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Isabella•
「我是理查德•潘克赫斯特。」
那白髮蒼蒼的老人伸手與伊莎貝拉握了握, 此時,福利院的落成儀式已經告一段落,人群已經稀稀落落地散開,而這位打扮體面的老紳士則走了上來,詢問伊莎貝拉是否想與他一同去街角一間不錯餐廳裡喝上兩杯熱茶。
「你聽上去非常需要一杯暖和的茶水潤潤嗓子,丘吉爾先生,」他親切而熱心地說道, 「在你捫心自問自己為何要跟一個陌生人前去喝茶以前,讓我更多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也是一名律師, 就像你一樣,丘吉爾先生。而我的岳母創辦了《婦女選舉權雜志》,我們如今居住在布魯姆斯伯裡,那兒有許多人都懷抱著與我一樣的理想的人——為婦女爭取選舉權。」
「但我在這之前從未聽說過倫敦有任何正在為婦女爭取權益的團體, 」伊莎貝拉有些羞愧地承認著,「聽上去你們已經為此奮鬥了許久——我真不敢相信自己。」
「這幷不奇怪, 孩子,特別考慮到你的姓氏是斯賓塞-丘吉爾時, 」潘克赫斯特先生溫和地眨了眨眼,露出一個諒解的笑容,「通常, 只有那些經常行走在街道上, 而非乘坐馬車的人群——也就是倫敦的中産階級居民——會更容易注意到我們的工作。當然,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會開始主動接觸向你這樣,與我們有著同樣抱負的, 嶄露頭角的政治家的原因,我們希望我們的聲音能被更多人聽見,因此你的幫助與支持對我們而言至關重要。」
伊莎貝拉在聽到「嶄露頭角的政治家」這幾個字時,免不了地感到了一陣欣喜,隨即她又警惕了起來,如今她一刻也不敢忘記庫爾鬆夫人與路易莎小姐正埋伏在某處,蠢蠢欲動地尋找著任何可以扳倒她與阿爾伯特的機會,她可不能因為一點甜蜜的奉承就昏了頭——儘管話是這麼說,伊莎貝拉仍然對這個為婦女爭取選舉權的團體非常感興趣,認為與眼前這位老人去喝一杯茶也不是什麼壞事。此時是下午5點,倫道夫•丘吉爾夫人說過晚飯會在8點開始,她只要趕在7點以前回去更衣梳妝便可。
康斯薇露不反對這個想法,她告訴伊莎貝拉,如果在這場談話中能確定庫爾鬆夫人與路易莎小姐幷未在此事中插手的話,她認為甚至可以將艾娃介紹給潘克赫斯特先生,艾娃從以前就表現過對爭取婦女選舉權的興趣,說不定會想要成為這個團體背後的資助人。
於是,伊莎貝拉請潘克赫斯特先生稍等一會,自己走到在一旁等待著她的阿爾伯特身邊,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他。她能看得出,對於受傳統貴族教育長大的阿爾伯特而言,要接受自己女扮男裝的妻子單獨與另外一名男性去喝茶,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掙紮了好幾分鐘,才似乎勉強戰勝了內心的不快,點點頭同意了。
「需要我派一名男僕跟著你一塊去嗎?」不過,在讓伊莎貝拉離開以前,阿爾伯特還是忍不住試探性地問出了口,那雙淺藍色的眼睛閃動著,像葉稍上的露珠突然墜落在了睫毛上一般,「你知道的,以防萬一……」
「你可以讓馬車夫在街拐角那兒的餐廳門口等著,」伊莎貝拉有些好笑地看著他,「我會坐在窗邊,這樣,要有什麼事,他便會立刻知道。」
她妥協了,當然她絕不會承認是為了滿足阿爾伯特彆扭的佔有慾,不管怎麼說,這樣的安排也算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
她回到了潘克赫斯特先生身旁,老人家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仍然是那一副慈祥的模樣,「那我們便走過去吧,丘吉爾先生?」他說。
此時,天色已經接近全黑,一盞盞煤氣燈早已亮起,在倫敦那無時無刻不彌漫的籠罩下,柔和的黃光如同水霧般從燈柱上灑下,籠罩著每一個途徑的路人。潘克赫斯特先生走得慢悠悠的,因此伊莎貝拉也放慢了自己的腳步。
「您與您的雜志知道我今天要前來這場儀式嗎?」伊莎貝拉率先開口了,弄清楚這一點對她而言至關重要,畢竟,她會出席儀式完全是一場意外,但是《婦女選舉權雜志》的記者,潘克赫斯特先生,還有其他的一些小型的為呼籲女性權益奔走的團體,明顯都是衝著她,而非福利院而來的,她得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事實上,我們幷不知道,丘吉爾先生,沒有任何確切的消息表明你會參加今日的儀式。但我們——我和我的妻子——從你協助創辦的慈善協會剛成立不久,就開始關注它進行的活動了。當然,那時候,慈善協會的領頭人物還是馬爾堡公爵夫人;只是,一位貴族夫人會如此高調地參與進一些政治意味十分濃厚的慈善活動中,確實是有些奇怪的。然而,後來丘吉爾先生你宣佈參加補選的消息在報紙上刊登了出來,我們便知道馬爾堡公爵夫人是在為你的競選而造勢了。」
潘克赫斯特先生的解釋讓伊莎貝拉稍微放下心來,在他講述的過程中,康斯薇露幾乎是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確保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而他確實也沒有在面部表情流露出任何謊言的跡象,伊莎貝拉相信康斯薇露在這方面的判斷。
「我們看了由那位瑪德•博克小姐撰寫的,完全地摘錄了你參與補選第一天演講內容的報導,鑒於你是我們見到的第一個,在如今的環境下仍然勇敢地宣稱要在下議院促進女性群體權益的政治家,我們感到非常激動,打定主意要與你結識一番——因此,我們立刻趕來這場儀式,抱著你或許會出現的希望,而許多其他有志於此的團體也聞風而動,跟著我們一同前來了。」
伊莎貝拉從他的話語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不安。
「你說『如今的環境下』,是什麼意思?」她追問道。
潘克赫斯特先生聞言,站定了腳步,輕輕向他們適才走來的方向偏了偏頭,「看見那些警察了嗎,丘吉爾先生?難不成你真的以為他們僅僅就是為了維持秩序而來的嗎?除了這一點以外,他們的到場是因為我們——這些為了推動婦女選舉權成為現實的團體——來了,一旦我們說出了不當的言論,或者因此有過激的行為,他們就會立刻將我們抓捕走。當然,我敢說那些警察也是為了監督你今天的演講內容而來的。不過,鑒於你的姓氏,還有站在一旁的馬爾堡公爵閣下,他們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為什麼?」伊莎貝拉對此感到非常的不解。
「well,這是因為,我們這個團體中有越來越多的女性認為,只有製造足夠的『駭人事件』,甚至不惜為此而被捕,才能激起當局的對婦女權益的重視。事實上,我和我的妻子在這方面有著極大的分歧,這就是為何她派了一名會咄咄逼人地詢問你有關女性權益問題的記者前來,而我則希望能私下與你單獨談談的緣故。
「我們當中這種分歧已經被政府所知悉,而他們既不希望一些政治家被襲擊,也不希望有任何公共財物被燒毀——而這些都是此前一些激進成員犯過的罪行,因此對此類集會異常警惕,一旦發現任何可能做出如此極端行為的女性,便會立刻逮捕她。因此,我和我的妻子才會認為,在這種政治環境下,仍然有一個貴族出身的政治家願意站在女性的這一方,實屬不易。」
此時,他們已經來到了街拐角的餐廳,這是一家裝潢溫馨,似乎是由家庭運營的小餐館,此時還不到晚餐的時分,因此店裡只有兩三個客人。伊莎貝拉提出要了一個靠窗的座位的請求很輕易便被滿足了。潘克赫斯特先生是對的,她的確非常需要一杯滾燙的濃茶,她的嗓子疲憊不堪,儘管化學藥劑早就失去它應起的作用,但那嚴重的嘶啞也足以混蒙過關,不讓人懷疑她的性別了。
潘克赫斯特先生沒有馬上便繼續他們的談話,很識趣地給了她沉默的幾分鐘歇息歇息,而伊莎貝拉也終於有時間靜下心來思考一番剛才的對話,還有在落成儀式上發生的一切。
你認為埃爾文•布萊克,那個記者,有可能為今天的儀式寫出一篇對我們而言不錯的報導嗎?
伊莎貝拉詢問著康斯薇露,這是她目前而言最擔憂的問題,特別是聽了潘克赫斯特先生關於激進的女權團體那番話之後——她知道大不列顛政府在推進女性權益上所展現出的消極態度,阿爾伯特曾經警告過她這一點,但她不知道的是這種消極態度幷非是毫無來由的——襲擊政客,破壞公共財物,即便是伊莎貝拉也認為這樣的以暴力訴諸目的的行為有些過分。埃爾文•布萊克的報導要是出了什麼偏差,很容易便會讓人誤會喬治•斯賓塞-丘吉爾是支持此類激進行為的。
我當然這麼認為。康斯薇露說著,沒有掩蓋她對於那個有著銳利灰藍色眼睛的男人的欣賞。儘管他今天前來這兒是出於臨時的邀請,但是他詢問的每一個問題都恰到好處,即便博克小姐在這兒,也不可能達到比他更好的效果了。
伊莎貝拉必須承認康斯薇露說的是真的,在明白被採訪者想要達到什麼效果這件事情上,她還沒有見過比埃爾文•布萊克更加精通的人,就連瑪德也稍遜一籌。當有關接受未婚先孕的女孩的部分結束以後,她的演講也基本來到了尾聲,用幾句話總結以後,便來到了記者發問的環節。埃爾文•布萊克仗著身形和體力上的優勢,一下子擠開了其他一擁而上的女記者們,成了第一個發問的人。
「按照原計劃,您原本應該在伍德斯托克給予另一場競選演講,是什麼讓您放棄了那場演講,而來到了倫敦呢?這是否與昨天爆發的詹森襲擊有關?還是您認為這間福利院的落成儀式遠比讓自己獲得更多來自家鄉選區的票數更為重要?」
而他的問題則正中伊莎貝拉的心意,幾乎就像是在地上畫出了一個完全符合伊莎貝拉想要給出的答案的輪廓,而她只要將自己的話語向下一扔,便能渾然一體地吻合在一起。就他此刻展現出的水平而言,伊莎貝拉知道自己不會後悔將他請來今天的儀式上。
於是她借機表明了喬治•斯賓塞-丘吉爾的政治立場——即與自己的家族一致,幷且會支持「對殖民地人民而言最有利的」解決方式。她之所以會放棄演講來到倫敦,也是因為要在南非事務上表示對自己的表兄的支持。而埃爾文•布萊克不失時機地又提出了一個問題,「所以,您是在說,比起關注伍德斯托克選區的競選結果,您更在意大不列顛的整體政治事務,以及斯賓塞-丘吉爾家族能夠如何為這個國家效力這些部分?」
當時,康斯薇露驚喜的神情顯得她彷彿要衝上去親埃爾文•布萊克一口一樣。
「撇開我的姓氏,撇開我的故鄉,撇開我是在何處出生,又是在何處受到教育,我始終是大不列顛人,當我想要進入下議院時,我不僅僅是想要為伍德斯托克選區繁榮,崛起,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人民幸福安康獻出我的力量,我也同時是在為大不列顛的人民而付出——特別是在這面臨殖民地危機的時刻。倘若大不列顛立於風雨飄零之中,伍德斯托克又怎能獨安?因此,我自然要將對國家的思慮,放在對我個人政治前程的思慮以前,哪怕這意味著我可能會輸掉這一場補選。」
在某些時刻,伊莎貝拉知道自己必須將她個人的價值觀,與喬治•斯賓塞-丘吉爾這個角色分離開來,這是她從溫斯頓身上學到的一點。只要她的這段回答被刊登在了報紙上,普威爾市長就再也沒有辦法利用薩拉夫人曾經在布爾戰爭中表明的立場來針對自己了,在杜絕了他利用自己放棄演講而前往倫敦一事大做文章的可能性的同時,也為喬治這個角色的身世可能惹起的爭議做了預先的防備。即便伊莎貝拉實際上根本不贊成適才回答中說出的每一個字,她對於這個回答能夠達到的結果還是滿意的。
「丘吉爾先生。」
這聲溫和的呼喚拉回了伊莎貝拉的思緒。
「在適才的,啊,你怎麼稱呼來著的——對了,媒體問答環節,能讓我告訴您我有多麼欣賞您願意給予記者們的這個機會嗎?大多數的政治家演講,要麼就完全禁止媒體提出任何問題,要麼就是允許他們在演講過程中提出疑問,然而卻隻回答那些對自己有利的,我想,我從未見過哪個政治家這麼公開地面對報刊雜志的詰問,這興許與您的律師出身有些關係?這的確是一個需要面對大眾,而且十分中産化的職業,如果您不介意我這麼評價的話。」
「不,當然不。事實上,我確實認為這與律師的職業有些關係。」伊莎貝拉說,鑒於她對於演講和媒體的態度都來自於她的父母,而她的父親的確是一名律師,她認為這麼說倒也沒錯。
實際上,伊莎貝拉在這一刻發現自己十分享受與眼前這名老紳士的,能夠放下上流階級的那些繁文縟節,不受拘束地交流彼此的感受的談話,因為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的身份——先是範德比爾特家的大小姐,後是尊貴的馬爾堡公爵夫人——她幾乎沒什麼機會與真正來自於中産階級的人像此刻這般好好談談。
虧我提出的政治主張有一半都是為了中産階級。她在心中對康斯薇露說道。我從未發現我對這個時代的中産階級的瞭解簡直少得可憐,幾乎全都是以一個現代人的身份,通過自己瞭解的那麼一點可憐的歷史而做出的猜測。
「那麼,言歸正傳,丘吉爾先生,你在適才的問答環節中,的確提到了你認為比起為婦女爭取選舉權,你認為這個群體還需要許多其他的權益,這就是為什麼你會來到今天的落成儀式上,你認為這能喚起人們對於活在社會邊緣的弱勢女性的重視與理解,對嗎?當然,我不得不說,你的回答讓那些女記者們很失落,她們的確希望從你的身上看到更為激烈的態度。」
「是的,我的確認為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在婦女還未能從社會獲得平等地位,而且在教育,醫療,道德,文化,經濟等等方面都處於極端弱勢的前提下,直接要求獲得選舉權在我來看是一種華而不實的追求。」伊莎貝拉說,隨即便看到潘克赫斯特先生的臉上現出了一抹苦笑。
「請容許我為您提一個建議,丘吉爾先生,找一個有著風和日麗天氣的美好一天,親自去布魯姆斯伯裡走一趟,聽聽每個週末,羅素廣場上都會有的,關於如何促進女性權益的演講,來參加一場我們的□□,如果你運氣好,你還會遇見布拉奇太太——」
那是誰?伊莎貝拉趕緊在心中問道。
哈麗雅特•斯坦頓•布拉奇。康斯薇露回答道。我也只在美國的報紙上看過她的名字,她是一個非常有名的為女性權益而奔走的鬥士,她還因為對英國工作女性的研究而從瓦薩學院獲得了碩士學位,老天,我真嫉妒她。
伊莎貝拉剛想說,等一切結束以後,她們還可以繼續回到哈佛念書。但潘克赫斯特先生在描述了一番伊莎貝拉會遇見的情形後,又繼續說了下去,她只好把注意力放在談話上。
「你可曾讀過《婦女的屈從地位》這篇文章,丘吉爾先生?」
說讀過。康斯薇露立刻發話了。
為什麼?伊莎貝拉問。
因為這是一篇以你目前的身份而言,必須要的文章,然而我卻忘記了告訴你這件事。康斯薇露咬著牙,頗為不好意思地說道。
對此感到哭笑不得的伊莎貝拉只得應了一聲。
「是的,我猜也是,你的政治主張有許多都似乎受到了密爾先生(注:即《婦女的屈從地位》作者)的影響,譬如他也贊成給予婦女更多的教育,使得她們所能從事的工作範圍擴大,等等。在這篇文章的影響下——儘管幷不是我們當中所有人都達成了這個共識,但仍然有一部分人知道,婦女在各個方面所缺乏的權益實際上都遠遠比選舉權更重要。然而,你知道為何最終我們卻目標統一地為選舉權而努力,而非其他的權益嗎?」
伊莎貝拉誠實地搖了搖頭。
「這就是為何我希望你能親自來到我們中間,感受一下我們所身處的處境,那是頂著你這樣姓氏的貴族在馬車中難以體會的。選舉權已經不僅僅代表著選舉權,它被賦予了太多的意義,贏得它意味著政府終於承認婦女是有能力為自己而思考,為自己而發聲,為自己而做出決定的群體,而你想像不到那些拼了命讓自己如同男人一般接受了更高的教育,拼了命地證明自己有著與男性不相上下的能力的女性們有多麼想要從政府那獲得這種認可,哪怕為此而被警察毒打,為此而被關進監獄,乃至於為此而死,也是值得的。
「因為它就像某種天塹一般,殘酷地分割開了男性與女性。其他的一切權益,無論是教育,工作,經濟,文化,政府總有一天會做出妥協,然而,只要在天塹另一邊做出決定的仍然全都是男性,所有一切在其他方面的努力都會失卻意義。」
伊莎貝拉聽得楞住了,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她只是張著口,卻什麼也說不出。她知道這的確是眼前這名老人的肺腑之言,不可能是來自於庫爾鬆夫人或者是路易莎小姐的陰謀,但這隻更讓她清楚地意識到,她在早上那場爭吵過後的反思是正確的。她的確在許多事上的看法十分地一廂情願,而且還帶著不少來自於現代的優越感與傲慢。
「這就是為什麼我想要能與你單獨談談,丘吉爾先生,好讓你明白我們的真正訴求,也讓你明白為什麼我們希望你能將支持女性獲得選舉權,放在你為女性呼籲獲得的所有權益中的第一位。當然,我的目的幷不是讓你在短短一席話之間,就全然改變你的政治主張;我只是希望,在我們這個團體內部的分歧擴大到不可收拾,當支持以強硬手段訴諸目的的那一方真正將政府逼得無路可走,不得不也反過來以暴力扼制我們的訴求以前,能有某個人使我們雙方達成理解,幷且和平地達成最終的目的。
「而我相信,丘吉爾先生,你能成為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