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根骨頭 吸血水蛭
過了不知多久,駱希的脖子能小幅度地動了,視力也恢復清晰。

身處的地方是間舊廠房的模樣,面積不大,破敗凋零,牆灰斑駁脫落,巨大的「拆」字是紅黑色的,彷彿乾涸氧化的血液。

窗外的天亮著,還是白天,太陽被灰黃的雲遮擋,看不見爬升的高度。

廠子被光禿禿的樹包圍,老鴰成群,叫聲空曠淒涼,看來附近沒什麼建築物。



她被綁在一張木椅上,稍微挪一下身子,都能聽見木頭吱呀聲,但憑她目前的狀態還是無法掙脫。

高書文在她右側,坐在普通輪椅上低垂著頭,手腕被扎帶與椅子把手綁在一起。

真過分啊,知道他的腳就算是不綁,也動彈不得。



面前的空地燃起一火堆,嚴井正往火裡添乾柴,火星綻爆開脆響,搖晃的火苗扭曲了男人的面容。

喉嚨好似黏著吸血水蛭,駱希艱難開口:“……嚴伯,為什麼?”



嚴井抬頭看了她一眼,把手上的枯柴丟到一旁。

他拿了瓶礦泉水走到駱希面前,半蹲著打開瓶蓋,答非所問:“太太,先喝口水吧。”

駱希嘴脣發乾,但依然撇開頭,死死瞪著嚴井。



“水沒下藥,放心吧。”

嚴井仰起臉,沒接觸嘴地喝了口水,示意這水是安全的:“喝吧,之後可能還要在這兒呆很久。”



許久後,駱希才點了頭:“那嚴伯,你幫我鬆綁吧?”

嚴井搖頭,將傾斜的水瓶湊到她的嘴邊:“就這麼喝。”



之後駱希旁敲側擊,嚴井都不再開口,走回火堆顧火。

高書文慢慢清醒過來,試圖掙脫手腕的禁錮,發現動作稍微大一點,這輪椅就會晃得厲害。

他的心率開始飆漲,臉漲得通紅,脖子上青筋畢露。

駱希趕緊勸他:“書文,你先冷靜下來,控制好你的呼吸!”



高書文急喘聲渾濁,鼓起的眼珠子像躺在蒸鍋上的紅杉魚,他對著嚴井破口大罵,口沫橫飛:“跟了我這麼多年,養條狼都總該養熟了!為什麼偏偏是你背叛我!”

他防了許多人,包括駱希,但沒料到,最終先出手的,竟然是勤勤懇懇陪在他身邊多年的老嚴!

幾年前的嚴井還能背著他上萬福寺,高書文信任他,是這幾年嚴井總有腰痠背疼,高書文才讓保鏢代替他。



“你為了多少錢出賣我?!你回答我啊!”



任由高書文咆哮聲在空曠廠房裡回蕩,嚴井依然沉默不言,他坐在火旁,手裡的長樹枝從地獄業火裡撥拉出猩紅火星。



鐵門哐啷啷響起,有倆人疾步走了進來,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兩人臉上都帶著蒙面頭套。

高書文斂起暴怒,只剩胸膛還起伏著,眼露凶光,直接問兩名綁匪:“不要廢話,說吧,你們想要多少錢?”



老鼠和肥豬面面相覷,怎麼被綁的人氣場還那麼大?一上來就問價碼的?

肥豬掃了一眼木椅上的女人,豆大般的眼睛裡透露些許淫邪,他看回高書文:“你們兩個人,怎麼也得……也得要個……”

他欲言又止,本來和老鼠商量好了,綁了高太太,索要一千萬,但這會多了個高老闆,怎麼也得要個三千萬吧?



“操,你一邊去,結結巴巴的!”老鼠踢了一腳肥豬,接著他的話說:“高老闆,我們求財而已,您公司市值兩千億,一口價,我們就要個四千萬,不算過分吧?”



高書文嗤笑,還一口價,網購呢這是?

“四千萬現金?喂,那邊那個胖子,你有多重?”



肥豬突然被點名,想了幾秒,才回答:“差不多兩百公斤……”

“四千萬的現金比兩個你都還重,你們要怎麼拿?要怎麼逃?銀行一下子要取款這麼大額的數目,要走多少手續你們瞭解過沒有?”



兩人被他拋出的一個個問題打懵了腦袋,高書文繼續說:“我現在能立即拿出來兩千萬,實打實的鈔票,還能再配輛車給你們逃跑用,我也不會報警和追究。”

肥豬猛地看向老鼠,老鼠也瞪大眼睛,四千萬自然是含了砍價的餘地,雖然兩千萬少了整整一半,但已經比他們原先的目標多了一倍,而且高老闆提出的條件太吸引了。



“但我有條件。”

高書文半眯著眼,眼神不耐狂妄,彷彿眼前只是兩團惡臭的垃圾。

“你們得把背後的人供出來。”



老鼠冷靜了一些,語氣懷疑:“我怎麼能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高書文往駱希方向揚揚下巴:“你問問我太太,也可以問問司機,我定期都會從銀行拿出一筆現金,來去都是他開的車。”

老鼠轉頭看嚴井,嚴井點了點頭。



“那你要怎麼保證,之後會放我們走?”肥豬問。



“兩位說了只是求財,而我們只是求平安。”

說話的是駱希,聲音柔軟似棉花,卻沒有一個音是發顫的:“既然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就盡量用錢解決吧。”



老鼠拉著肥豬走到一邊,兩人窸窸窣窣商量了一會,老鼠決定還是給“朱老闆”打個電話。

“你留在這看著,也看緊那個司機,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他對肥豬說。

“知道了。”



沈佳昌在離高宅門口還有幾百米的位置急剎了車,輪胎在地面磨出了白煙。

他罵了聲操,才接起電話:“說話。”

老鼠站在廢廠外的一棵歪脖子樹下,室外冷得他直哆嗦:“朱老闆,高先生和高太太都醒了。”

“他們說什麼了嗎?”

“嗯,高先生說,可以給我們兩千萬現金,還能……”老鼠將高書文說的話轉述一次,除了他最後提出的條件。



手指把方向盤捏得死緊,沈佳昌冷笑,問:“高先生這麼好心?有沒有讓你們拿什麼東西去換?”

他了解高書文,雖然會用錢解決問題,但這錢必須花得值,不可能白白丟進鹹水海。



老鼠一時怔愣,支支吾吾:“沒、沒有啊……”

“我猜猜看啊,高先生有沒有讓你們供出幕後主使是誰?”沈佳昌看向不遠處的高宅,眼裡閃過狠戾。



他決定先下手為強。

“實話告訴你們吧,高家少爺已經報警了。”



老鼠一下子炸了毛:“什麼?!我們都還沒聯系家屬呢!”

“估計是高先生身邊的保鏢跑回高家報告了。”

“那、那怎麼辦啊朱老闆!”



“而且高先生那人說的話,你別那麼容易相信。他是有錢,但有那麼容易就給你們嗎?”

沈佳昌呵笑了幾聲:“說是給你們送錢,怎麼知道,不是送來警察把你們給逮走呢?他說什麼你就信了?怎麼那麼天真啊?”



老鼠就是根牆頭草,幾句話就站在“朱老闆”這邊:“操他媽的!我就知道沒這麼大的餡餅!”



“一時半會他們找不到你們的,這樣吧,我之前不是給了你們一筆錢了嗎?我再給你們一筆,是沒有高先生的兩千萬多,但也夠你們花好一陣子,拿了就離開這吧。”

“朱老闆,那你的條件呢?”老鼠也學聰明瞭。



沈佳昌摸了煙盒,點了支煙,狠吸一口,再吐出。

白煙霧中,通紅的倒三角眼好似準備反撲獅子的惡狼。

他沒有直接回答對方:“你知道嗎?高先生是有心臟病的,你們可不要讓他受到太大刺激了。”



老鼠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皺起眉頭,順著他的話問:“什麼刺激?”



“例如,高太太受到些什麼傷害?”沈佳昌說。

————作者的廢話————

連同昨天的份一起,二連更

啊啊啊啊好多要寫的,明天繼續,懷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