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不良少年與小啞巴（49）

“從妳想說的地方開始說，說到不想說的地方就停，哪怕只有一小段，可以發洩出一點點來也是好的，對吧？”

傅奕年鼓勵著表情已經開始有些鬆動的餘恬。

“恬恬試試看，嗯？”

傅奕年說完，像是變魔術一樣，從身後掏出一臺平板來。

餘恬在幾秒的猶豫過後，接手。

“不需要有壓力，也不要想太多，照著自己的想法來，就算把我當成空氣也沒關係。”

“恬恬妳只要記得，這世界上有一個人不會在乎妳的過去，只會從現在開始到很遠很遠以後的未來，都會一直一直喜歡妳，愛妳，就可以了。”

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動聽的情話？

有些突破，靠的是經年累月的堆積，但也有些突破，靠的就是一時衝動。

當餘恬點亮屏幕的那一刻，她其實已經默認了傅奕年的話。

打開文檔，在一個字接著一個字的打上去，傅奕年就像他說的那樣，沒有探頭沒有詢問，只是靜靜的坐在餘恬的身邊陪著她。

述說故事的過程其實並不順暢。

餘恬的動作斷斷續續，打了又改，改了又刪，過程中，傅奕年始終沒有催促，漸漸的，他就和跟餘恬說的那樣，成為了“空氣”一樣的存在。

雖然無形，卻很重要。

轉眼間，兩個小時過去了。

太陽西下，橙紅的夕陽透過落地窗斜斜的照了進來，光暈打在傅奕年和餘恬身上，形成兩道相依相偎的剪影，說不出的溫馨。

就在這樣一片歲月靜好的氣氛中，餘恬終於放下平板。

待機時間的設定，讓屏幕在三十秒後暗了下去。

傅奕年一直等到這時候，才開口問道。“恬恬，妳願意把這些告訴我嗎？”

傅奕年的話，讓餘恬纖細的身子一顫。

她看向傅奕年的眼神中，有著十分複雜的情感，和淡淡的迷惘。

傅奕年耐心的等著餘恬給予答案。

不論餘恬願不願意和自己敞開心扉，他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

讓餘恬把心事寫出來，無形中，已經是一種排解的方式，且因為對象是物體，所以更能夠放鬆，沒有顧忌的，把自己心裡真正的想法給如實的紀錄下來。

這樣就夠了。

他不需要餘恬對自己掏心掏肺，只要餘恬好好的活下去。

早些時候，餘恬的那些眼淚滴到皮膚上，傅奕年感覺到的，是灼燒一樣的疼痛，深入骨髓，難以忘懷。

如果不引導餘恬將負面的情緒發洩出來，少女會如何鑽牛角尖，鑽牛角尖後又能不能走得出來，作為過來人體會過那種煎熬與絕望滋味的傅奕年，光是想像，就覺得膽戰心驚。

在沉默良久後，餘恬搖搖頭。

雖然對結果已有心理準備，傅奕年心中難免還是有種“果然如此”的遺憾。

“沒關係，只要……”

突然間，傅奕年的腦海裡就像有一塊橡皮擦一樣，將他原本要說的話給抹了個一乾二淨，只餘一片空白。

因為餘恬又點頭了。

傅奕年花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

“恬恬，妳……”

餘恬將平板拿起，交給傅奕年。

“你看吧。”

她做了個口型後，起身。

【我去準備晚餐。】

餘恬在手機屏幕上留下這句話後，就離開了。

哪怕還是沒辦法面對面的和傅奕年說出這件事，但是她想讓傅奕年明白，自己相信他。

不要讓過往的不幸成為未來隔絕在兩人之間的阻礙，是餘恬在離開房間前，最強烈的念頭。

她不能被打敗。

唯有坦然面對，才是一種負責。

餘恬沒有寫下來的，是她突然想起了姐姐在躍下高樓以前，對她說的話。

因為那一幕造成的刺激太深刻，餘恬發出一聲尖銳的叫喊後，雙目一閉便陷入了長達兩天的昏迷，當再次睜眼，記憶便被定格在瞬間，讓她忘了，自己失去的其實不只有聲音，還有一段被塵封起來的影像。

如今再次記起，餘恬只覺得自己眼眶濕濕熱熱，彷彿又看到那個美麗張揚，卻總是對她笑的溫柔的姐姐站在面前，對自己說。

“恬恬不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