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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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指著中鳳道:“大嫂子,這就是我和您說的雲小姐,適才媽已見過了,直到這時候還和福晉在誇獎著呢。以後都是一家人咧,您兩位可都得親近一點才好。”

說著在百忙中,又偷著向中鳳擠眼一笑。中鳳這才恍然大悟,知道她母女婆媳,一定是做成圈套,趁著這機會前來此處缺兩頁

羹堯連忙請了一個安道:“母親既問此事,決不敢欺瞞著,兒子確與此女認識,但因決無辱為妾媵之想,更無屈為妾媵之理,所以王爺雖然一再為媒,每次均力為回絕,以免自誤誤人。誰知她又託妹妹對母親和大嫂來說,這實在出於兒子意料之外,您如果以為這是我求王爺託妹妹來說的,那就屈死兒子了。”

年夫人點頭道:“這就奇了,那女孩子今天我已見過,確實是個美人胚子,不用說模樣兒十成人才,便是針指刺繡,和談吐也全不錯,人家既甘嫁你做妾,又有王爺替你做主,為怎麼給臉不要,反回絕了人家呢?”

佟氏也在一旁笑道:“二弟,那雲小姐我也看見過了,委實人是半點批評沒有。今天隆太太也當面跟福晉和婆婆說過,只要我們一答應,她便去你丈人家裡說去,弟妹那邊決無不允之理。你為什麼反不答應咧?別是存心做作吧!”

羹堯一見二人口氣忽轉,大有為中鳳打抱不平,教自己承允之意,不由心中更急,連忙又道:“母親和大嫂在上,那雲小姐雖人才出眾,我也對她非常敬佩,但惟其如此,所以決不能辱為妾媵也,因此我才回絕了王爺,還望母親和大嫂不必誤會才好。”

年夫人猛又面色一沉道:“你如此說法,難道娶她為妾還心有不足,要將你媳婦休去,娶她為妻才稱心如意嗎?”

羹堯又惶恐道:“兒子媳婦並無失德之處,焉有休她之理?不過兒子也實無娶此女為妾之意才這樣說,還望母親息怒才好。”

年夫人又寒著臉道:“你這糊塗東西,既無此意,為什麼王爺那樣一再對你說你反不答應呢?你是嫌她是盜首之女嗎?須知她父親已經降順本朝,由皇上賞給侍衛,便王爺和福晉也另眼看待,你敢瞧她不起嗎?”

佟氏在旁也一使眼色道:“二弟,這是您的大喜事,老實說婆婆已經都答應了福晉咧,您這一倔強,不累婆婆生氣嗎?”

年夫人怒容滿面道:“你管他呢,他現在已經點了翰林,還把我這娘放在眼睛裡嗎?”

羹堯連忙跪下道:“母親息怒,兒子雖功名略遂,決不敢便違母命。不過此事實關兒子聲譽,還求母親俯念下情才好。”

年夫人又冷笑道:“你既不敢違我之命,為何對此事又這等倔強?憑我們這等門閥,便娶個三妻四妾,又有何妨?況且還是王爺代為做主,難道還有人敢說不是嗎?”

羹堯伏地道:“母親訓斥得極是,不過兒子初入仕途,此女曾在中途和兒子相處多日,如果娶之為妾,深恐外界不明實在情形,轉有其他揣測之辭,那就不免要遭物議,所以才向王爺力辭。其實兒子也甚喜此女明慧,但為了將來聲譽起見,才不得不爾,此點還望母親明察。”

年夫人略一沉吟又道:“自古大丈夫不拘小節,你我一家,將來全要仗王爺提攜,你又受他知遇之恩,能為這一點細故,便逆王爺之命嗎?而且這是他著你妹妹來求我,我已答應過了,那雲小姐也不錯,你如真個抗命,教我拿什麼話去回人家咧?”

羹堯伏在地下抗聲道:“此事母親不必為難,還由兒子直接向王爺說,不也就與母親無關了嗎?”

年夫人又怒道:“你越說糊塗呢,你去回他,不和我回他一樣?你當真令我慪氣不算,還打算教我在王爺和福晉面前落個教子無方嗎?”

羹堯聞言,只嚇得匐匍在地,不敢再說什麼,滿上房裡全鴉雀無聲。半晌還是佟氏道:“婆婆您別生氣,二弟也是識好歹的,我說一句老實話,少年人全有爭強好勝的毛病,他怕落了別人褒貶也是實情,不過卻沒有想開的是這事是王爺做的主,人家姓雲的也許更巴不得攀上這門親事,做妾又是出於他們自願,還怕有人說什麼?再說,二弟您可別見怪,議論是議論,實在是實在,只自己心上無虧,哪怕他胡說什麼?難道那些都老爺們還能藉著這個捕風捉影參上你一本不成?”

接著又笑道:“這事也忙不在一時,就王爺和福晉也沒有立等回話,婆婆何妨再讓二弟仔細想一想。可不是我說笑話,只怕他想開了以後,也捨不得把這樣送上門來的一個大美人兒回掉呢。”

說罷又向羹堯笑道:“二弟,前面您也許還有事,何妨先去治公,等明兒個想開了再來回婆婆的話不好嗎?”

羹堯連忙乘勢叩了一個頭道:“母親息怒,兒子如能答應決不令母親生氣,諸如大嫂所說讓我再細想一想便了。”

年夫人臉色一轉又嘆了一口氣道:“咳,這本來是你自己的事,我也懶得為你操心,你就自己再去想一想吧。不過在未稟明我以前,卻不許擅作主張去回王爺令我丟人,你能答應嗎?”

羹堯又請了一個安站起來道:“兒子遵命,只要母親未曾答應以前,決不敢去回王爺。”

午夫人方才揮手令去,羹堯回到書房之後,心中越發惶惶不安,心想此事越逼越緊,幾乎四面八方把自己圍起來,偏只師傅方面,卻一去杳無消息,他老人家如在這裡,豈不一言可解。而且除中鳳似稍知蹤跡所在而外,便父親當年也曾差人明察暗訪,甚至連江南巡撫、藩司,全曾託為查訪過也不知下落,卻到哪裡去問咧?尤其心中不能自己的,是有關師傅的事可以商量計較的,只有中鳳,但偏偏又是為了自己和中鳳的婚姻,萬無把這一腔心事和盤托出之理。想來想去簡直想不出一個好辦法,不由又輾轉不能入夢。那馬天雄雖然不知羹堯為著什麼,但對他那苦思不決之狀,卻看得非常明白,忍不住問道:“年兄向來做事十分明快,怎麼近來中了進土之後,反而不安起來,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麼?小弟辱承不棄,訂交於風塵之中,如許分憂,只力之所及,無不願供驅使,還請不必悶在心裡才好。”

羹堯不禁搖頭笑道:“馬兄盛意可感,不過小弟實無不安之處,只因今日在雍王府多吃了一杯,一時睡不著,倒許是有的,還請不必見疑才好。”

說著,又故意耐著性子,打算步入睡鄉,無如越是有意想睡去卻越睡不著,轉成了終宵失眠。所幸拜老師、拜同年的事,均已過去,稍可偷閒,一直睡到晌午才起來,連雍王府也懶得去。偏偏希堯散值回來,又為此事,責備了一會,因此心中愈加煩悶,無法排遣,忽然壽兒持著一封大紅帖子稟道:“那十四王府的程師爺又來求見呢!”

羹堯心中正沒有好氣,隨口回道:“你去回他我病了不能見客,等病全好,再去回拜便了。”

壽兒見主人睡到傍午才起來,又懶懶的連吃飯也有點沒精沒採的,也只道真的病了,便攜了帖子去到門前笑向來的程子云道:“程爺,對不起得很,我們二爺病了,適才傳話,教奴才擋程爺的駕,等他病好,再向十四王府回拜謝步。”

那程子云,原因前次羹堯曾有等春闈之後,再見十四王爺回拜自己之語,但自羹堯中了進士之後,一連多日並未踐約,心疑羹堯把此事忘了,所以又來求見,實際卻望此來能把羹堯邀往十四王府一行,好在允禵面前銷差誇口,卻不料又碰了一鼻子灰回去,心中未免有點不自在。回到十四王府之後,正好允禵正在西花廳外面,那座演武場子上看李飛龍和一群護院練拳,一見他回來,連忙笑道:“老夫子為何去來得這快,是那年雙峰已經出去了嗎?本來一個新科進士焉有應酬不忙之理。那麼稍停幾天再請他來也是一樣,好在忙不在一時,不過又要多勞您駕一趟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