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飛歌回到盛園的時候, 宋瑤正捧著一盞西瓜汁在喝。

飛歌也出了一頭的汗, 臉都通紅的。

宋瑤也沒急著問話, 趕緊招呼她坐下。

飛歌在她腳邊的繡墩坐了, 喝了一盞西瓜汁才開口道:「按著娘子的吩咐, 衣服和鞋都送到了。」

宋瑤點了點頭, 說:「辛苦你了。」又問她:「可還合身?」

飛歌搖了搖頭,道:「那位陳姑娘,膽子實在有些小。奴婢和阿月姑娘說話的時候, 她就在門邊怯怯地看著我。我想著我在她估計也不好意思,沒待一會兒就回來了。」

這日楚承昭正值休沐,哪裡也沒去, 就在哪裡看著兩個孩子。

她們主僕說話的時候,楚承昭就在旁邊聽著。

聞言, 他不禁道:「這麼麻煩作甚,你直接給些銀兩,讓阿月按著她姐姐的需要去買就是了。」

之前宋瑤開箱籠想給陳香草找衣服,後又被周嬤嬤攔下, 周嬤嬤提議送去輕音和飛歌的衣物和鞋子。

輕音和飛歌就去找了自己的衣裳過來。

當然也不是隨便拿的, 還得找上過身的, 洗過一兩次的, 但又不是特別舊的那種。

最後再是周嬤嬤一番挑選, 打好了包袱,讓飛歌立刻送了過去。

這麼一通忙下來,楚承昭看著都替她們累得慌。

宋瑤擺手讓飛歌下去歇著了, 而後從圓桌前坐到了楚承昭身邊。

「殿下說的方法更為簡潔,但是我想著。這銀錢給出去,那陳姑娘估計也是捨不得去買新衣的,保不齊還會讓陳家人給搜刮走。」

楚承昭看她蹙著眉一副憂心的模樣,便撫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好啦,別擔心了。阿月既把她姐姐接了出來,往後便不會讓她姐姐吃苦了。」

宋瑤心腸好,沒人比他更知道的了。他看她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便以為她是在想陳香草的事。

宋瑤確實在想陳香草,不過也不單單只是憂心她,也是憂心趙頤甯和嘉平縣主的計劃。

今日她雖然才見了陳香草一面,但是陳香草的性格已經可以窺探出一些。

陳香草膽小,畏縮,神情還有些麻木。

看著像是那種經歷過苦難,不會客觀分析事實,只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一味責怪自己的人。

這種性格的人,宋瑤自然擔心她不肯幫助趙頤寧。

不過趙頤甯和嘉平縣主對付趙安寧的計劃,她半個字也沒有透露給楚承昭。加上和陳香草也不過匆匆見過一面,對她性格的分析也只是猜想,所以宋瑤也沒再多說。

她抱起安安到懷裡用力地親了親她的小臉,而後才接著對楚承昭道:「殿下不知道多氣人,那陳家婦人我見過也不止一回了,長得膀大腰圓不說,穿著雖然不算光鮮亮麗,但也是整潔乾淨。阿月的姐姐看著就很纖瘦,看背影和個孩子都沒差別。穿的那更別說了,簡直是補丁疊補丁,鞋子居然還是草鞋……你說,都是當孃的,怎麼會有人對自己的女兒這麼狠心呢?」

她愛憐無比地看著安安。若是安安落到那種境地,她簡直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她之前也目睹過趙頤寧在城門口為陳家養母為難,但是後頭知道了趙頤寧的身份,想著她同陳家人沒有血緣關係,對她差一些,雖然也能看出這家人的極品,但再這世間也不算特別奇怪。

可陳香草卻是陳家養母親生的女兒。

同樣是當母親的,同樣是有兒有女的,她實在不懂陳家養母為什麼會不把女兒當人看,隻掛念著兒子。

楚承昭一看她的神情,就猜到了她這是傷感起來了,便勸道:「一種米養千百種人。那些人的想法,不是咱們能懂的。你要真心疼那陳姑娘,往後照拂一二便是。」

楚承昭皇孫的身份在皇家宗室不算什麼,但在其他地方,他的身份還是能開方便大門的。

像宋瑤這樣,想幫一個普通民女,其實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宋瑤卻搖了搖頭,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她自己要是立不起來,我說再多、給再多都是枉然,肯定還是讓陳家人搜刮了。我可沒興趣去供養那極品一家。」

楚承昭彎了彎脣角,像很是欣慰一般地道:「你難得看的清楚,我就怕你太過心軟。」

宋瑤嗔了他一眼,「殿下說什麼呢,我只是不如你們聰明,又不是傻。」

楚承昭連忙道:「好好好,我們阿瑤最聰明瞭,誰說你傻,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宋瑤被他故作誇張的說辭逗笑了,也不去想陳家的煩心事了,抱了安安又去抱懷遠。

懷遠個頭本就比安安長得小一些,後頭好不容易給養回來了。

前段時間病了一場,又把他身上好不容易養的肉給瘦了回去。

現在懷遠和雪團子似的安安並排坐著,不像是一胎生出的姐弟,倒好像差了幾個月似的。

年前永平帝就說等天氣暖和了,讓楚承昭把他們姐弟抱到宮裡給他瞧。

也因為懷遠這一場病,姐弟倆進宮的計劃也被擱置了。

楚承昭可沒忘了安安出生的時候,永平帝抱著安安不撒手的模樣,他可不會單獨隻把女兒帶進去。

到時候被永平帝留下了,他哭都沒地方哭。

還是等懷遠好一些,到時候他還能讓永平帝多抱抱懷遠這重孫子,就不會同他搶閨女了。

宋瑤知道他這盤算的時候,還笑話過他。

「聖上什麼樣的孩子沒見過?聖上光是兒子就排行到了十二三了,更別提女兒了。我記得你之前帶回來的宗室冊子上寫過,聖上養活的女兒就快二十個了……」

楚承昭道:「這哪裡一樣,一般的孩子怎麼能和我們安安相比?我們安安那是菩薩坐下的童子也比不上的。」

宋瑤剛開始以為他是開玩笑,後頭看他越說越認真,終於發現這女兒奴,真的已經奴到極致了。他竟真的是這般覺得的!

當然楚承昭也沒說謊話騙她,自家女兒在她看來,自然是世間頂可愛的孩子,光論外貌的話,就是兒子都要退到一射之地。

不過真正的原因,他自然不會和宋瑤說。

永平帝的喜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不放心李皇后。

李皇后對他專寵宋瑤的行為不滿已久,過年那一陣,李皇后被宋瑤的表現給弄懵了,所以才暫時按兵不動。但並不久代表,她往後不會出別的招數。

宋瑤現在的側妃身份,在皇后的身份面前並不夠看。

即使是楚承昭這皇孫,當孫兒的,對祖母也不能置喙。

宋瑤最大的本錢,還是她誕下了一對兒女。

現在孩子還小,等大一些,楚承昭就能正大光明地上摺子把她請封為正妃。

所以楚承昭最怕的就是,李皇后從中作梗,說動永平帝把孩子抱到宮中撫養。

一旦宋瑤同兩個孩子不親近了,那麼她正妃的位置也就更難了。

楚承昭是一早就認準了這輩子只有她了,自然不可能讓這種不確定事件發生。而且在皇家待的越久,他就越知道皇權的至高性。

永平帝當初把嘉平縣主接進宮中撫養,大皇子和大皇子妃未嘗就願意,但口諭一出,他們夫婦還是得和嘉平縣主分開。

現在永平帝對他心懷愧疚,但他並不知道這份愧疚能存在多久。

而且他之前拒婚,已經惹怒過了永平帝。

楚承昭並不想去試探祖孫情誼的深厚程度。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再挑戰皇權了——畢竟永平帝是他祖父的同時,還是大耀的皇帝。祖孫情誼傷了,還能再培養。惹怒了上位者,後果就很難設想了。

所以帶孩子入宮的事,就算懷遠不病,他也是要拖一拖的。

起碼拖到孩子能說話了,能表達自己的意見了,帝後想把孩子從宋瑤身邊帶走,也不能不顧及親重孫的想法。

宋瑤並不知道楚承昭想得那麼多,她現在只想著怎麼給懷遠補身子了。

無奈懷遠現在還是孩子,剛剛才到準備斷奶的階段,平時除了奶水以外,也就能吃一些輔食。

這時代可沒有什麼花式輔食,最多也就是吃一些米湯,魚泥什麼的。

這補身子,還真是不知道從何補起。

幸好,懷遠在換季的時候經歷過咳嗽後,之後就沒有再生病了,一天比一天的強壯起來。

等到盛夏的時候,宋瑤和趙頤甯、嘉平縣主三人合開的醫館開業了。懷遠也又恢復成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

比他變化更大的,還是姐姐安安。

安安學說話早,**個月的時候就能很清楚地叫出『爹孃』和說一些簡短的話了。

其後不久,她就開始在炕上學著扶著牆壁、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了。

宋瑤想到了現代的學步車,畫了個圖樣子給楚承昭。

楚承昭聽她解釋了一番,再看那彷彿是幼童畫的圖紙實在頭痛,照著她說的又重畫了一幅,還寫上了各種標注,清楚詳細地標上了所需的大小。

不到一旬,古代版的學步車就出爐了。

宋瑤不得不驚歎古人手工藝的**,整個學步車精緻無比,最上面是一個中空的圓環,和底部的另一個圓環以木杆連接,連接處全部用了卯榫結構,十分穩定。圓環中墜下一個兜襠,那料子宋瑤摸了一下,入手輕薄細軟,但又韌性十足,一時間竟還沒認出是什麼料子。最下面是六個小小的木輪,木倫中間還鑲嵌著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銀鈴鐺,木倫滾動起來的時候,銀鈴鐺就會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這完全是件工藝品啊!

她看著喜歡,就更別提安安了。

自從有了這學步車,安安整天就沒有閒著的時候,每天一醒來就要大人把她抱緊學步車裡,邁著兩個藕節似的小短腿,伴隨著銀鈴鐺的清脆響聲,現在屋裡走幾圈,走完了就要到院子裡。要不是宋瑤攔著,她還想從院子裡一直散到花園去。

宋瑤怕她走太多,兜襠的地方把大腿根給磨壞了,每天就隻允許她走上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也不是一次性的,是早上走一會兒,傍晚再走一會兒,晚上在屋裡再走一會兒。

至於中午,天氣實在太熱了,安安雖然打生下來就沒生過病,宋瑤也是不敢冒險的,並不允許她多動。

就這樣,宋瑤覺得安安已經活動地夠多了,安安每天被抱開學步車的時候還不高興呢。

宋瑤只好抱著她哄,「安安乖啊,不是娘非要拘著你,這學步車就是輔助工具,不是玩具。這用多了,說不定以後你就變成羅圈腿了。羅圈腿你知道不,可難看了,你長大了穿裙子可就不好看了。」

安安聽地似懂非懂,不過她素來乖巧,從不給大人添堵,所以不論宋瑤說什麼,她都乖巧地點頭,甜甜地道:「安安乖,都聽孃的。」

宋瑤看著她既乖巧又可愛的模樣,心都要被融化了。

安安現在的詞匯量激增,很多日常的簡短的話都會說了。

宋瑤聽楚承昭說,別人家的孩子都是一歲多才會說話的,自家閨女簡直是神童了。

神不神童的,宋瑤也不懂,但安安的早慧卻是毋庸置疑的。

她抱著安安說了好一會兒話,安安時不時回答她一兩句,她都能樂上半天。

樂著樂著,宋瑤的視線落到了旁邊的懷遠身上——懷遠坐在炕上,正專心致志地解著迷你九連環。

那九連環就是楚承昭之前拿回來的那個,他玩了幾個月了,還是解不開,也不著急,每天都不離手地把玩。

宋瑤覺得楚承昭弄來的這九連環真是弄巧成拙了,把懷遠迷地每天只知道玩這個,不學說話,也不學走路。任憑宋瑤怎麼哄,安安在旁邊怎麼說話怎麼玩,他都隻專心致志地玩手裡的九連環。

宋瑤這叫一個愁啊,她不求懷遠也和安安似的早慧,但是也不能輸在起跑線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