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八一

李飛龍把舌頭一伸頭一縮,肩膀聳了一聳道:“幹什麼來的,我當然知道,可是你假如再進一步,我還有臉見人嗎?”

桂香臉上一紅道:“啐,你又想到哪裡去了,憑這小子我還能有個再進一步嗎?對不起,到此已經為止咧。你放心,我只在他鼻子上沫點糖,讓他好聽話跑腿,還真能容他近身嗎?”

接著又道:“只憑這一點點小慇勤,我要讓那渾小子佔了便宜去,還能算是玉面仙狐,那便成了窯姐兒咧!”

李飛龍又噓了一口氣搖頭道:“當著我你竟來這一套,便不讓那小子真佔便宜,我也有點那個,以後能免還是請免了吧,要不然,背著我一點也好。”

桂香冷笑道:“那個,還這個呢,我不都是為了你,能這樣嗎?你……”

正說著,遙聞院落門外已經有了足音,又連忙把話嚥住,再看時,卻是那小來順兒,一手提著一個大水壺,一手託著一個木盤,盤中放著兩杯茶,肩上還搭著一條手巾,活像一個俏皮小二,從外面走進來,看著桂香笑道:“大嫂兒,你是什麼時候到這京城裡來的,依我看,咱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是年那邊到京的嗎?”

桂香不由一怔,忙道:“我們正是年那邊來的,雖然到京才只一個月不到,從年頭帶年尾已經二年,要不為貪看這北京城裡的年景,我還不趕著來呢!”

小來順兒聽了又笑道;“如此說來,咱們都不是外人啦,我就為過年才買了一件東西,你瞧好不好?”

說著,放下手中東西,撩起短襖,取出一塊玉珮來道:“你瞧,就是這個。”

李飛龍乍聽兩人說話,不禁如墜五里霧中,有點摸不著頭腦,一見小來順兒現出玉珮,才猜到幾分。桂香已經笑道:“原來是這個,我也買了一個,咱們比一比好嗎?”

說著也掏出一塊玉珮,說道:“原來我這塊比你要大得多,你這一塊,還比不上你李大叔呢!”

李飛龍聞言,忙也取出自己的玉珮,小來順兒一看,連忙將自己的玉珮收起來,—面去將院落門閂上,伏地叩頭道:“小人奉年二爺之命,在此聽候李大奶奶差遣,你有信物和一切東西要送給二爺,只管交給我,包管不會誤事。”

桂香伸手扶起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不必客氣,不過如洩漏半點消息,年二爺自會派人收拾你的,知道嗎?”

小來順兒道:“小人知道,你有事請吩咐吧?”

桂香道:“這府裡的人,你都熟識嗎?”

小來順兒道:“小人從十三歲就在這府裡當差,如今已經五年呢,任憑是誰都認識,只不過在王爺面前沒法講話,有些地方也進不去,你要打聽誰呢?”

桂香道:“那程師爺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知道嗎?”

小來順兒道:“他是王爺特為聘來的老師,現在府中掌著大權,王爺什麼事全喜歡聽他的,只是人緣不太好,除了王爺之外誰也不喜歡他。”

桂香又道:“那福寧呢?”

小來順兒道:“他是一直伺候王爺的,平日王爺很喜歡他,不過他和程師爺暗中卻有彆扭。”

桂香又沉吟半晌道:“我停一會,打算寫一封信給年二爺,你今晚能送到嗎?”

小來順兒道:“只你有信,小人隨時都可送到。”

李飛龍見那小來順兒口齒非常清楚,人也伶俐,不禁笑道:“你怎麼會認得年二爺,又怎麼知道我們到這府裡來?”

小來順兒笑而不答,桂香瞪了飛龍一眼沉著臉道:“這是不許問的,你就問他也不敢回答你,虧你還是他的頂頭上司,你怎麼連這一點全不知道。”

小來順兒笑道:“大奶奶說得是,小人就有三個腦袋也不敢信口胡說。”

桂香把手—揮,小來順兒這才將茶奉上,一面去收拾房間。

李飛龍等小來順兒走後,悄聲向桂香道:“這年二爺好厲害,我真想不到這小廝也是我們一路。要不是他自己說明,又取出那玉珮來,我還睡在鼓裡呢。你們才一見面說的話,真比經典還難懂,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桂香臉色又是一沉道:“這有什麼稀奇,也值得大驚小怪的。老實說,這北京城裡,什麼地方沒有他的人,豈止一個小廝。我們什麼時候從客棧裡出來,在什麼地方吃小館子,什麼時候到此地,到此地以後的情形,人家早知道呢!你以後只安份守己,做事多巴結一點,卻少開口,尤其對於自己人少問長問短,要不然,我可顧不了你。”

李飛龍又碰了一鼻子灰,連忙閉上嘴,取過桌上的茶呷著,半晌不語,不一會,小來順兒已將房間收拾好,又取來應用東西,等一切停當之後,方請桂香飛龍到房裡去。桂香一看天色,隨即向飛龍道:“方才我已得到好多重要的消息,你快替我寫一封信給年二爺……”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手巾包,又從手巾包中,取出一枝眉筆,一方小小的眉硯,一錠小墨,和一疊極薄的棉紙來,放在桌上。李飛龍道:“這信怎麼寫法呢?”

桂香道:“不用上下款,你只寫明事情我們已經打聽清楚,十四王爺派李雲鵬行刺是一位程子云程師爺所使。再告訴他,此人在十四王爺面前,言聽計從。我們來了,提到行刺的事, 十四王爺很驚慌,現在已經將我們暫時留在府裡,如何處置要等向雍王府邢臺縣調查明白,再為決定。那程師爺卻很不在乎,他說王爺私自出京,也是犯法的,料定雍王爺決不敢聲張,這樣寫就行了。”

李飛龍不由一皺眉頭道:“這樣沒頭沒尾的信,成個什麼格式,真能這樣寫嗎?”

桂香嗔道:“方才我已說過,教你不用問,怎麼又問起來?”

飛龍無奈,只得依她的話寫了。桂香又令念一遍,等聽完之後,將那張棉紙反過來,搓成紙捻,又將紙捻結成一個同心結,在結上,塗上些黑墨,喚來小來順兒道:“這是一封極其要緊的信,須在今晚送給年二爺,你趕快給送去,取一件信物回來,不可誤事。”

小來順兒答應一聲,接過那紙捻結的同心結,向懷裡一塞,一面笑道:“您萬安,只您限什麼時候,我決在什麼時候送到,取回執信物前來回話。”

說罷徑去,桂香仍將各物收好,李飛龍見她一切做作非常惶惑,要問又不敢,少時,廚房已將飯食送來,夫婦二人用飯之後,勒總管也差人將二十兩銀子送來,直到上燈時分,小來順兒才一路笑著,走到房中,呈上一顆鐵蓮子,悄聲道:“二爺對大奶奶很是誇獎,教你再將程師爺的來歷和在這府中的詳情,慢慢的探報。”

桂香只把頭一點,說聲:“知道了。”收起那粒鐵蓮子,並不再問什麼,小來順兒也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清早,飛龍夫婦方才用過早點,那福寧忽然踅來笑道:“賢夫婦在此地還住得慣嗎?”

接著又低聲道:“那胎裡壞程師爺,對您兩位很是疑惑,已經派出人去向雍王府暗中查訪去了,說不定,還要來盤問,您兩位可得留神,這傢伙專一無事生非,慣冒壞水可不好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