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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鳳又嗔道:“你瘋咧,我難道真是一個串店的繩妓?無緣無故的,只一遇上稍有頭臉的爺們總要挨上去攀談一陣嗎?”
接著又冷笑道:“您是一個貴公子出身,只要願折節下交這些江湖豪士,少不得有人以孟嘗信陵一流人物相看,如果我也和您一樣,那人家便不是這等說法咧!”
羹堯碰了一個釘子,不由臉上有點訕訕的,中鳳偷眼一看他的神色又嬌笑道:“您是一位爺們,哪裡知道做一個女人的苦衷?尤其是像我這種江湖女人,做人那就更難了,稍一不慎,便易被人看輕,怎能和您一樣呢?”
羹堯見她雖然強作歡喜,卻隱含憤意,忙道:“師妹,您這話又錯咧,自古奇女子出身風塵中的就很多,何況您的浪跡江湖,本出偶爾遊戲,又志在光復漢族河山,將來一旦成功,還怕不是千古一人嗎?為什麼因為這一點小事也這樣感慨起來?”
中鳳看了他一眼,不禁又笑道:“那麼,師哥,您對我是不至以江湖女人見鄙的了,但是笑面羅剎這個匪號,為什麼又重勞掛齒咧?”
羹堯又大笑道:“原來師妹直到現在,還記得那次雪天一語,這真冤枉死人了。”
說罷又一握纖手笑道:“今後還有若干掀天事業,要等著我們去做,您怎麼把一句戲言牢牢記在心上呢?”
中鳳聞言這才疑雲盡釋,笑靨全開,玉頰上又深深漩出兩個小酒渦兒來,倏然一轉身,看著窗外天色不禁叫道:“啊呀,天又快黑呢,您還是先回去吧,要不然讓您那令妹和我姨娘知道了,又不知編排我什麼呢?”
羹堯一看,外面果然已近黃昏,連忙笑道:“果然天色不早,我也該回去了。”
說罷,便起身告辭逕自下樓,中鳳直送到院落門外,倏見庭院無聲,侍琴劍奴二婢—個不見,那孫二奶奶睜大了眼睛當門而立,便像一個把門將軍一般,一直看著遠處,一見羹堯和中鳳出來,方才施禮站過一邊。中鳳不知她又在搗什麼鬼,但當著人又不好問,等候目送羹堯去遠方道:“你為什麼站在這裡?那侍琴劍奴兩人又到哪裡去了呢?”
孫三奶奶一看中鳳顏色欣然,不由咧嘴大笑道:“俺知道年二爺一來,一定要有體己的話要跟您說,怕那兩個小蹄子不識輕重,難免礙眼,早就全給轟出去咧。又怕香姨兒和別人來撞上有點不大好,所以才守在這兒。如今您小倆口兒,既已把話說完了,俺也該到大廚房去催送晚飯咧!”
說罷,只笑得兩隻母狗眼,擠成一條縫,邁開大步,一溜煙而去。中鳳不禁惱羞成怒,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還待喝住,數說兩句,但人已去遠,只有獨自回到樓上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