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一七〇

雲霄忙又攔著道:“他受了你妹妹錯骨分筋之法,全身筋絡一弛一張,已經受不了咧,你別再踢他,只要肯說實話,王爺總有個示下,你忙什麼?”

向成喘息了半天,一抬眼,看著中鳳冷笑道:“好,雲姑娘,算我認得你這笑面羅剎,現在我是一句不留全說咧!”

中鳳一聽,不由追悔萬分,站在一旁,一言不發,雍王知她又觸前情,忙又大喝道:“你這廝,自己也不想想,方才胡說的什麼,這能怪得雲小姐嗎?再敢如此,那便真個想死都難咧!”

向成聞言,又把頭偏過去道:“小人本在野雞崗為盜有年,只因八王爺命人重金禮聘來京,在府中當了護衛,今夜因為八王爺說,王爺和十四王爺已經打成一片,待命小人前來窺探有無其事,其實無行刺之意,還求王爺開恩,只要能饒過小人一番活罪,以後再也不敢來了。”

說猶未完,雲霄又冷笑道:“朋友,你的一身功夫已經全被破去,還打算再挨一下嗎?說話只說一半,還算什麼英雄好漢?”

向成道:“我既說了,還有什麼藏私的?老實說,只要免我活罪,便連這條命,也算交給你們咧,難道還有什麼不到之處,落在你眼睛裡嗎?”

雲霄冷笑著,猛一張手,託著一根三寸來長的釘形暗器道:“你既說無心行刺如何侯異那廝一上來便使用這毒藥暗器去暗算年二爺是何道理?還不快說實話嗎?”

向成不語半晌方道:“這是我那盟兄因為八王爺曾經說過,那年二爺智勇雙全,是王爺一條臂膀,如果遇上,不妨相機除去,但能得手,便有一千兩銀子犒賞,所以才暗下毒手,想不到卻被你這老兒看破接住,二次想用那五毒烈火彈,又被那藏身鴟角的人殺死,以致沒有成功,其實並不敢行刺王爺,你既親手接住這相天狗釘,便知道他打的不是王爺咧!”

雍王不由又怒道:“你們既然打算行刺年二爺,與刺我有何分別?既如此說,且與我帶下去,等年二爺回來親自問你便了!”

左右方待動手,中鳳忙攔著道:“且慢,我還有話須問他呢!”

說著秀眉一豎道:“你二人既然打算行刺年二爺,為何不到年府去,卻到這裡來騷擾是何道理?”

向成道:“我二人奉命來此,實為窺探王爺與十四王爺有無勾結,行刺年二爺不過順帶的事,並非專為年二爺而來,否則早向年府去,還能到這兒來嗎?”

中鳳又道:“八王爺府裡,除你二人之外,還有什麼出色能手嗎?”

向成搖頭道:“那府內護院把式雖多,除我二人而外,卻沒有見過什麼能手,要不然,也不必命我二人前來擋災了。”

中鳳聽罷,方才揮手令人押解下去,一面向雲霄道:“久聞這侯異專用獨門暗器傷人,究竟是一種什麼下流東西,你老人家何不取出來看看。”

雲霄把手一張道:“這天狗釘並不算下流,只狠毒而已,一被打中,便有他自己的解藥,也非急救不可,一遲便無及了。”

中鳳取過一看,卻是一根純鋼打就的圓釘,便和一枝帶著筆套的筆一般,除釘尖極銳而外,並看不出厲害來,只離開釘尖半寸,隱約有一道圓圈,似可拆卸而已,忙道:“這東西是毒藥煨成嗎?怎麼尖上不見變色呢?”

雲霄笑道:“它厲害就在這裡,這東西的毒並不在釘尖上,卻藏在釘身中間,要打在人身上,才會發作,如中要害,固然見血封喉,便打在四肢,也至多三個時辰,便無法救活。”

說著,取還那釘,極其小心的一扭,釘尖便與釘身份開,又命從人取來一張白紙,從那釘身之中倒下一撮紫黑色藥面子來,眾人一看,那釘身與尖全是空的,中間卻藏著一根極細頂簧,簧上又連著一根鋼絲,那釘尖上有—小孔,只一著勁,鋼絲向裡一項,那藥面便直擠出來,製作端的靈巧已極,雍王也取過一看道:“只憑這鋼絲一點頂勁,藥面子出來的也有限,難道就可制人死命嗎?”

雲霄笑道:“王爺有所不知,他這藥固然傳自苗疆,其毒無比,便猛獸鷲鳥也禁不起一下,何況是人,而且還有一層,這藥只一著人血,便全部化成毒液流出來,所以一打上非急救不可,否則中毒一多,便有解藥也無濟於事了,怎麼不能制人死命呢?這東西不但他會用,便江南諸俠當中的周潯也精於此道,不過人家的毒藥不同,可以把人命延長到六個時辰,而且每釘之下,另有一節也是空的,裡面藏著解藥,以便中釘人隨時解救,所以叫子午斷魂釘,又叫自絕釘。”

雍王又笑道:“這是什麼意思?既有這種毒藥暗器,卻又把解藥附在上面、不會不用嗎?”

雲霄道:“這就是大俠與強盜不同的地方,他之所以用這東西,乃是不得已,只在使對方失去抵禦,如非他認為罪大惡極。決不會要人性命,所以特為把解藥附在釘後,替中釘人留下一條生路,這侯異的天狗釘卻是惟恐不傷人,因此又叫絕戶釘,但是這還不能算是下流,另外還有一件東西,便又不同了。”

說著,又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革囊來,輕輕倒出七枚紅色彈丸來笑道:“這叫五毒烈火彈,外面是松香做成,內藏硫璜毒藥,只外面這一層薄皮一破,隨時著火,毒煙立起,人在五步以內,嗅著便倒,任你功夫再好,也非昏過去不可,除非能搶著上風,堵上口鼻,那就束手無策,這類東西,就便非這等下三濫的毛賊決不肯用了。”

說著仍舊收好又道:“這位奇士大概就是因為他此物一出手,必使許多人要中毒昏迷不醒,才將他宰了,足見這類東西上幹天忌,還是不用為妙。”

中燕在旁忙道:“這東西既如此厲害,他藏在身邊,不怕碰破,把自己燒得昏過去嗎?”

雲霄道:“這倒不會,一則這外面一層皮殼做得非常結實,非用力打出去不易碰破,二則他自己帶在身邊也很小心,否則那還能用嗎?”

雍王聞言忙道:“且慢談這個,怎麼年二爺追那奇士下去,還不見回頭咧?不會再生意外吧?”

中鳳不由沉吟不語,雙蛾微蹙。

雲霄笑道:“王爺放心,以我度量,那人既然事前通風報訊,事後又幫著他把那侯異給宰了,決無他意,也許他兩人已經遇在一處,那位奇士不肯回來,年爺正在勸說,以至耽誤了些時亦未可知,否則他何必這等做法咧?”

中燕中鵲也一齊笑道:“如果那人另有歹意,他又何必把姓侯的先給宰了,等他那五毒烈火彈打出來,混水摸魚不好嗎?而且論功夫,年二爺也未必便輸給他,果真也包藏禍心,那他也是活得不耐煩了。”

眾人雖然這等法說,但是那一夜,羹堯卻始終並末回來,原來羹堯因為愛惜那人一身好功夫,同時也要看個究竟,所以一直追了下去,誰知追了一陣,始終保持著原來距離,只隔著三五丈遠近,不一會,已到西直門附近,那人猛一回頭,倏然把手一招,竟自越城而過,羹堯連忙又追了下去,一到城外,那人直奔大道而行,足下忽然慢了許多,看看追上,羹堯一看已到郊外,又在平地上,方才低喝一聲道:“朋友,在下追趕下來,並無他意,只求和足下交個朋友,既承相助,何必如此拒人太甚?如果真的不屑下交,也只求明說一聲,在下便也就此回去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