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事實證明瞭, 薛家的人不僅胡說八道,而且是非常過分地胡說八道了。

一晚上葉南期對沈度都躲躲閃閃的,趁有人過來說話,便順勢推開了沈度。

沈度鬱悶得想吐血。

葉南期敏感又多疑, 真的跟只貓兒一樣, 一點點動靜都容易把他嚇跑了。

這種感覺,就像開荒打副本, 艱難地推倒了第一個Boss要往前走了,突然被重置重來,並且打法還不一樣了。

去他媽的薛家!

晚會即將結束前,沈度盯緊了葉南期, 怕他先溜了,不想麻煩找上門來——某些想要走捷徑的明星環顧全場, 沈度就是個很好的人選。

只是剛才他身邊簇擁著人, 湊不過來, 現在沈度明明顯顯的一臉不爽,抱著手冷著臉,往那兒一站,把幾個動了心思的又給嚇回去了。

勇敢往前湊來的是個皮相不錯的小明星, 沈度掀起眼皮子瞥他一眼,心煩得很,一句“不約”還沒出口, 葉南期喝完杯中的酒, 有意無意地看過來了。

沈度連忙後退以證清白, 小明星以為他要走,慌忙湊上前,支支吾吾的話還沒說出口,便領悟了平地摔的真諦,在平滑的青石板上一個趔趄,摔進沈度懷裡。

沈度如芒在背,觸電著火似的一把推開他。

他的勁有點大,小明星摔倒地上,淚眼朦朧。

四周的目光刷地投過來,竊竊私語聲響起,沈度一陣頭大。

葉南期看起來有些醉了,靜靜地看了兩眼,便轉回頭,神色如常地給身邊的人道了別,轉身離開。

沈度知道這麼一推這小明星大概就成了今晚的笑話,耐著性子把他扶起來說了聲抱歉,看起來紳士又有風度,行動卻很急切,不等人家開口,便轉身大步流星地追過去。

葉南期被人輪流灌得下盤不穩,也走得不快,沈度很快追上去,解釋道:“他突然湊過來的。”

葉南期沉默。

沈度看他沒有表情的臉,半真半假地歎了口氣:“你都不禮貌性地生氣一下,或者吃吃醋嗎?”

葉南期目光複雜,心裡沉甸甸的,半晌才道:“有錢人間流行著這種事,見怪不怪了。”

沈度就差舉起手對天發誓了,肅然道:“沈度,虛歲二十四,前十二年在A城長大,之後在英國進修,前年才回國。喝點酒,不嗜酒;偶爾抽煙,正在戒。沒跟著潮流包養過小情兒,也沒其他不良嗜好。”

說著,他笑起來,“如果喜歡你算是種嗜好的話,應該不是不良的。”

葉南期怔怔地和他對視了片刻。

面前高大的男人對外人漫不經心不冷不熱,此刻眸底彷彿流動著溫柔的星光。

是給他的。

葉南期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意識有些朦朧,一通壞心情被攪散大半,凝視著沈度,目光中閃動著自己也沒發現的情緒。

他動了動脣,借著酒意,艱難地開了口:“沈度……”

你不要騙我。

沈度正計畫著怎麼把人拐回家說清楚,上了車悄悄鑽到駕駛座上,聽到葉南期叫他,側過頭,眼神包容且耐心。

葉南期坐在副駕駛座上,臉頰有些緋紅,目光茫然地落到沈度身上。

這是他不敢觸碰,心底又無比渴望的美夢。

葉南期到底還是沒敢問出口,皺著眉閉上眼,呼吸漸漸平緩。

沈度伸手輕輕撫平他眉間的摺痕,止不住地心疼。

你在想什麼,又想問什麼呢?

等你醒來,問什麼我都說。

人已經在車上睡著了,大灰狼不介意叼著醒著時處處防備,睡著了卻全然信賴的小兔兒回家。

打電話叫來張酩把自己的車開走,沈度久違地把葉南期拐回自己家。老婆離家好幾天,曾經一個人住慣了的沈度好幾天輾轉不得眠,現在終於把人叼回來了,一心滿足,感覺這個“家”終於完整了。

葉南期睡得不安穩,沈度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到自己的床上,想走時卻被拽著一隻手,實在走不脫,只能放棄打電話的念頭,單手持著手機,給助理發信息。

不管是薛景山還是薛向榆,既然敢胡言亂語,就別怪他下絆子了討點債了。

和助理討論了許久,他才把手機放到一邊,摸了摸葉南期的臉,又低下頭,在他的脣上親了親,歎了口氣:“這麼安靜的醉貓兒頭一次見……”

怎麼就不鬧騰一下,好讓他有個理由酒後亂性呢。

“酒後亂性”這種念頭沈度也只敢想想而已,典型的有色心沒色膽,又親了親葉南期的手——那雙手修長漂亮,指間卻有淺淺的繭子。

葉南期從來不是嬌生慣養的,他從小就做著各種活兒,照顧姐姐和妹妹,等稍微長大了點,就開始照顧失去父親的那個家庭。

大概是因為家裡只有他一個男孩子,他習慣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沈度抽出自己的手,姿態虔誠地在他指尖流連地親吻過去,心中道:乖乖,以後就讓我寵著你好嗎。

估摸著葉南期待會兒醒來會頭痛,沈度下樓去做醒酒湯。聽到門被關上,葉南期才睜開眼,張開不久前被細細親吻的那隻手,伸到眼前看了會兒,慢慢握緊。

輕輕的吻落下來時,從指尖癢到了心間。

他想了一個晚上。

還賭裝醉過來後,沈度會不會對他做什麼。

他們倆在結婚前說不上瞭解,雖然小時候在一塊鬧騰過幾年,但搬家後失去聯繫,過了這麼多年再見,陰差陽錯結婚,才相處了這麼久。

慌亂之後冷靜下來,他是更傾向於相信沈度的。

如果一個人能偽裝得這麼真誠……那他栽了也認了。

他重新闔上眼,這張床是沈度的,彷彿帶著還帶著他身上溫暖的氣息。葉南期離開這兒後睡眠品質急劇下降,幾乎夜夜難眠,在這張床上,閉上眼都覺得安心。

恍恍惚惚躺了會兒,他聽到刻意放得極輕的腳步聲,沈度端著什麼東西進了屋,輕手輕腳地放到桌上,隨即床頭微微陷下。

葉南期感覺到一隻手在他臉上撫了撫,想要把他皺緊的眉頭撫平。

“……想親一下。”

沈度喃喃地說了一聲,隨即竟然毫不客氣地說親就親,說好的“一下”都餵了狗,葉南期嚇了一跳,想立刻推開人站起來,又覺得可能那樣兩人會很尷尬,僵硬地躺著,懷疑自己的嘴脣都要破了,沈度才放開他,欲求不滿地在他頸側蹭了蹭。

“別人家的老婆都乖乖的,就你不乖。”

葉南期繼續不動聲色地躺著,心想原來沈度廢話這麼多。

沈度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終於動手把葉南期在被子裡一卷,準備上床抱著他睡覺,剛躺下,葉南期就睜開眼了。

四目相對,沈度想到自己自言自語的那些話,有些汗顏:“剛醒?頭疼嗎?要不要喝點醒酒湯?”

葉南期靜靜地看著他,道:“從你說‘安靜的醉貓兒’時醒的。”

沈度:“……”

沈度自詡臉皮厚如城牆,然而一想想剛才自己都幹了些什麼事,就覺得臊得慌。

葉南期卻破天荒地沒對自己被捲進被子裡的造型有質疑,沉默了一下,語氣認真:“沈度,我……問你一件事。”

沈度直覺他要問到今晚態度詭異的關鍵問題了,點點頭:“嗯?”

葉南期道:“你不要騙我。”

“不騙老婆是老沈家的優良傳統。”沈度坐在他身上,神色從容。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個組織,還和他們接觸過?”

葉南期說的時候,仔細觀察著沈度的臉色,沒有錯過他臉上一瞬間的疑惑。

那是人最自然的感情流露,做不了假。

他是清白的。

葉南期的呼吸有些急促,一瞬間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眼眶甚至在發熱,心底有什麼在叫囂著,迫使他的身體有種靠近、去接觸沈度的衝動。

他腦中反反復複只有一個念頭——沈度是清白的,他不知道,而他誤會他了。

葉南期心亂如麻,沈度卻在疑惑過後,陷入了沉思,沒有不必要的多餘念頭:“是誰跟你說這個的?”

葉南期想也不想就賣了人:“薛向榆。”

沈度皺眉:“他動機不純。”

頓了頓,他道:“如果非要說的話,我確實接觸過一點。前幾年假期回來時,咱爸都會讓我去公司處理點業務,為將來接手公司練練手。大概是三年前,和薛家有過合作,接觸了許久。最後一次酒局過後,他們帶我到了一個會所,展示給我看一些私底下養著的……性奴。過去太久,忘得差不多了,沒想到這兩件事間有聯繫。”

越上層的圈子其實就越亂,沈度也見過不少有SM癖好的人,卻從未見過那種。沈家是書香世家,他的家教嚴,骨子裡也有自己的堅持,沒覺得好玩,看著被主人指揮著脫光衣服任人欣賞的“奴隸”,只覺得噁心。

對方隱晦地問了問他有沒有興趣,沈度直言拒絕,項目完成他也該回英國了,便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再也沒回想過。

也因為這事,他對薛家沒了什麼好感,在葉南期和薛向榆第一次見面時,才會出言讓葉南期離薛家的人遠點。

哪知道這被他拋到腦後的陳芝麻爛穀子,竟然被薛向榆挑出來離間。不管薛向榆是有心還是無意,沈度心裡都滿是怒意。

對待家人以外的人,他可沒那麼好的涵養。

他正細細掂量這事的前因後果,突然聽到葉南期悶悶地道:“對不起。”

沈度一怔,收回思緒,看到葉南期侷促不安地低著頭,半晌又抬起頭,目光清澈,帶著不安:“對不起。”

沈度倒是不生氣,他擅於換位思考,明白葉南期乍然聽到那樣的消息後心亂很正常,含笑道:“你居然懷疑我,我生氣了。不過能把懷疑的事情說出來,得獎勵一下。”

說著,他張開手,毫不客氣地一把抱住葉南期,下巴在他頭頂蹭了蹭:“好啦……抱一抱,就過去了。要是實在愧疚,今晚就陪我睡吧。”

葉南期閉著眼,覺得自己現在如果睜開眼,可能會紅了眼眶:“怕鬼嗎?”

沈度把他抱得更緊,笑了笑:“是啊。”

怕鬼把你給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