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四
謊劍客搓手不安地道:“這個,唉唉……”
謊劍客正在左右為難之際,身後忽然有人招呼道:“這兒發生什麼事?徐兄。”
謊劍客回頭一看,招呼者不是別人,正是那名武姓紫衣少年。武姓紫衣少年在右手指縫間尚夾著一枝墨筆,似是寫信中途忽給吵鬧聲所驚動一般。謊劍客看到紫衣少年,就如遇著救星似的;這名紫衣少年一身武功他已見識過,雙冠既然不肯原諒他,惟今之計,他只有掉過頭來努力巴結這名紫衣少年了。
因此,謊劍客立即丟下雙冠不管,擠出人群,遙應道:“太精彩了,可惜武兄錯過機會……”
紫衣少年將手中墨筆揮了一下道:“小弟出來也不算得太遲,只不過前面人多,站在後面沒有完全看清楚而已,剛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謊劍客微微一怔,暗忖道:“那麼,剛才我那副——他有沒有看到呢?”
於是,他試著探問道:“哦,這個小弟倒未留意,武兄出來多久了?”
紫衣少年皺了皺眉頭道:“小弟出來時,只看到一名病容滿臉的破衣青年向徐兄含笑招呼,之後,徐兄走過去,由於人群擋著,小弟看不到什麼,僅聽得一陣劈劈啪啪響,似乎有人在挨耳光,莫非徐兄在教訓什麼人不成?”
這一下,謊劍客可神氣了。
他傲然一昂臉,側目問道:“武兄認得那青年嗎?”
紫衣少年搖搖頭道:“面生得很。”
謊劍客又問道:“黑水雙冠呢?”
紫衣少年點點頭道:“這等有名人物當然聽說過。”
謊劍客打鼻管嗤了一聲道:“有名個屁!雙冠加起來還抵不上人家一根指頭呢!可惜老弟還是遲了一步,喝,那一招實在精彩透了!出招之先,完全交代明白,結果,雙冠依然招架無力,雙雙踣地!”
紫衣少年有點迷惑道:“最後怎麼又……”
謊劍客不勝感動地喟嘆道:“剛才那位老弟在做人方面,說來實在使人佩服,他早知道小弟跟雙寇有著過節兒,只因身份攸關,一直不屑於親自動手,逐藉這次現成的機會,敦促小弟過去平平氣,小弟情不可卻,這才勉為其難,咳……”
紫衣少年點點頭,信口道:“剛才那位少年是誰?”
謊劍客一呆,脫口道:“這個……啊……噢……什麼?你連最近武林中這麼有名的一位後起之秀都沒有聽人提到過?”
紫衣少年也是一呆道:“莫非竟是那位剛於江湖上露臉不久,一身武功據說卻已達神化之境的什麼‘劍簫書生’不成?”
謊劍客將“劍簫書生”四字在心中連背兩遍,這才深深噓出一口氣,緩緩點頭道:“這還差不多,假如說,你竟連這麼一位新秀的名號都不知道,那就怪了。”
紫衣少年道:“管他什麼書生,菜都快冷了,我們還是進去喝我們的酒吧。”
謊劍客目望大街遠處雙冠一顛一跛的背影,忽然說道:“武兄,先進去如何?小弟,咳,想去那邊鐵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馬刺,去去就來,快得很。”
紫衣少年點頭道:“好的,徐兄快去快來就是了。”
謊劍客等紫衣少年走入店內,飛步追上雙冠清清喉嚨正容道:“儘管兩兄不諒,小弟仍得將話說清楚,‘劍簫書生’——咳,就是剛才那位小老弟——這位小老弟最近在武林中的名望,以及他小老弟那一身武功,這些,兩位當然不會沒有耳聞,是的,小弟承認,他小老弟跟我言淨言某人說起來有點親戚關係,但是,今天的情形不同,平心而論,今天是錯在兩兄,小弟雖與兩兄私交逾常,但無論如何總不能明著為朋友而與自己的中表翻臉,這是人之常情,小弟言盡於此,至於聽不聽得進,那是兩兄的事。”
謊劍客說完,心中頓感舒暢不少,當下昂然一抱拳,轉身便待走開。
不學書生雙目一睜,痛苦地喘著道:“劍簫書生?”
不學書生的訝異神情看在謊劍客眼裡,使得謊劍客分外感到得意,他故意裝得很平談道:“是的,‘三拳服流星’,‘八掌退血屠’這種僅憑兩仗成名的方式,自不免多少帶點僥倖意味,兩位沒有親眼看到,僅憑耳聞自然無法心服,不過,事實上我們這小老弟——”
一名彪形大漢本已自三人身邊走過,這時忽然停步轉身,翻起一雙凶光閃閃的眼球道:“‘血屠’怎麼樣?”
謊劍客看清來人面目之下,不由得魂飛晚散,幾乎當場暈倒。
走得夜路多,難免要通鬼!原來眼前這位問話者不是別個,正是如假包換的血屠夫包斧!
雙冠臉色一變,悄悄溜開了,血屠夫因為只將注意放在謊劍客一人身上,是以未介意雙冠之去留。
謊劍客見雙冠走開,神魂方為之稍定,他心想:管它的,自己命要緊,不問三七二十一,先找個替死鬼再說!
於是,他忙賠笑臉道:“原來是包老前輩——”
血屠夫不耐煩道:“少嚕嗦了,血屠怎麼樣?快說!”
謊到客聽出這位魔頭剛才並未將話聽清,再加上兩個活證人這時也已離場,因而壯起膽子,擺出看家本領,一本正經地說道:“晚輩正在說著呢!說來真是可笑得緊。大前天,晚輩從洛陽來,走到渲關附近,忽然碰上一個狂小子,別看這小子人生得蠻清秀,吹起牛來可真嚇壞人。您道這小子怎麼說?他說:什麼十三奇不十三奇,哼,這批老傢伙早過時啦!尤其是提到流星拳和您老,這小子更是不放在眼裡,他說,只要有一天,這批老東西被他遇上,他不一個個將之打得落花流水才怪!”
血屠夫雙目噴火,切齒悶吼不已,當下暴起額筋注目道:“此子現在何處?”
謊劍客返身一指道:“就在那邊店中,穿一件——”
謊劍客言下之意,本是想將那名紫衣少年外形描繪清楚,好叫血屠夫自己找過去,拒知血屠夫並沒有如此簡單,此刻伸手一欄道:“走,咱們一起去廣
謊劍客心中叫苦,表面卻不得不裝出甚為高興的樣子連連點頭道:“當然,當然,這種狂小子不教訓教訓他還得了,晚輩跟他走在一起,正是為了絆住這小子……”
來到酒店門外,謊劍客搶出一步,向店內高聲叫道:“喂,武老弟,你不是一直要想會五行十三奇中的人物麼?現在十三奇中的包老前輩來啦廠
店中此刻這位紫衣少年是誰,自是毋須交代的了。
這時,文束玉一人坐在那裡,心中正在奇怪謊劍客何以一去這麼久,耳聽謊劍客如此一叫,抬頭又見血屠夫真的跟在後面,不禁甚為詫異道:“我說要會——”
謊劍客搶著冷笑道:“老弟啊,不是我言某人批評你老弟一句,一個人年紀輕輕的,最該注意的便是,第一不能狂,第二不能吹,當時小弟怎麼勸你來著?現在好啦,包老前輩人在這裡,你老弟自己解釋吧!不過,嘿嘿,小弟就擔心以包老前輩這種爽直性格也許不耐煩聽你的啦!”
血屠夫包斧武功雖然猛冠一代,人卻是標準草包一個,這時他給謊劍客一抬一燒,果然衝著文束玉瞠目甩頭道:“走,到外面去!”
直到這時候,文束玉才知道自己又做了一件傻事。
先前不知道對方是誰,暫且不去說它,後來既然弄清此君就是無絕七客中的謊劍客,他就不該繼續周旋下去,現在,他果然給這位謊名滿天下的武林小人出賣了。
文束玉一聲不響,緩緩自座中起立,走出酒店,於街心站定後,才向血屠夫抬頭平靜地問道:“在下可以說一句話嗎?”
血屠夫氣吼吼的暴聲道:“你小子還有什麼可說的?”
文束玉手朝謊劍客一指道:“前輩有沒有想想這位朋友的外號叫什麼?”
血屠夫果然為之一怔。
文束玉緊接著說道:“這位朋友,他適才是自稱‘言某人’,但他先前卻說他姓‘徐’!他又說五臺‘普渡上人’是他的師叔,譜渡上人’真的是他的師叔嗎?現在,這些都不談。雖然在下也不清楚他在前輩面前究竟說了些什麼,不過,在下卻想提醒前輩一句:以前輩在武林中身份之高,最後卻聽信了一名謊大王的話,一旦傳出去,恐怕不怎麼中聽吧?”
謊劍客忙叫道:“包老前輩,您瞧瞧!這小子侃侃而談,那還像在對一位前輩說話?簡直目中無人嘛!再說我言某人,有時說話雖然稍欠檢點,但那也得看對方是誰,我言某人縱有十個腦袋,又豈敢在您包老前輩面前任意胡言?”
這種說詞,已經是這位謊大劍客在短短一個時辰不到之內第二次拿出來應用了,可是,這種辯解方式還真有效。
血屠夫頭一點,哼道:“別說你小子不敢,大概誰也沒有這副膽量!”
接著向文束玉沉臉道:“你們的話,老夫一個也不聽,老夫自有老夫的主張,來,小子,讓老夫稱稱你小子的斤兩!”
文束玉注目道:“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血屠夫嘿嘿一笑道:“意思就是:你小子如果身手泛泛,那麼,老夫相信你小子的,因為你小子根本不夠本錢吹!反過來,如你小子還真有兩下子,那麼,嘿嘿,話就難說了,你小子或許真的放過厥詞也不一定!”
文束玉氣為之結,心想:這算是哪一國的蠻理?既然雙方的話都不信,結果還是要動手,這與採信一面之詞又有何別?
不過,在今天,他文束玉也已經不在乎這些了。
於是,他點點頭道:“前輩兩位高足,一死一叛,依在下意思,前輩大可以省下力氣去找天龍幫,既然前輩有此閒情逸緻,在下自無不陪之理。”
血屠夫大怒道:“好小子,你竟敢揭——”巨靈之掌一搶,躍身便撲。
文束玉引身斜飄丈許,高叫道:“且慢!”
血屠夫如影隨形般緊迫而上,切齒道:“任你小子舌燦蓮花,老夫今天也不會放過你小子了!”
文束玉聽如不聞,又向另一邊引身閃開,同時指在一旁暗自得意的謊劍客接著說道:“動手之前,不先將這位朋友安排一下麼?”
血屠夫高大的身軀陡然一翻.一把抓向謊劍客首:“這倒是必要的!”
謊劍客欲避無從,啪的一聲.給血屠夫一提一扔,摔個七葷八素!這一摔,雖然筋骨無損,但也夠謊劍客休息個老半天的了!
處置了謊劍客,血屠夫身子一轉,再向文束玉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