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一五〇

群雄乍退之際,三名“無名堡”的武師已倒地亂滾,每人的心坎上都插了一柄金龍小劍,只滾了幾滾便寂然不動,氣絕身亡!

尚文烈深深吸了口氣,揩了揩額上的汗水,金龍劍徐徐下降,口中冷冷喝道:“上!不要怕,本公子絕不會手軟!”話聲微頓,劍尖一指五葷彌陀,冷笑道:“這次保證躺在地上的是你閣下!”

五葷彌陀“呵呵”笑道:“承蒙大公子瞧得起,閔某人感動之至,看法寶!”

笑喝聲中,刀交左手,右手一抖,那段精鋼圓筒脫肘射出,挾呼呼勁風,朝尚文烈擊過去!

尚文烈不知這是什麼東西,不敢硬接,身形一晃,閃避開去……

他這身形一動,錢一博等人立即抓住機會,兵刃齊揮,勢如排山倒海,各展生平所學,全力圍攻過去!

尚文烈先機一失,登時有點縛手縛腳,施展不開,一柄金龍劍已沒有前兩次那樣凌厲了!

就在雙方混戰之際,隘道通往終南山的那一端,突地蹄聲如雷,動地而來,塵土漫天,飛捲而至!

錢一博等人登時心頭大震!

“無名堡”與“勝家堡”都沒有騎兵,丐幫更不會有,那麼這一彪人馬,不是“血魂堡”的就是“金龍宮”的援兵到了!

看來勢,這彪人馬最少也三數十騎,錢一博他們圍攻一個尚文烈已感吃力,怎能再跟這支生力軍相抗?

棋叟龍歸海首先大叫:

“風緊!弟兄們快撤!”

說走就走,他單刀一晃,撤出圈子,招手下令丐幫的花子們,舍了“血魂堡”的大漢,齊往右側山坡奔去。

錢一博也同時發出撤退的口號,率領“無名堡”的武師向右側山坡退去!

“勝家堡”只剩下勝靈光一個,他咬牙切齒地仍自奮不顧身地朝尚文烈攻去,卻被五葷彌陀拚命拖住,硬往後拉,將他拖離了戰場。

尚文烈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彪人馬,但卻攪不清是哪方面的援兵,略一怔神間,“無名堡”與丐幫之人已撤離了戰場,像潮水般向右側山坡奔去了!

也就在這一瞬間,那一彪人馬已然飛馳抵達,尚文烈長長吁了口氣,不待人馬停下,抬手一指右側山,高聲喝道:“快追過去,把那些鼠輩統統留下!”

原來,這彪人馬的領隊之人,赫然是“金龍總宮”的護法柴玉樹,他正馳驟之際,聽到了尚文烈的命令,當下一擰韁繩,舉手一揮,圈轉馬頭,領著數十騎人馬,鋪天蓋地地朝右側山坡追去……

這時,錢一博等人已退到山坡腳下,眼見果然是“金龍宮”的援兵追來,哪還敢迎戰,忙各提氣縱身,紛紛朝坡上的密林竄去!

柴玉樹率了數十名武師打手,飛馬追到山坡腳下,一聲吶喊!齊從馬鞍上騰身而起,飛撲山坡上去……

哪知——

他們身在空中,正朝坡上密林飛落之頃,陡聽一聲“打!”

繃簧“咔咔”地一陣亂響,從密林叢莽中突然飛出無數弩箭、飛刀、飛鏢等等暗器,像雨點般朝“金龍宮”的武師打手們射去!

數十名武師打手身在空中,眼見暗器漫天飛襲而至,俱不由慌了手腳,只恨不曾學過崑崙派的“龍騰大九式”,無法在空中騰挪閃避,只好拚命揮動手中兵刃,格撥射來的暗器!

半空中登時亂成一團,武功較差的根本招架不住,慘叫連天,像餛飩下鍋一般,“砰砰噗噗”地紛紛跌落下來,砸得山坡腳下塵土飛揚,一塌糊塗!

其餘的像柴玉樹等功力較高之人,雖然幸未受傷,但因此一來,俱都無法提住一口真氣,隨著紛紛墜落地上。尚文烈未料到山坡上還有伏兵,不由大吃一驚,一方面也急著想知道馬車中的俘虜被劫的經過,遂止住前撲的身形,揚聲大喝道:“窮寇莫追,這筆賬以後再算!”

柴玉樹等一班武師打手巴不得主子有此一令,遂紛紛將受傷的夥伴扶起,飛奔而回,柴玉樹搶先跑到尚文烈面前,躬身行禮道:“卑屬等奉大總管之命趕來增援,來遲一步,未曾達成任務,乞大公子恕罪!”

尚文烈“哼”了一聲,一揮手道:“以後再說,快去料理善後,馬上準備上路!”

柴玉樹躬身應是,匆匆轉身率了未受傷的武師打手們,救傷埋死,清理鬥場去了。

尚文烈這才回到馬車那邊一看,不由氣得又是重重一哼!伸手拍開了楊聰、林明的穴道,叱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兩個是死人不成?”

楊聰根本連被誰點的穴道都不知道,吃了一頓排頭,只有自認倒黴,垂頭噤聲,答不出半句來。

林明卻訥訥答道:“真公子!小的實在沒料到那小子一直就躲在咱們的車子底下,一時竟來個措手不及……”

尚文烈詫然截口道:“什麼?你說那劫走賈天紳的人是一直躲在車底下的?”

林明連連點頭道:“不錯,那小子確是從車底下鑽出來的。”

楊聰這才想起,昨晚在山道之戰當中,瞥見的那條人影,怪不得一霎眼就再也看不見了,原來是鑽到車底下藏起來了,但這時候他怎麼敢說出來?

尚文烈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明苦笑道:“那小子從頭到腳一身黃土,根本看不出相貌,只聽出他的聲音很嫩,沒有鬍鬚,年紀決不會太大而已。”

尚文烈“哦”了一聲,道:“你聽到他的聲音?他說什麼?”

林明道:“他先是叫小的做‘紳哥哥’,後來又逼著小的……”

“什麼?他叫你‘紳哥哥’?”尚文烈追不及待地問。

林明點頭道:“不錯,大概他開頭是把小的認作那姓賈的了。”

尚文烈一拍大腿,脫口道:“是她!一定是她!唔!如果是她,這事就沒有那麼嚴重了!”

林明莫名其妙地道:“他?他是誰?”

尚文烈冷冷道:“上官瓊。”

林明瞠目道:“上官瓊?不會吧!公子不是把她交給趙三姐了麼?”

尚文烈又一拍大腿,失聲道:“說起趙三姐來,麻煩大了!”

林明又是莫名其妙地道:“有什麼麻煩?她最多不幫咱們而已……”

尚文烈搖頭道:“你知道什麼,當她發現到手的不是上官瓊時……”

適時,那柴玉樹已匆匆走過來,躬身道:“稟公子!諸事均已料理完畢,請示何時起駕?”

尚文烈略一沉吟,道:“你帶了人馬連這輛車也開回去,愈快愈好,告訴大總管,在本公子未返回總宮以前,要加倍小心防守,只要人不侵入防守陣地,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必理睬,待本公子返回後再說。”

柴玉樹詫道:“大公子不回去?”

尚文烈點了點頭,對楊聰、林明道:“你兩人跟我跑一趟,快!”

話聲一落,人已騰身而起,直向左側山坡飛去!

楊聰、林明不敢怠慢,忙竄下馬車,隨後展開身形,一連幾個急掠,跟著尚文烈隱沒在山坡的密林中……

尚文烈料得一點也不假,救走賈天紳的那個滿身黃土的瘦小個子,果然是上官瓊!

她吃盡了千辛萬苦,蜷攀在馬車底下。顛簸了一夜,弄得從頭到腳都糊了一層厚厚的黃土,幸而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她得了手,把賈天紳救走!

她抱住那盛著賈天紳的大包裹,趁著尚文烈被錢一博等人纏住的機會,竄上山坡,鑽入樹林,慌不擇路地拚命飛奔……

也不知跑了多遠,只覺手上的大包裹愈來愈重,壓得她兩臂痠痛,肩胛好像要脫散了一般,更嚴重的是,兩條腿也好像不大聽她指揮了,腳下似乎綁了塊千斤重鉛,不知要費多大的力氣才能提起來跑上一步。

她知道實在不能再跑了,再跑下去就會連她自己也拖垮啦。

此際,她正奔行在山巒起伏的山區中,腳下是一條不很寬的山徑,她舉目四望,當下一咬牙,身形一折,離開山徑,轉向左側距路邊不遠的一座樹林奔去。

進了林中,她如釋重負地將手中的大包裹朝一株大樹根下一放,也顧不得手腳痠痛,忙將包裹解開,半點不假,她心愛的賈天紳就在裡面!

可是這賈天紳渾身軟綿綿地絲毫不能動彈,雙目緊閉,似乎已不知昏迷了多少時候了!

上官瓊一看就知道他是被人制了穴道,但卻不知是何穴被制,竟會有這種奇怪現象,當下將賈天紳扶起,斜靠在樹根上,搖了搖他的腦袋,大聲叫道:“紳哥哥!紳哥哥你醒醒!醒醒!”

賈天紳的腦袋被她這一搖晃,似乎有了點知覺,一雙緊合的眼皮,無力地緩緩抬了抬,又頹然垂了下去!

上官瓊不禁大為著急,又再次猛搖賈天紳的腦袋,尖聲叫道:“紳哥哥!紳哥哥!你聽見我的聲音麼?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你的瓊妹妹,瓊妹妹呀!”

喊著喊著,賈天紳的神智似乎又被震動了一下,抬起沉重的眼皮,無神地瞥了她一眼,仍是支撐不住而嗒然地又閉上了!

其實這時候就算賈天紳真的神智清醒,眼睛能看得見的話,他也不可能認得出眼前的人,會是他深深愛著的瓊妹妹。

因為此際的上官瓊不但是男裝打扮,而且一頭一身都糊著一層厚厚的黃土,尤其是臉上,被雨水般的汗珠從額頭上衝下來,將臉上那層黃土沖得溝恤縱橫,成了一副不知是什麼形狀的大花臉了!

在這情形之下,無論是誰也決不會認得她就是上官瓊的。

但是上官瓊她自己卻不曾照過鏡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變成了大花臉,她心中著急之下,還以為自己仍是女孩子的打扮,忘了已經改裝成男子漢啦!

她搖了幾搖,見賈天紳仍然沒有更進一步的反應,心中更是焦急,遂又更為用力地一邊搖著賈天紳的頭,一邊輕輕拍打著他的面頰,尖著嗓子大聲叫道:“紳哥哥!紳哥哥!你醒醒!醒醒!我是你的瓊妹妹!瓊妹妹!你聽到了沒有,我是瓊妹妹上官瓊!上官瓊啊!”

她一連反覆叫了幾遍;賈天紳倒沒有什麼動靜,而樹林外面卻有了意外的反應!

陡聽一個冷峻的聲音喝道:“上官瓊?上官瓊在哪裡?”

隨著叱喝之聲,從林外掠進一條高大的人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