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不良少年與小啞巴（47）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哪怕原因不明，可不論是傅奕年做來，還是藍正霖看來都是如此。

旁的不說，至少敵意是無庸置疑的。

不過兩人間詭譎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的，三人便走到了玄關處。

餘恬握住門把，把門推開後，轉頭看向藍正霖。

藍正霖倒也沒多停留，只是在穿上皮鞋後，突然問了一句。“恬恬，妳同學還打算留在這裡嗎？”

“同學”兩個字，藍正霖咬的特別重，聽來頗是意味深長。

傅奕年眉心一跳，正想開口，餘恬已經是把回答亮在手機屏幕上。

【我們還要溫習功課。】

“哦？溫習功課？這樣啊……”藍正霖不論是口吻還是斷句的點都非常奇怪，餘恬顯然也察覺到了，秀氣的柳眉蹙起，藍正霖見狀，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點頭解釋。“好，我知道了，畢竟是代爸媽來看妳的，我總要了解一下狀況，妳說是吧，恬恬？”

聽到“爸媽”兩個字，餘恬咬著脣垂下眼瞼，收歛起所有不該有的情緒。

藍正霖笑笑。

“真的很久沒見到恬恬了，可惜今天時間不對也太倉促……下次來，姐夫再把禮物給妳補上。”

話落，藍正霖抬手想拍餘恬的頭，卻意外被她以一種十分抗拒且防備的姿態給閃過了。

三人間，氛圍登時變得尷尬，雖然藍正霖若無其事的收回手，但傅奕年還是眼尖的發現，對方一瞬間變得極為僵硬的臉色。

不過，到底是在商場打滾多年的社會人士，很快就將情緒調整回來，彷彿方才難看的表情不過是傅奕年一時眼花下的錯覺。

“雖然大哥明天就回來了，但妳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自己住本來就不安全，姐夫的手機妳還記得吧？有什麼事兒就打電話過來，不要讓爸媽擔心了。”

在了無新意的交代後，藍正霖看也沒看傅奕年一眼就離開了。

偌大的屋裡，就剩下餘恬和傅奕年兩人。

“恬恬？”

幾分鐘的沉默過後，傅奕年小心翼翼的喚了聲。

從藍正霖離開後，餘恬就維持低眉垂眼的姿態站在原地，跟樁木頭似的沒有改變。

明明就在眼前，卻像是幻影一樣，遙遠而且不真實。

這感覺令傅奕年莫名不安。

“恬恬，妳沒事吧？”傅奕年乾脆的伸出大掌，一把握過餘恬出乎意料冰涼，像剛被凍過一樣的手。“恬恬……”

傅奕年很快發現不對。

他扶住少女瘦弱的肩膀。

“恬恬，乖，妳看看我。”

哄小孩子的語氣，卻是沒有起上半點作用。

餘恬的頭垂的更低了。

然而這樣不行。

當傅奕年發現餘恬的身體在打顫時，就當機立斷的用手指捏住餘恬的下巴，使勁強迫她抬頭面對自己。

“恬……恬恬？”

傅奕年從來不知道，原來人的心真的可以在傾刻間碎成一地玻璃渣，在他發現餘恬雙目失神，眼眶通紅，淚水卻如藤蔓一樣，肆意爬滿她的臉，在那張清秀明媚的面孔上，暈染出道道痕跡後，傅奕年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心痛的滋味。

餘恬的哭法，是十分讓人心疼的哭法。

壓抑、隱忍、無聲。

哪怕眼淚一直在流，卻也只是一個人怔怔的哭著，讓傅奕年除了把縮成一團的人兒抱進懷裡，連安慰都無法，因為在這時候，文字是如此的蒼白。

他只能夠選擇默默陪著餘恬。

不過也正是在這時候，傅奕年盯著少女柔軟的髮窩，在心中起了個誓。

他往後，絕不要再讓餘恬流淚。

他的恬恬，適合笑，不適合哭，他的恬恬，該是被人捧在掌心肆意享受幸福的人，而不是像這樣承受著不能訴諸於他人的痛苦，獨自一人在絕望與悲傷中掙扎。

傅奕年想到這裡，攏著餘恬的手臂收的又更緊了些。

掛在牆上的時鐘長針滴滴答答的走著，象徵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漸漸的，餘恬的情緒也平穩下來。

當理智重新回籠，眼睛也跟著恢復了清明，映入視線內的第一個畫面就是傅奕年被自己的眼淚給濡濕了好大一片的白襯衫。

還在抽咽著的少女，頓時紅了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