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
桂香笑道:“王爺怎麼問起我來?這是軍國大事,我怎麼會知道咧!”
接著又看了他一眼含笑道:“不過,我瞧王爺這一臉喜氣,也許有什麼大喜事也說不定咧。”
允禵大笑道:“這算給你猜著了,本來皇上早有著我領神機營之意,如今也許可以決定咧!”
桂香怔了一下接著又笑道:“這神機營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嗎?那麼恭喜王爺,執掌了兵權咧。”
說罷便盈盈拜了下去,允禵連忙扶著笑道:“你怎麼把鼓兒詞上的話當起真來,這神機營,只是一個火器營而已,怎麼能算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咧?不過這個差事,向來非皇上極親信的王公決當不上,我所以喜歡的,是因為當了這個領神機營大臣,一旦國家有事,便不難統兵專徵,那便真成了統帥咧。”
桂香臉上一紅,乘勢站了起來,又媚笑道:“我一個娘兒們哪裡知道這些,照您這麼一說,可不是和執掌帥印也差不離多少,我猜,一定您那兵書呈上去,萬歲爺一高興,所以才有這個旨意對不對?”
允禵道:“那倒不見得,我那用兵新略,讓程師爺一耽誤,方才才呈上去,皇上哪會因為這個,便下旨意,不過因為我平常應對之間,全以用兵之道見長倒是真的。”
桂香把頭一扭道:“不管什麼,這是王爺的大喜總該不錯,我還得給您賀喜才對。”
說罷,又拜了下去,允禵哈哈大笑道:“這喜是值得賀的,不過我還要謝謝你才對,要不是平日你幫我檢閱兵書,在應對的時候,我怎得上邀皇上聖眷有這樣恩旨咧?”
說罷又雙手託著一雙玉臂扶起來笑道:“我從宮中回來,只各處打了一轉,便趕到此地來,便是也讓你高興一下,你打算要我怎樣謝你呢?”
桂香覷了他一眼,嬌笑連聲道:“這是皇上的天恩,您的洪福,憑什麼也扯不到我身上來,為什麼您倒要謝起我來?再說,我能有這一份福氣嗎?”
允禵笑著,在她耳畔又悄悄的說了幾句,桂香不知為了什麼,把手一奪,笑著唾了一口道:“您怎麼老是沒正經,這是天大的喜事,您還該去謝謝福晉和各位娘娘才對,我算得什麼?”
允禵一把又捉著纖手笑道:“這是論功行賞的事,與她們無關。”
接著不由分說,便命人去備酒菜消夜,桂香笑聲吃吃道:“這不是王爺謝我,是我向王爺賀喜咧,不過聖旨到底下來沒有咧?”
允禵道:“正式旨意雖然還未下來,皇上已經有了口詔,這還錯得了嗎?”
接著又握牢她那隻手道:“你放心,只等我一接事,你那丈夫,我包他一份好差事,如今我與四阿哥已經打成一片,他便出去,我也放心,不過你又該怎樣謝我才對咧?”
桂香妙目一轉微笑道:“那是他的事,我管不著,您要提拔那個混帳行子別扯上我。”
允禵大笑道:“你這人真厲害,真想不認這帳也行,不過現今朝廷體制,卻沒有女官,你教我不提拔他,怎麼能提拔你咧!”
桂香搖著頭道:“我不早說過,沒那大福份嗎?慢說朝廷沒有女官,就有女官,憑我一個江湖女人,這份德行,哪裡能夠上咧。”
允禵道:“我們且慢談那個,各人盡各人的心就得啦。”
說著又道:“我還幾乎忘了有話要向你說咧,你既是江湖女人,江湖人物你總該認得,一個姓胡名震,外號鐵筆書生的,你認得嗎?”
桂香又猛然一怔道:“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忽然提起這話來?這人我雖沒見過,卻稍知一二,他並不是一個尋常江湖人物,難道有人打算邀他來嗎?那可不容易咧。”
允禵道:“你既知道,何妨告訴我一點,他既非尋常江湖人物,到底是一位什麼樣的人咧?”
桂香一沉吟道:“這人向來獨往獨來,極少搭伴,那功夫雖然驚人,平日卻全是書生打扮,一不賣藝,二不設廠授徒,更不應役保鏢,只以書畫賣字為生,他之所以有鐵筆書生之名,那便是因為善使一對判官筆,便本人用的令子,也是那對筆,可是和人動手,又輕易不用那對筆,據他說,他那對判官筆有三不用,所以平日和人過手,大都還是刀劍等物,不過生平疾惡如仇,真的惡人,只一遇上他,掏出那對筆來,便連想死全難咧!”
允禵笑道:“如此說來,這倒是一位奇人,他那對筆,到底有哪三項不用咧?”
桂香道:“據他說,不遇敵手不用,對方不是神奸憝不用,不是生死關頭不用。”
允禵道:“大不了一對判官筆,那種兵器我也見過,他偏有這許多考究,難道他那對筆與眾不同嗎?”
桂香吐舌道:“固然他那對鐵筆,使起來有神鬼不測之機,常人決難招架,而且如果是著名的惡人,只一被點上要穴,非七天以上決不會就死,時間最長的能延到半年,那份活罪決非人所能受,更非別人所能解救,真比一切毒藥暗器全都厲害,您當平常嗎?”
允禵反笑道:“這人如今已被四阿哥聘充雍王府文案咧,不過據程師爺說,他有法子可以把他拉過來,你看靠得住嗎?”
桂香笑道;“這人在不在雍王府裡我不敢料,不過要憑程師爺能把他拉過來,我卻不敢相信咧。”
允禵不禁又看了她一眼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又知道他決拉不來咧?”
桂香不由臉上微紅嗔道:“我本來就是一個江湖女人,焉有這等人物不知道之理,至於我說程師爺沒法把這人拉過來,那是因為人家真有幾手,決不是隻仗嘴皮子取勝的朋友,老實說,憑他那份德行,連我全看不順眼,何況人家這等人物,肯理他那一套嗎?”
允禵笑道:“原來你還是記著那個碴兒,這卻不一定咧,據他告訴我,他和那胡震已在年宅見過面,兩下很談得來,他已視那人為平生第一知己咧。”
桂香笑得格格的道:“您要聽他的,那有什麼話說,他看得人家是平生第一知己,也許人家看得他是一隻狗熊在耍著玩呢,這話算得數嗎?要依我說,雍王爺和那年二爺全是北京城裡第一等角色,人家既被聘任文案,又在年宅遇見他,恐怕未必便能拉得來咧。”
允禵見她星眸斜睨,笑得花枝招展,又是一番迷人光景,不由擁著入席道:“這且不管他,我們且等酒來,痛快的吃上兩杯再說,不過你這張小嘴也嫌忒刻薄咧,須知程師爺只長相醜怪一點,也算是一個人才咧!”
桂香挨著他一同坐下,撅著嘴道:“我刻薄他?您瞧他那個樣兒,不活像一隻大狗熊嗎?怎怨得人家耍他呢?要不信,您只看下去便明白了,如果他真能把那姓胡的弄過來,您把我這張字倒過來寫。”
說著酒菜已經送上來,允禵人逢喜事,坐對佳麗,不禁愈加高興,舉杯笑道:“我們不談那個。現在已經不是白天咧,你可沒有話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