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八二

第二十章 冤家路窄遇煞星

天空中似乎又要下雪了,彤雲密佈,北風狂吼,在關洛古道上,一名紫衣少年,正騎著一匹關外健馬向長安方面從容進發。

由於天寒風烈,紫衣少年頭上戴著一項有護耳的裹皮風帽,帽沿拉得很低,口鼻全裹在帽邊之內,唯一露在帽外的只是那一雙清澈有如寒星的眼神,背斜長劍,一張雖甚平凡的面孔,卻滿佈著自信神氣。

此人超出紫衣少年之後,偶爾回掃,忽然咦了一下勒韁道:“這位老弟莫非是——?”

紫衣少年迅速打量了對方一眼,眼光中露出一點表示禮貌的笑意,但沒有開口說什麼。

那名藍衣武士眨了一下眼皮,遲疑地又說道:好像是曾在什麼地方跟老弟見過,只可惜一時卻又記不起來,這位老弟,我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紫衣少年平靜地抬起眼光,緩緩反問道:“什麼地方?”

那名藍衣武士皺眉搔搔耳朵,忽然問道:“那麼請問老弟貴姓?”

紫衣少年淡淡地道:“尊駕貴姓”

藍衣武土忙答道:“敝姓——姓——姓徐。”

紫衣少年似乎在心底吟了一聲,不是麼,自己姓什麼難道還得想一下才記起不成?

於是,紫衣少年冷淡地道:“敝姓武。”

藍衣武士連忙堆笑道:“噢,原來是武老弟,咳咳……請問……武老弟莫非也是趕去長安看鬼谷鬥鬼斧的吧?”

紫衣少年神色微微一動,當下注視著對方,點了一下頭道:“是的,在徐朋友看來,這場熱鬧會不會一定看得到?”

藍衣武士眉梢一場,大聲道:“沒有問題!”

紫衣少年神色又是一動,注目道:“何以見得?”

藍衣武士一本正經道:“別人不清楚,我徐某人那還有不清楚的道理?鬼谷子胡老兒與敝師叔是多年老友,不瞞你老弟說,徐某人三天前還跟敝師叔和鬼谷老兒在洛陽喝過酒,席間鬼谷老兒一再表示:外面既然已經傳開,他是來定了,剩下的問題只是鬼斧神工趙老兒到時候來不來了!”

紫衣少年似乎想笑,忍了忍說道:“徐朋友有沒有聽鬼谷子提及他與鬼斧神工間究因何事結怨?”

所謂“鬼谷鬥鬼斧”正是目下這位紫衣少年一手所散放之“空氣”,如果現在這名藍衣武士竟將它說成真有那麼一回事,那麼,這名藍衣武士便無異在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可是,藍衣武士的回答卻是:“嗯……關於這個,說來實在令人難以置信,據鬼谷老兒表示,他似乎與鬼斧趙老兒並無任何怨嫌,所以,鬼谷老兒很懷疑……”

紫衣少年稍呈緊張,忙問道:“懷疑什麼?”

藍衣武士道:“老兒懷疑很可能是有人在從中造謠中傷。”

紫衣少年輕輕啊了一聲道:“真的嗎?那麼他一定要找上鬼斧趙老兒查個清楚了?”

藍衣武士點點頭道:“是的,這便是鬼谷老兒決定赴約的主要目的,說謊只怕三對面,他老人家一定要在會見鬼斧趙老兒之後共同去追查這次謠言的來處!”

至此,紫衣少年雖然對這名藍衣武士毫無好感,但對這名藍衣武士認識鬼谷子,並曾和鬼谷子在一起過的述說,業已確信無疑。

紫衣少年為了進一步加以確定,又問道:“請問徐朋友,令師叔在江湖上名諱如何稱呼?”

藍衣武土傲然道:“‘普渡上人’這道名號,諒老弟大概還不至於太陌生吧?”

紫衣少年猛然一呆,失聲道:“普渡上人?那麼——”

藍衣武土微微一笑,跟著又黯然嘆了口氣道:“是的,敝師叔這次下山,便是為我那兩個師弟,克箕克裘他們這次吃的苦頭實在太大了……”

藍衣武士說至此處,忽然抬頭道:“武老弟師門是——?”

紫衣少年正容答道:“家師外號‘關東一叟’!”

藍衣武士眼皮眨動,在反覆咀嚼了一陣之後,結果神色間很是失望,很明顯的,他似乎尚是第一次聽到“關東一叟”這道名號。

藍衣武士眼珠轉一轉,忽於馬背上雙拳一抱道:“很抱歉,咳,徐某人還有點小事……”

紫衣少年不禁心底感慨道:“好現實的江湖!好個勢利的傢伙!”

因為這名藍衣武士知道鬼谷子的下落,現在輪到紫衣少年不肯放手了!

紫衣少年惺目一閃,忙說道:“徐兄且慢!”

藍衣武士意頗不耐地道:“弟臺尚有何吩咐?”

紫衣少年催騎趕近一步,故意皺了皺眉頭道:“遇見徐朋友,實在很難得的機會,就是——咳——家師收小弟為徒,名義上是師徒,實則除了面授一部祕芨之外,他老人家並沒有教給小弟什麼功夫,一切都還得小弟自己揣摩領悟,咳咳。”

藍衣武士輕輕一嘆,似乎提起了一點興趣。

紫衣少年緊接著說下去道:“就在剛才,小弟還在揣擬一個奇妙而惱人的變化——這樣好不好?徐兄幫個忙,到臨潼時小弟請徐兄喝酒!”

藍衣武士惑然道:“幫什麼忙?”

紫衣少年一面自背後摘下一支以青布條密纏的桿形兵刃,一面指著藍衣武士腰間那支長劍道:“我們都下馬,請徐兄自小弟背後攻出一劍,不擇部位,不須出聲招呼,換句話說,完全出其不意,看小弟是否化解得了。”

紫衣少年說著,領先自馬背一躍而下。

藍衣武土遲疑地道:“真的?小弟寶劍鋒利異常,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紫衣少年背向而立,這時回過頭來笑道:“有誰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小弟所有的招式都是以這種方法實驗得來,所以小弟頗有自信,徐兄只管放手行事便了!”

紫衣少年說完,再度轉過臉去,悠閒地站在那裡,臉面仰斜,好像正在觀察著天空的雲層,手中那支纏著布條的桿形兵刃,鬆鬆地握著,且以下半截在腿彎上輕輕敲打,全無分毫緊張戒備之意。

藍衣武士止不住一股好奇,咬咬牙,心想:“老子殺的人可多了,多殺一兩個,也算不得什麼,這是你小子自己找的,可怨不了別人!”

藍衣武士心中思忖著,口中說道:“老弟最好重新考慮一下,老實說,像這種——”藍衣武士說時語氣中透著頗為猶豫,好像他說什麼也下不了手一般,實則內勁早已暗中運足,這時一個“種”字出口劍尖一顫,立即疾如毒蟒吐信般,突問紫衣少年正後心一劍刺去。

“嘶”——“達”!

藍衣武士只覺眼前一花,紫衣少年身形已失,剛剛喊得一聲不好,以為這下收勢不住,一定要撲空栽翻之際,“達”的一聲輕響,手中寶劍已被斜裡伸出的一支桿形兵刃輕輕架住。劍桿交觸吸力如山。

藍衣武士僅顫得一顫,全身便於當場固凝如塑。

紫衣少年側臉微微一笑道:“謝謝徐兄協助,小弟勉勉強強總算又湊合了一招!”

說著,將手中那支桿形兵刃一沉,吸力頓消,藍衣武士駭然睜大雙目道:“武……武兄這……是什麼武功?”

紫衣少年笑了一下道:“招式名稱全記在那祕芨裡,小弟練武,一向只求實用,對名稱則無多大興趣,你問我這叫做什麼武功,抱歉得很,小弟還真回答不出呢!”

藍衣武士忙道:“那麼那部祕芨可否借給小弟一開眼界?”

紫衣少年爽然點頭道:“沒有問題!不過,要等到了長安之後,才能如命,因為小弟始終認為將這種東西帶在身上似乎不甚妥當。”

藍衣武士道:“武兄長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