦削的矮小黑衣蒙面人。
這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一離石壁,即在柳含煙身後三丈之內亦步亦趨地暗暗緊緊地,跟著柳含煙前進。
倏忽數丈過去,柳含煙竟是渾然不覺。
是因為柳含煙全神貫注前方忽略了身後?抑或是瘦削的黑衣蒙面人功力高過柳含煙多多,屏息躡足之下未被柳含煙發覺?
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跟在柳含煙身後走了不到五丈,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突然凶芒暴射,右掌一揚,就要向柳含煙背後拍去。
但是手臂方舉至半途,目中凶芒一斂,倏又將手臂垂下。
柳含煙依然邁步如前。
須臾,黑衣蒙面人目中凶芒又現,雙臂突然揚起,這次是雙臂並舉,難道他擔心一隻臂力不足奏效?
但是,他略一遲疑,目光一斂,卻又垂臂收招。
柳含煙依然是渾然不覺。
由這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一身裝束看來,他必是地幽幫中人無疑,既是地幽幫徒眾他斷不會面對仇敵掌至半途而突發善心不忍下手。
這麼,這卻是為何?
就在柳含煙全神貫注前方黑暗中,緩步前進的不到十丈中,他已五度瀕臨死亡邊緣而渾然不覺。
柳含煙正行走間,倏然駐足,身後黑衣蒙面人似感一驚,鬼魁般閃人石壁凹處。
柳含煙對身後雖仍渾然不覺,但此刻他卻警覺前面黑暗中又有異狀。
他這次不是聽到了呼吸聲,而是聽到了一陣斷斷續續的輕微呻吟。
這呻吟似發自瀕死人之口,柳含煙以為這必是適才隱身暗處暴起偷襲,被自己一掌震傷逃逸那人,逃至不適,傷重不支倒地所發。
心中一喜,方待趕往察看,走出兩步,突然心中一動,倏又駐足不前。
他暗忖:對方既有一人在甬道中隱身,如果說有心置自己於死地,那麼此刻這長不知幾許的黑暗而道中,隱身暗處者,必不只此一人,既有同伴,眼見自己人身負重傷,豈有不早已救走而令其倒地輾轉呻吟之理?地幽幫陰狠毒辣,手法卑鄙,說不定又有什麼陰謀毒計隱於其中,黑暗中敵暗我明,倒是謹慎些才對。
忖至此,心中戒意頓生,強忍一股衝動,佇立不前,靜觀變化。
身後三丈內身材瘦小黑衣蒙面人鬼魅般又悄然閃出,一步一步地緩緩趨近柳含煙。
雙方距離近似一步,黑衣蒙面人目中凶芒也跟著盛似一分。
呻吟之聲在前方兩道黑暗中仍是斷續地傳入柳含煙耳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距離,一尺一寸地縮短!
已不到兩丈,黑衣蒙面人目中凶芒厲射,雙臂齊舉,揚掌就待拍出。
柳含煙身形微微一動,黑衣蒙面人硬生生地閃電收招,隱入石壁。
呻吟之聲不斷入耳,柳含煙越是按捺,心中衝動越是漲增。
終於,他捺不住心中澎湃狂濤般衝動,暗一咬牙,毅然邁步向前。
他甘冒奇險,而不願再失去這唯一的線索。
一丈外,目力所及,地上赫然倒臥著一一名黑衣蒙面人。
這倒臥在地的黑衣蒙面人,背部向上,面地趴俯,口中呻吟不斷,但是聲音已逐漸微弱,顯然已是命在須臾,離死不遠。
柳含煙心中一急,頓忘此刻身處險境,閃身搶前,俯身疾探右掌,抵在黑衣蒙人背後命門穴上,暗運真氣,輸入對方體內,擬延續對方片刻生命,問明地幽幫總舵分舵所在。
哪知他不運真氣還好,一運真氣,對方在燈盡油枯之際,反而加速其死,微哼一聲,便告斃命。
柳含煙不預有此,失望憤怒之餘,方要站直身形。
驀地,黝黑兩道深處傳來一陣狼嚎鬼哭般的得意獰笑,笑聲一落,一個極其冷酷的聲音發話道:“小子,你身入羅網,老夫在此已恭候多時,還不束手就縛!”
柳含煙倏地一驚,站直身形,向著兩道深處冷然發話道:“少爺當是哪來的野狗在此狂吠,原來是你崔陵老鬼,敗軍之將,猶敢在少爺面前口出狂言,老鬼真可謂皮厚三尺,而不知恥為何物也!”
甬道深處冷酷之聲又起:“小狗猶能聽出老夫聲音,總算記性不錯,但是無端侮辱老夫罪不可貸,稍時先斷去雙臂,再呈冥後發落!”
柳含煙冷冷一笑,道:“你那狗叫般話聲就是再難聽些少爺也認得出,龜縮暗處徒逞口舌算得什麼英雄好漢,崔陵,有膽站出來與少爺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