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衛老太太蹙眉道:「還能不能說個囫圇話兒了!慢著點兒,後頭又沒狼追著。」

那丫頭緩上一緩,這才道:「四公子與二太太起了紛爭,大爺使奴婢來請您過去。」

衛老太太白她一眼:「這有什麼好急的?人呢?」

丫頭心道兩撥人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哪能不急,嘴上答道:「現如今都在二爺院子那頭。」

衛啟渢將衛老太太扶起來,躬身道:「孫兒攙您去。」

「我怎麼覺著你悠悠閒閒的?你不急麼?」

衛啟渢笑道:「孫兒著急也沒用,況且四弟是個懂禮知分寸的,應也不會衝犯母親。」

衛老太太端量他幾眼,點點頭,嗟嘆自語:「老二教出來的這個兒子是真好,只是可惜總也不肯成親,一心都撲在公幹上,也不曉得是怎麼想的。」

衛啟渢假裝沒聽出老太太話裡催婚的意思,微微低頭,岔題道:「祖母慢著些。」

衛老太太 輕哼一聲,刻意快走了幾步。

衛承劭的院子裡見今燈火通明,大房跟二房的人分立兩邊。衛老太太趕到時,瞧見這陣仗,一杵手裡的鳩杖:「你們這是要開仗麼?說,怎麼回事!」

衛承劭要上前時,衛承勉示意讓衛啟濯上去。衛啟濯回身步至祖母面前,躬身行禮,道:「祖母息怒,且聽孫兒細細講來。」

蕭槿晚夕躺到床上後,拿出那枚木戒端詳片刻,微微笑笑。

她覺得跟衛莊相處的那段時光是她住在聊城期間最美好的記憶之一,她由此也大致體會到了青梅竹馬的個中意味。

有隻容貌氣度俱佳的學霸竹馬伴你成長,教你功課,陪你玩耍,幫你出氣,怎麼想都是一件愉快的事。

雖然那隻竹馬摳了點。

蕭槿如今細想之下,覺得衛啟濯所言非虛。他扮演衛莊時應當確實沒費多大力氣,眼下的衛啟濯與後來的他相比,的確平和得多。那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衛莊是吝嗇版的衛啟濯,衛啟濯是強勢版的衛莊。

只是衛啟濯已經快要繼承衛莊摳門的衣缽了。

蕭槿將木戒收起來,蓋了毯子躺下來,暗想不知道衛啟濯現在在作甚。他身邊有兩個最大的麻煩,衛啟泓和衛啟渢。這兩個人總是明裡暗裡給他使絆子,後來更是恨不能弄死他,不過即便衛啟濯如今年歲不大,對付身邊這些魑魅魍魎應當也是遊刃有餘的。

只是蕭槿覺得似乎還是應該找個時候提醒他一下。她這麼想著,漸漸入夢。

桂魄東昇,初更鼓響。

衛老太太聽罷衛啟濯的講述之後,又分別問了在場餘人,確定衛啟濯所言屬實之後,面色一沉。

原來,傅氏用罷飯後,正閒坐喝茶,就聽門房那邊使人傳信說門外來了個鬧事的粉頭,說要見二少爺,傅氏一聽是這等事,擔心出事,命人將那粉頭帶進來,拷問之下發現是來訛詐的,立等怒了,審了許久才從那粉頭嘴裡撬出指使她過來的人是衛啟濯。

國朝從建立之初便明令禁止官吏狎妓,太-祖皇帝曾發詔令「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之人減一等,若官員子孫宿娼者罪亦如之」,後頭禁令更嚴,無論官吏還是士子,但凡宿娼,或稍有邪行,輕則貶謫,重則褫革,永不錄用。

因而往重了說,狎妓是可以毀掉仕途的。

傅氏也是知曉這些的,所以當即就將衛啟濯找來對質。衛啟濯直言並非他所為,但傅氏認為他是在狡辯。

傅氏一直都覺得衛啟濯妒忌她兒子。她兒子拿瞭解元又拿了狀元,滿京城誰不知道她兒子芝蘭玉樹,前程似錦。衛啟濯如今雖尚未考鄉試,但傅氏覺得他考了也過不了,縱然僥幸過了名次也不會靠前,否則怎麼遲遲不下場。

如今她兒子正觀政,步子未穩,衛啟濯在這個時候將狎妓這盆髒水潑到她兒子身上,那豈非就要毀掉她兒子的大好前程?

傅氏越想越覺是這個理兒,因而愈加認定了是衛啟濯所為。兩邊相持不下,於是便形成了對峙之勢。

衛老太太親自鞫問了那個粉頭,那粉頭慌亂之下說話漏洞百出。

衛老太太冷笑一聲,目光從在場眾人面上掃過,最後在幾個孫兒身上定了定。衛老太太在衛承勉耳旁低語幾句,衛承勉點頭應是,隨即一揮手命人將那粉頭拖了下去。

衛老太太朝眾人揮手道:「散了吧,下回都給我長點心。別隨隨便便一個小鬼出來挑撥,就窩裡反。啟濯跟此事無關。」說著話就盯了傅氏一眼。

傅氏結舌杜口,低了低頭。

衛啟渢自始至終都從容鎮定,仿若此事跟他無關一樣。等衛老太太要回去時,他又如來時那般攙了她徐徐折返。

衛啟濯審視衛啟渢須臾,收回目光,又看向了提步欲走的衛啟泓。

衛啟泓對上他的視綫,面色一沉:「你看我作甚?」

衛啟濯幾步上前:「我近來忙碌得緊,大哥若是想看戲找樂子,不要拉上我。否則下回我也給大哥看一齣戲。」

衛啟泓瞪眼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衛啟濯一笑,低聲道:「大哥嘴上不知,心裡知道便是了。」言罷,飄然而去。

衛啟泓盯著弟弟的背影,面色沉冷。

他佔嫡又佔長,但這府上最出挑的是衛啟渢,父親偏愛的是衛啟濯,他總覺得他的風頭都要被搶光了。

衛啟濯前次在皇帝面前露臉兒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雖然眾人如今都說他得了皇帝的賞識雲雲,但衛啟泓覺著那不過是一時運氣,他還是不想承認從前籍籍無名的弟弟比他強。

衛啟泓身邊小廝來升上前小聲道:「少爺莫與他們一般計較,少爺的出身擺著,四少爺再是如何也越不過您去,二少爺是隔房的,您也不必理會。」

衛啟泓聞言神色稍霽,讓來升在前頭打著燈籠照明,往住處折返。

他的小妾蘭玉正在屋內坐著解卸釵環,見他過來,忙上前去迎。

衛啟泓坐下讓她給他按了按頭捏了捏肩,隨即一把將她扯到他腿上,按住她雙肩就將她抵到了妝臺上,伸手去拽她前襟。

蘭玉慌忙道:「少爺,妾來了月信,身上不乾淨,不能伺候。」

衛啟泓頓感掃興,揮手讓她起來。

他瞧著眼前低眉順眼的小妾,忽覺索然無味。他這小妾姿色可稱上佳,但日子久了總是有些膩味了。何況這群女人在他面前全是一副敬神似的模樣,起先他還覺得有一種被推崇被圍繞的優越感,如今卻漸漸感到沒個意思。

衛啟泓想起方才的事,又擔心弟弟去祖母面前說他什麼,越發忐忑煩躁,索性起身走了。

衛啟渢攙扶衛老太太回了臨溪館。他服侍老太太盥洗之後,沒有立即走。

「想繼續方才的未盡之言是吧?講吧,有什麼事求我,」衛老太太嘆口氣,「平日裡都不見這樣殷勤,如今有事相求了,都上趕著來巴結我。 」

衛啟渢目光一動,旋掏出一個小小的紅錦盒,道:「請祖母將這個交於蕭家八姑娘。」

「孫兒原本是打算拿這個當容姐兒的生辰禮的,但臨了才發現匠人做出來的尺寸不太合適,八姑娘比容姐兒年紀略大,戴上去興許正好。孫兒頭先兩度借住蕭家,蕭大人與季夫人都對孫兒頗為照拂,因而孫兒想著不如轉贈八姑娘。只是孫兒親自送的話倒有些私相授受的意思,恐為不妥,因而特來拜託祖母。」說著話,衛啟渢將東西遞了過去。

衛老太太打開那錦盒一看,道:「你倒是捨得給你妹妹花錢。」

衛啟渢微笑道:「姑娘家總歸是要幾件壓箱底的東西的。也是因著貴重,這才不想擱置著。」

他已經將盒子換掉了,蕭槿也沒看過盒子裡的東西,不會知道這就是他那日要送她的那樣東西。

衛老太太點頭:「成,擱我這兒吧,我幫你交給槿丫頭。」

衛啟渢叮囑祖母莫將來歷說出來,否則恐蕭槿認為這是別人不要的才給她,隨即稱謝,躬身退下。

隔日,蕭槿預備往國公府去時,瞧見二房一家也一道出了門。

蕭槿隨口詢問堂姐預備去哪兒,蕭枋笑道:「岐哥兒如今到了進學的年紀,父親這幾日正想為他尋個讀書的去處。可巧如今咱們家跟衛家那邊熟絡起來,父親便想讓他往衛家就學去。父親已與三叔商量過了,三叔也覺著可行。父親今日得閒,便想領著岐哥兒去問問衛家的意思。」

她口中的「岐哥兒」指的便是陳氏的獨子蕭岐。

蕭槿點點頭,瞧著二房一家上了馬車。

蕭岑聽見了蕭枋適才的話,跑上來道:「姐,要不我也去吧,我也不奔著什麼先生去,我就跟著四公子就好,我覺得他每日隨隨便便指點我一下,我三年之後都能中進士。」

蕭槿倒抽口氣,她這弟弟對衛啟濯的個人崇拜居然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

蕭岑越想越覺自己這主意好,當下興衝衝奔去跟季氏商議。

周氏遠遠瞧著二房一家的馬車遠去,鼻子裡輕哼一聲:「二房說到底還不是在攀附三房,三房可還沒跟衛家結親呢。」如今世家之間都在猜測衛家是否要跟蕭家三房做親,但周氏仍舊覺得不太可信。

「也就是二弟妹那一家子能幹出這等事,」周氏一頭往回走一頭道,「我可不會求到他們三房門上。」

一旁的陪房徐媽媽趨奉道:「那是,他們那是沒什麼靠山,才會如此。太太不同,太太的兩位姑爺如今都出息了,老爺官位也上去了,誰不羨慕太太的體面。」

周氏被說得心裡舒坦,面上的笑止也止不住:「我這也是多年媳婦熬成婆,像三弟妹就還有得操心,兒子功名未成,女兒婚事也沒定。」

徐媽媽諂笑道:「那是,這家業興旺與否,還是得看兒女爭氣不爭氣。」

周氏最愛聽這話,當下賞了徐媽媽幾分銀子,讓她拿去吃酒,自家轉去抹牌去了。

馬車裡,陳氏又拉住蕭枋細細問了她那日遇見衛啟濯的情景。

蕭枋羞赧低頭,再度複述了一回。

她原本不想將此事告訴母親的,但她有回跟蕭杉提起時,被母親聽了去,她本以為母親要訓斥她,誰知母親反而連連追問細節。

「這麼說來,他對你還挺客氣的,那說不得他真是留意到你了,」陳氏想想就有點小激動,「興許真是咱們的運道要來了?這回可得趁著你弟弟這事多往國公府那頭跑一跑,我正發愁著你的親事,就遇見這種好苗頭。」

蕭杉在一旁插言道:「母親,我覺著是你們想多了吧,人家興許只是禮數周到呢?」

陳氏瞪眼道:「能不能說點好的!你看你妹妹生的一朵花兒似的,他四公子一見之下眼前一亮也是有的。」

蕭枋被說得滿面通紅。

蕭槿到了國公府之後,照例陪著太夫人敘話半晌。太夫人說話間便命丫鬟將衛啟渢拿給她的那個錦盒取來遞與了蕭槿,蕭槿只當是尋常的首飾,申謝後讓自家丫鬟收了起來。

正此時,蕭宗與陳氏領著三個兒女入內拜見。就學的事順利得很,國公爺一聽說他們是鎮遠侯府二房的人,當即便答應下來,還表示會向家塾的先生們引見蕭岐。陳氏當時忽然覺得自己一家子似乎也是有臉面的人了。

衛老太太笑說蕭槿坐的時候不短了,讓她出去透口氣。蕭槿道謝而出。

衛啟濯今日早早從家塾出來,一路趕過來時,轉悠了一圈才看見坐在亭子裡吃點心的蕭槿。

蕭槿瞧見衛啟濯時,耳尖有些發燙。她那日腦子裡是一團漿糊,之後回想起當時情景來,仍覺赧然不已。跟著仔細回憶了他那日都說了些什麼,心裡禁不住波瀾翻湧。

不過雖然被一朵印象裡的高嶺之花表白多少有點驚悚,但想想這個人就是跟她朝夕相對的莊表哥的話,她心情就能平復許多。不論她對這個人從前的印像是高嶺之花還是惡毒上司,她覺得能遇到一個喜歡自己而自己也剛好有好感的人很難得,所以她想要試著跟他相處。

蕭槿低頭啃了一口糕,起先還紅著耳朵跟他低聲說話,跟著聽他講起前幾日那個粉頭的事,忽地抬頭,綳著臉道:「這顯然是構陷,你往後可要小心。」又瞄了立在亭外的丫頭一眼,小聲道,「尤其小心你二哥,我覺著他心機挺深的。」

衛啟濯見她一臉認真,心裡一暖,不禁微微一笑,道了聲知道,跟著便命人取來了兩大把新鮮香蕉,道:「你拿去吃吧,這東西不能放,回去盡快吃完。」

蕭槿默了默。送什麼不好,送香蕉……

「表哥留著自己吃吧,這東西益處多多,表哥正是用功讀書的時候。」

「我一個人吃不完這麼些,會壞掉的。」

「你可以把它們掛起來。」

衛啟濯奇道:「掛起來可以防腐?為何?高處不勝寒?」

「因為你把它們掛起來,香蕉們會以為自己還長在樹上,這樣它們就安心了,就不會變壞了。」

衛啟濯一愣,跟著淺笑微微,啾啾說得好有道理。

將香蕉掛起來可以加快乙烯揮發也可以減小擠壓面積,這才是懸掛法能夠減緩香蕉腐爛的真正原因,但蕭槿顯然不能這麼解釋。

蕭槿最後磨不過衛啟濯,還是收了一把香蕉。她交代衛啟濯要好生讀書時,忽然想起了那個學渣衛莊。如果衛莊確實不在了,那麼宋氏跟衛晏的命運豈不是還會按照上一世的軌跡走下去?

蕭槿趕忙叮囑衛啟濯著人去找尋宋氏跟衛晏,說她昨晚做了個夢,夢見他們有麻煩,她心中不安。

衛啟濯覺得蕭槿的夢似乎都很準,比如她夢見衛莊落水,結果衛莊真的落水了。他想起衛晏那未盡的話,一時也有些不安,當即點頭應下。

蕭枋藉口出來尋堂妹時,轉過一處迴廊,正撞見一個俊美的年輕公子迎面而來。

自打見過衛啟濯之後,蕭枋就覺得旁的男子長相都差不多,因而她一眼都沒有多看,朝對方叉手道了萬福便領著丫鬟迤邐而去。

衛啟泓轉身望了蕭枋的背影一眼,對來升道:「去查查那是哪家的小娘子。」

來升探頭看了一眼,心道少爺約莫是想添一房妾室了,趕忙點頭應是。

蕭枋趕過去見到蕭槿時,見衛啟濯似乎與蕭槿相談甚歡,心裡有些泛酸。她偷眼睃看衛啟濯,發現他並沒往她這邊看,心中難免失望。

陳氏將兒子送到衛家家塾之後,很是在各家太太面前說嘴了一陣子,覺得自家如今也有了靠山了。

八月十五這日,蕭槿跟著季氏一道採購節日所需一應供品及瓜果回來,才坐下喝了口茶,就見一個丫頭跑進來朝她行了一禮,道:「姑娘,舅老爺、舅太太幷表少爺、表小姐前來拜訪,老爺跟太太叫姑娘過去見上一見。」

蕭槿倒抽口氣,她如今聽見「表少爺」三個字就忍不住想起衛莊。不過真正算起來的話,蕭家的表少爺數不勝數。

「哪個表少爺?」

丫頭答道:「陸家的遲少爺。」

蕭槿細細一想,恍然大悟,原來是路痴表哥。

當初衛莊離開後,陸遲等人又盤桓數日,跟著便也離開了聊城。

一年多不見,陸遲身量又高了不少,人也越長越清雋了,出手更是愈加闊綽,給蕭槿的見面禮翻了倍,變成了二百兩銀子。

蕭槿吃驚不小,連連推辭,但陸遲執意讓她收下,直道不過小意思而已。

蕭槿深深吸氣,她的表哥雖然奇葩多,但似乎都是土豪。

陸凝如今也更見持重,只是從穿著打扮來看,應當是尚未成婚。蕭槿忍不住猜測,難道杜氏這回是想來京城挑女婿不成。

眾人正說話間,一個小廝過來傳話說榮國公府派了馬車來接八姑娘與三太太,說有急事,請二位過去一趟。

蕭槿詫異道:「大中秋的能有什麼急事?」

那小廝道:「小的也不知,門房那頭是這麼傳話的。」

季氏領著蕭槿起身時,陸遲也站起道:「我也隨著姑母和表妹一道過去看看吧,正逢佳節,我過去拜訪一下也是好的。」

三人到得國公府後,陸遲遞了帖子在門口等著,蕭槿跟季氏先行入內。

蕭槿頭先也沒覺得什麼,後來漸漸覺得奇怪,領路的丫頭竟然是將他們往二房的院落帶,忍不住問道:「究竟出了何事?」

「回姑娘的話,二少爺今日與人出遊時墮馬了,如今正請太醫瞧著。」

蕭槿步子一頓,墮馬?難道那件事提前了?

不過衛啟渢墮馬與她何干?

季氏也覺奇怪,詢問個中緣由。那丫頭猶豫了一下,道:「奴婢也不甚清楚,這是二太太的意思,奴婢只是領命辦事。」

蕭槿不想摻和二房的閒事,但又不好抽身,只能暫且跟季氏跑一趟。才一進院門,她遠遠地就瞧見了傅氏棲棲遑遑的身影。

她與季氏到得近前後,傅氏神色古怪地打量她幾眼,跟著簡單與她們母女二人敘了禮,將兩人領到了一處偏廳。

「今日將二位匆匆請來,是有一件要事相商,」傅氏看了蕭槿一眼,跟著轉向季氏,踟躕了一下,「還望夫人能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