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八七

眾人一直恭送到門外,福寧不勝駭異道:“適才王爺已經賞下李大爺什麼差事嗎?”

桂香笑道:“賞是賞了,可還不是您福三爺的栽培,要不然,王爺能這樣看得起我夫婦兩人嗎?”

福寧又笑道:“那也說不上,我也不過順便在王爺面前,替兩位說上一兩句好話而已,但不知賞的什麼差事,您能告訴我嗎?”

桂香笑道:“據王爺說,我們當家的是本府的一個包衣,專管收房租的事。至於我呢?承王爺的恩典,教去管賜書樓的書,還不知管得了管不了呢?”

福寧不由一怔,接著道:“真的嗎?王爺對您兩位恩典可真不小。那管房租這個缺自從王包衣死了以後,一直空著已經半個多月,勒總管薦人也沒有薦上,想不到來早了不如來巧了,王爺竟給了李大爺。”

說著,把手一拱道:“李大爺,恭喜您,這就好咧。這個差事,別的不算,單只各住戶的節敬,按月的小房錢,三節下來,損死了也有個二三千銀子,您這還不應該請請我嗎?”

李飛龍聞言,連忙把手一拱道:“福三爺,謝謝您,要我請客還不是現成,只王爺容我出府門,那怕今夜都行!”

福寧大笑道:“那是跟你鬧著玩的,我還真能教您請我,那也太不夠朋友咧。其實,方才我是因為怕那傢伙和大嫂麻煩,才去稟明王爺,想不到王爺一來連您兩位的差事全給了,這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的。”

桂香道:“福三爺,您別客氣,請是決定要請的,不過,咱們忙不在一時,也不一定請吃請喝,以後您喜歡什麼,我們便送點什麼,也算是一份人心,您難道還好意思不收嗎?”

說著盈盈一笑,眼角眉梢,透出一片風情,福寧不禁連手肘股際的疼痛全忘了,把手一拍道:“對哇,大嫂這話才是外場的朋友,您要是真送我點什麼那是非收不可。要說吃喝,誰又沒有見過呢?”

李飛龍不禁又有點說不出的滋味,只好也跟著笑道:“咱們一言為定,就是這個說法。” 一面又道:“那管賜書樓又是—件什麼差事呢?”

福寧道:“您要問這個,這又是一件極有臉面的差事。那賜書樓是當今皇上因為咱們王爺頗喜讀書,所以特為派大學士王玉喬選了四五千卷外面不常見的書賜給王爺,又在後面園子裡面,蓋了一座藏書樓,所以叫賜書樓。原先是王爺最喜歡的一位大姐管著,後來因為那位大姐病死了一時找不到適當的人,才命伺候書房的小廝明喜兼管,想不到竟派了大嫂,這還不是天大的面子。”

桂香不禁笑道:“原來從前是伺候王爺的一位大姐管的,我怎麼能接這個差使,萬一把事弄擰了那怎麼是好,您還是給我回王爺一聲,另外派人吧。”

福寧吐舌道:“大嫂,您簡直這話是開玩笑咧。王爺方才吩咐的話,誰敢回他,真要那麼一來,不教我捱上兩個嘴巴才怪。”

說著又笑道:“您只管萬安,這管賜書樓的事,實在清閒得很,不過給王爺照管書藉而已,決沒有幹不來的。不過,大嫂您要是爬上高枝兒去,吃了甜水可別忘我這掘井的人才好。”

說著看著桂香,神祕的一笑道:“您以後……也許一下子,便在王爺面前大紅大紫起來呢!”

桂香不禁粉臉通紅,也報以一笑道:“那可也不是您福三爺的栽培嗎,如果真要有那麼一天,我更要重重的酬謝您咧。反正以後,咱們算是一條線上拴兩個蚱蜢,蹦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大家心照不宣就得呢!”

福寧不由心花怒放,看著桂香一陣傻笑,但猛一回頭看見李飛龍一臉尷尬顏色,又一哆嗦,嘴裡搭訕著,便告辭出去。等他走後,小來順兒也去催晚飯,室中只剩下桂香夫婦,李飛龍雙眉一皺道:“你為什麼又對這小子許起願來,難道……”

桂香格格笑道:“那你管不著,你瞧,今天要不是人家,能把姓程的那怪物打發走嗎?要不許點願,人家這樣幫著我們又圖什麼呢?”

李飛龍不由怒道:“你當真要想和他勾搭,那我可不能答應。”

桂香又是一笑道:“你這人真渾得可以,我不是早和你說過了,決不讓這小子佔了便宜去嗎?為什麼又要氣得這樣。老實說,明天我就要住到賜書樓去咧,這小子看也別想再看到我,在這個時候便許再大的願也是白說,他還能怎樣。”

飛龍失驚道:“你住到賜書樓去,那我呢?”

桂香笑道:“你已是本府的包衣,經營各地房租,還愁沒有好地方住嗎?”

飛龍急道:“那我們倆口子,不是又要分開來,這怎麼行咧!”

桂香向外看了一眼冷笑著,把喉嚨放低了道:“你又忘記我們是為什麼來的咧,這不是您李大爺的府上,由得你嗎?真是不願意,你有這膽子,不會向年二爺辭差不幹,只管和我說有什麼用?”

李飛龍不禁默然半晌不語,忽又一抬眼看著桂香道:“這十四王爺為什麼忽然又這樣看重我們起來。據那程師爺說,連給個教習還得查考查考,怎麼他倒反給了我一個肥缺,又把你派到賜書樓去,這到底是怎麼一會事,我倒有點糊塗起來呢?”

桂香又冷笑一聲低聲道:“你不用說糊塗,說你糊塗也真差不多,你大概又疑惑到不相干的地方去呢。別做夢,你沒有聽見那福寧說,他們派到雍王府打聽的人已經回來了嗎?老實說我昨天那一個金鐘罩已經把他罩住咧。目前他們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路是宰了我們滅口,一條路就得重用我們來收賣人心,您李大爺這總該明白吧。人家現在已經打聽明白,我們並沒有扯謊,也許雍王府又故意漏出也要收買我們的話,所以他才決定了第二條路,打算搶先一著,先來籠絡我們,這是一定的道理,又有什麼稀奇?”

李飛龍不由一怔也悄聲道:“這話未嘗無理,不過,他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王爺,雍王爺又是私自出京,難道還真怕我們做人命幹證嗎?”

桂香走出院落,四面張了一下道:“你這問得更糊塗咧。他雖然是王爺,可是雍王爺不也是王爺嗎?就算是他們誰也治不了誰,一旦弄到皇上面前去,話就難說咧。我們雖然是一個平民百姓,甚至連強盜都當過,可是作起幹證來,一句話也許就可以把他毀了,他們能不看重嗎?”

李飛龍不由點頭,接著又附耳道:“依你這一說也有道理,不過,萬一人家把心一橫,竟走第二條路,把我們兩人全給宰了,那可就真冤枉透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