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一八九

周再興大笑道:“您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起來,她如果真的罪大惡極,胡兄當初也肯容她回去嗎?再說投鼠忌器,處今日之時,胡兄也未必肯因小失大,你樂得這個現成人情,為什麼不做咧?”

羹堯也不禁把頭連點,又自上床安睡,第二天上過衙門,便向雍邸而來,不向祕閣視事,卻先來前廳看望胡震,將昨晚之事悄悄的說了,胡震笑道:“此婦真是狡黠萬分,她竟託你來和我說,其實當初,她也不過將一富商之子掠去縱慾而已,其他並無大惡,也只算是李氏弟兄採花的一個報應,我當日本欲誅李氏弟兄為民除害,才深入虎穴,公然叫陣,不想,他弟兄三人命不該死,一個也不在家,卻只這婦人出來答話,我因她素有玉面仙狐之名,又適掠有美男在室,才將她制住,略詢情由,命其回鄉改過自新,並非真要殺她,否則怎能逃出我手?既如此說,這人情不妨全送你身上便了。”

說著又道:“倒是那允禵簡放領神機營大臣一事,卻不可不留意,賢弟不妨先和此間居停說明,看他的意思如何,再做決定,如須和我商榷,少時再去,最好彼此仍作不知才好。”

羹堯點頭,這才向西花廳祕閣走去,雍王一見面便笑道:“二哥昨天有偏我得閱妙文呢,幸而那位胡君替你擋災,否則那怪物這筆帳豈不全賴在你身上?那便要糾纏好半會咧!”

羹堯也笑道:“原來王爺全知道了,不過這其中還藏著一件大事,所以我特來呈明候示咧。”

雍王把頭一偏道:“還藏著什麼事?昨日胡君回來怎麼並末提及咧?”

羹堯笑道:“這是他走後,直到半夜才得的消息,他怎麼會知道?”說著把桂香所言,除有關胡震一事未提而外,全都說了。

雍王大笑道:“我當什麼大事,原來是十四阿哥得了領神機營大臣,這神機營,雖然是前明舊制,非親貴莫屬,可是隻是一個管火器的隊伍,而且到了現在已經萎靡不堪,裡面的執事兵丁,無一不是掛名而已,還有什麼了不起?老實說,步兵統領在舅舅隆多科手裡,還怕他做什麼?你且等他幹上兩天,再看動靜不好嗎?”

羹堯道:“不過此缺如果外放便得專徵,也不可不防咧!”

雍王略一沉吟道:“那是將來的事,以十四阿哥那種將略,即使統上一支勁旅又有什麼用處?我的意思,我們在這一方面放鬆一步,不如暫時由他,靜觀其變再說,二哥以為如何?”

羹堯道:“如依鄙意,我們自不便出面阻撓,不過如果聽其坐大也不好,何不暗中設法乘這聖旨未下之前,傳知各王爺,再看看他們的意思如何,豈不是一個驅虎食狼的好機會。”

雍王略一沉思道:“這倒是一個辦法,那位胡老夫子,便也早為我決定合縱之策,既如此說,不妨再請他來商量商量。”

說著便著人去請來胡震,告知此事,胡震笑道:“這是王爺的洪福,天賜良機,晚生決當設法遊說,令其相互爭逐,王爺既然志不在此,不妨作為幫助十四王爺,以促其成,如果諸王之力無法阻止,固然見得王爺獨結好於十四王爺,即使不成,則十四王爺與諸王必成水火,絕不相容,恭喜王爺便更易進取咧。”

雍王不由又大笑道:“胡老夫子真我之子房也,只是事在急促,這話怎麼能馬上傳過去咧?”

胡震笑道:“這個晚生自有道理,如等我對諸王一一識荊之後,再為煽動又不足奇了,王爺但請放心,我既能在您面前,把事承當下來,少不得只在這兩三天之中,各位王爺必能完全知道,老實說,就此一行,我便打算將這一隊血滴子編成咧。”

羹堯故作愕然道:“胡兄難道各王府均有熟人在內嗎?這卻大意不得,不是靠得住的人,千萬不可洩漏咧。”

胡震大笑道:“總領隊但請放心,胡某做事,絕無輕舉妄動之理,如能見信,還望勿疑,小弟自信,還不至洩漏機密。”

說著又笑道:“小弟向來浪跡江湖,官場素無往來,各王府哪來熟人?不過事在人為,這是諸王的切身利害,各王府材官門客,只要一得信,自必奔走相告各人主子,要傳播出去,並不太難,如果必待熟人而轉告,倒又著乎痕跡了。”

雍王猛然拊掌道:“胡老夫子之言極是,各阿哥府中人多與宗人府有往來,如今只須著載澤有意無意把話傳到宗人府去,便不難全知道咧!”

胡震搖頭道:“如命載總管把話傳出去反不妥咧,須知此語一出,各方必定窮追來源,如系由此間說出,豈不使十四王爺又生疑忌?如依鄙見,還是由晚生設法比較妥當。”

正說著,忽然門上有人進來道:“回胡師爺的話,現有十四王府程師爺來拜,見與不見,還請示下。”

雍王大笑道:“那怪物來咧,胡老夫子快去敷衍一下,他如要來見我,可推已經出去,不必招惹,免又糾纏不清咧。”

胡震含笑答應,立刻告辭出去,雍王等他走後,又向羹堯道:“昨日所談,二哥曾與胡君說過沒有?他有無認識咧?”

羹堯道:“此事我已提過,他說一時未便作答,要稍停一兩天才能決定,但語氣之間,一二人或不難致。”

雍王又目視羹堯笑道:“如何?我早就料到他既頻年浪跡江湖,又以書畫金石遊學,必與這些山林隱逸,草莽豪客略有往來無疑,只要能在他身上,邀來幾位知名人物,便行咧。”

羹堯又搖頭道:“王爺且慢拿穩,要依我看來,皇上聖慮所在,必是一般非常人物,此人誠恐未易羅致,如系尋常江湖豪客,那不必一定要他薦引了。”

雍王微笑道:“二哥不信,不妨姑妄試之,好在此事系出上意,即使不成,弄來幾個二三等角色,也不妨權且留在府中,我卻不怕人說,養士招賢圖謀不軌咧。”

說罷又道:“此事二哥不必擔心,稍停一二日,可再催他從速進行,現在我尚須去舅舅處一行,看看十四阿哥神機營的事究竟虛實如何,同時母妃為了雲小姐的那份妝奩,還須商量,也不容不去。”

說罷哈哈大笑道:“屈指佳期不遠,只不過數月工夫,事也刻不容緩咧。”

說著一路笑將出去,羹堯本擬抽空一訪中鳳,因此一語轉覺不好意思,略微料理公事之後,便出府回到私宅,暗想,現據各方暗中提示,均有令雲師妹嫁我之意,似無大礙,只屈為妾媵不便向各位師長啟齒而已,但望馬天雄此去能遇恩師代為做主便行了。否則萬一事急,也只有託周再興或胡震轉求周路兩師叔,也許不至回絕,正在獨坐深思,忽見周再興走來,悄悄的道:“那沙老前輩來了,他約您就在這衚衕外面極小一家羊肉館一敘,您願意去嗎?”

羹堯正色道:“既是老前輩邀約,焉有不去之理?”

周再興笑道:“那館子小得很,又全是下等人,您不嫌髒嗎?”

羹堯道:“豈有此理,沙老前輩既然賞臉邀約,豈能不去?即使再髒些,我也非去不可。”

說著又道:“他人在前面嗎?你快去請他稍坐,我這就來咧。”

周再興道:“他只在前面門上尋我,悄悄的一說便走了,說在那羊肉館裡等您咧,不過您要是這樣去卻有不妥,不嫌太刺目嗎?最好該將衣服換一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