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不良少年與小啞巴(48)
傅奕年一顆心都要化了。
少女不僅臉頰,就連鼻尖、耳根子還有脖子後邊都染上一層淡淡的嫩粉色,像是剛出生的幼崽一樣,說不出的軟糯可愛。
而且她的手,從剛開始就無意識的抓住了傅奕年的襯衫下擺。
這是一種信任且依靠的表現,毫無疑問。
對傅奕年來說,認知到這件事,比什麼都還重要。
“恬恬,好些了嗎?”
傅奕年一邊拍著餘恬的背一邊柔聲問道。
聞言,餘恬緩緩點頭。
兩人間又恢復了安靜的狀態。
然而哪怕此時彼此互相沉默,縈繞在空氣中的,依然是溫暖且和緩,讓人的心神逐漸安寧下來的氛圍。
“恬恬,能和我說說,發生什麼事嗎?”
見餘恬鬆開自己,傅奕年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開口問道。
他也沒有和餘恬說過自己的事,他懂得每個人的心裡或多或少都有不想和別人分享的祕密,有時候不是不願意說,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就像很多事也不是說與不說這個是非題作出答案來就能解決的。
他有祕密,餘恬也有祕密,他尊重餘恬的祕密和他愛餘恬這兩件事,是平行且無關的。
傅奕年一直這樣認為。
可現在,他卻忽然不這麼想了。
如果餘恬的祕密是她心中一道解不開的結,那傅奕年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契機。
一個讓餘恬解開這道結的契機。
傅奕年的話,讓餘恬的身體再次僵硬。
“我知道妳可能不想說,我能明白那種感覺的,恬恬。”傅奕年的聲音蕩漾在餘恬的耳畔。“可是如果心中的崁過不去,那會讓妳變成一個膽小鬼的。”
“妳會沒辦法相信,會不斷懷疑,到最後,要嘛逼瘋自己,要嘛逼瘋身邊的人,恬恬,妳希望成為那樣的人嗎?”
這句話,讓餘恬怔然。
她一抬頭,就對上了少年棕色的眼睛,那裡面淌著溫暖且溫柔的流光。
好像可以包容所有,救贖一切的流光。
她當然不希望自己成為那樣的人。
所以,她一直很努力的在試著站起來,從跌倒的,留下疤痕的地方站起來。
在最初的時候,餘恬也曾經有“像我這樣的人還不如就這樣死了算了呢”的可怕念頭不停在腦海裡盤旋,可她比誰都還清楚,逐漸年邁的父母已經承受不起再失去一個女兒的傷,她不能因為自私的逃避,就讓養育自已長大的父母再嘗一次這樣的痛。
因此,餘恬最後還是選擇堅強。
雖然模樣狼狽不堪,但她仍沒放棄從那夢魘一樣的一幕中走出來。
只要不再見到藍正霖,她覺得,自己是能做到和常人無異的。
就和一個普通的高中女生一樣。
除了沒有辦法說話。
這也正是促使餘恬選擇搬離從小長大,有父母庇護的地方,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和大哥大嫂一同生活的原因。
餘恬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因為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推進,雖然和傅奕年的相識與相戀是意料之外,但對餘恬來說,這就像上天賜予的禮物一樣。
充滿驚喜,令人感激。
她相信只要有傅奕年在身邊,假以時日,自己肯定能走出來的。
但不是現在。
在見到藍正霖以後,餘恬才發現,那些強迫著想要忘掉的,並沒有真正忘掉,只是被埋葬到內心深處一個暗不見天日的角落而已。
自責、歉疚,還有痛苦。
就是因為自己的存在,才間接導致了這一場悲劇,讓她從此失去最愛的姐姐,還有那個連來看一眼這個世界都沒辦法的小外甥。
就算她是無辜的,也該接受懲罰不是嗎?
抱持著贖罪的想法,對於失去聲音這個結果,餘恬接受的坦然,甚至安心。
無聲的活在這世界上,代替姐姐存在於在這世界上,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就是支撐餘恬堅持下來的動機。
或者說是信仰。
但現在……
“恬恬,我不勉強妳,只是我們試試看,好不好?”
傅奕年將餘恬的掙扎看在眼裡,作為過來人,他心知這有多困難。
可是正如餘恬給予自己救贖一樣,傅奕年也希望,自己能成為餘恬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