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五章無間道
風,他在見過拉拉沒幾天就迅速設計好釣魚方案,那他求婚的目的是什麼?覺得利用她心裡有愧,想彌補她?
不假思索的,黃小善掏出手機要向展風問個清楚,外人的話她不信,自己揣測的她也不信,她隻信他親口說出的真相。
以風的品行,事情敗露,他一定不會狡辯,只會全盤供出,可黃小善最怕的就是他不為自己做任何辯解。
不知是冬季的夜風蕭涼還是她心涼,她手哆嗦地連按幾下開機鍵才開機成功,卻猛然想起是手機網路不通她才關機的,之後和拉拉在房裡磨磨蹭蹭了幾天,她就把這事兒忘了。
黃小善頽然垂下手,又馬上蹦起一股腦兒跑向Gerry走過的路。Gerry知道的事,他的主子會不知道嗎!雙方存在利害關係,一方因為技術原因問不了,另一方稍早還跟她苟合過,總能問了吧。
天黑後整座豪宅燈火通明,地界太大,走廊環環相套,她沿Gerry走的路徑去尋拉拉,哪想拐個彎憑空生出好幾條岔道,沒有方向又心慌意亂,她左右為難之下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在一方區域內繞來繞去,急得她快哭了。
氣喘吁吁地停下來,黃小善扶墻垂著頭,鼻尖上掛著薄汗,苦澀的膽汁直往嘴裡湧,眼眶滾落兩滴清淚,抬腳去踢圍堵她的墻,發洩心裡的憤懣。
風是真心喜歡她的,求婚也是認真的,利用她調查拉拉肯定也是職責所在……可他為什麼要因為工作利用她,一開始跟她明說他跟拉拉不對頭,不可能和平共處不就好了……是啊,他怎麼可能明說,明說了還怎麼拿她當蝦米釣R首領這條大魚。
黃小善還想通了為什麼拉拉回墨西哥後總忙的沒時間搭理她,每次都要她主動打電話去纏他,說不到幾句就掛電話,次數多了她甚至懷疑拉拉移情別戀了。原來問題不是出在拉拉身上,是她的錯。拉拉回國後,風的釣魚行動也就開始了。
大半的事情都是她間接造成的,黃小善又一腳踢向墻壁,可該死的,他們三人分隔兩地,風到底是怎麼通過她找拉拉晦氣的?!
她知道她錯了,卻不知道錯誤是怎麼造成的,這才是最難受的部分。
黃小善指甲在堅硬的墻壁上摳出幾條淡淡的刮痕,腦子演電影似的不停播放和展風相處的細節,一幕幕畫面在她腦海裡漫天飛舞,攪得她頭疼欲裂。
沉浸在壓抑中的女人都快忘記找蘇拉問話這事兒,突然從近處傳出男人的一聲怒喝,她剛知道自己給他惹下多少晦氣,這會兒聽到他的聲音不免心如針扎。
抹幹眼淚,深呼吸後循聲找到蘇拉的辦公室,她站在門後的暗影裡,從沒關嚴的門縫窺見屋中的情形:男人靠坐在高背椅子裡,半張臉被Gerry的身體擋住,另外半張暴露在燈光下的臉燃燒著無法遏制的怒火,看著站在桌前的Gerry,壓迫感鋪天蓋地的襲向他。
第一次見識到真正怒火衝天的蘇拉,她心中萬分駭然,向他問話的勇氣也被嚇得一鬨而散。
正打算離開,屋中兩人的對話引起黃小善的注意。昂長曲折的對話中她聽到『項煉』,第一反應就是掏出胸口展風送的婚戒項煉,搞不懂究竟還有多少事她被蒙在鼓裡!
屋中兩人說不到幾句就談崩了,硬骨頭死不認錯的Gerry開始頂撞蘇拉,蘇拉大聲怒斥他,幾乎是黃小善從戒指上抬頭看他的瞬間,暴怒的男人操起桌上裝雪茄的鐵盒砸向Gerry的額頭,面目猙獰的男人嚇得黃小善抽噎一聲,鐵盒從Gerry額頭反彈落地,盒裡的雪茄七零八落翻滾出來,屋中三個男人也齊齊看向門縫。
雪茄盒不大,Gerry的額頭卻被砸出一朵殷紅的血花,緩緩冒出血滴,可見蘇拉怒火有多大。
黃小善站在狹窄的門縫後與見到她來不及藏匿怒火的男人對上眼,她不敢進門,後退腳步逃走了。
有害怕也有愧疚,他和Gerry吵架都是因為她,是她害得他們主僕不和,他應該丟的人是她不是無辜的Gerry。
人跑了,蘇拉低咒一聲,怒視低頭不出聲的手下,說:「把地上的雪茄收拾乾淨再走。」
他起身大闊步追出去,方才從門縫透出的亮光打在她臉上,瞳眸中有淚痕也有驚懼,料到她知道後會難受,不然怎麼學得到教訓。但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男人躲他,這又是從哪裡學到的本事,是朝逆這個大學老師教的?
朝逆處處和我作對,明知展風利用她卻放任不管,想借他人的手摺損我的地位,這次東窗事發,估計他要安分好一段日子了。
出門沒走幾步蘇拉就逮到失魂落魄在庭院中漫無目的瞎走的女人,他變道繞到她前頭,大刺刺站在路中間等她自己投懷送抱。
黃小善如期撞進男人懷裡,身子一輕,被攔腰抱起。仰視他,男人的怒氣已經消失無蹤,她卻心虛情怯,慚愧的喉嚨梗咽。
回房後蘇拉抱她坐在大腿上,被她掙扎出站在離他不遠處,小臉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太過嚴肅反而生出喜感,他若無其事地疊起雙腿,笑出聲。
「拉拉,你別笑!我問你……」黃小善頓住,事到臨頭她有些露怯,問不出口。
「嗯哼,你問吧。」蘇拉將人拉回他身邊摟著,吻著,允許她離開他的時間一到,她就得乖乖滾回他的懷裡。
「唔別鬧!」黃小善玉臉崩裂,推開他的嘴巴,「你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風利用我來調查你!」
「早就知道了。」蘇拉說得漫不經心,抓起她的手在手背舔了一下,她一縮手就又靠過去親她,卻再次被推開。
「那這條項煉……」她舉起脖頸上的項煉,「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加料項煉的事Gerry也跟她說了?
又想到剛才她在門外當了一時半刻的小賊,莫非……蘇拉龍心大悅,挨向她的小臉,拿鼻尖去磨蹭她的鼻尖,得意地問:「學西語了?」
「是,我學了,不學還要繼續被你蒙在鼓裡!」黃小善不依不饒,捏著項煉上的婚戒逼問他:「你說,風送我的婚戒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蘇拉手伸向她脖頸後,邊解開項煉邊不屑地說:「婚戒,哼,你若想要鑽石大可以跟我開口要,千顆萬顆,我都送到你面前,何必要居心叵測之人的窮酸戒指。」把戒指上的粉鑽舉到黃小善眼前,「何況還是加過料的戒指,就更窮酸了。」
「加過料……」
黃小善呢喃,婚戒上的粉鑽依然閃著柔美的光芒,但她已經不能用懷揣著愛情的心態看待它了,依她目前知道的事情,她能夠猜出『加過料』大概是什麼意思!
蘇爺跟她一條心,怎會看不出她的鴕鳥心態,拍拍她發涼的臉頰,起身取出切割鑽石的工具,當面把戒指上五克拉的粉鑽一分為二,黃小善心疼,但她要眼見為實!
男人把右手食指的指腹伸給她看,上面有顆非常小、看不出材質的銀珠,體積藏在五克拉的粉鑽中綽綽有餘。
「這珠子是國際間諜用來定位目標人物位置的,你心愛的三房貨源不錯,居然能搞到市面上搞不到的新型武器,不過他是國際組織的人,想搞到應該也不難。但我的地方都安裝了反偵察的幹擾器,這種小玩具你走出家門有用,在家裡就廢了。」他用事不關己的語氣跟黃小善敘述別人對付他的手段。
事情越來越刑偵了,黃小善的心理素質比不上見過大風大浪的R首領,她明白一件事,風為了查案,把他們的婚戒都算計進來了。
她說要來墨西哥,他算準了她的反應,才會用反話誘導她戴著項煉來墨西哥,還算出閒不住的她肯定會在拉拉的大宅和公司到處亂逛,想通過定位她的位置來描繪出R首領老巢的大致輪廓。他以為依拉拉對她的寵愛,他領地上的所有大門肯定都會向她敞開,隨便她逛,可惜獨獨算漏了Gerry會聯合阿曼達瞞著拉拉對她搜身。
蘇拉似乎很享受看她對曾經疼入心坎的男人慢慢失望的表情,拿起桌上黃小善的手機,親她一口,「再給你看個有意思的小玩意兒。」
將她的手機拆得四分五裂,從中取出一塊四方形的黑芯片,上面布滿綫路,一看就不是手機的零部件。
「你別告訴我,這也是風裝進來的!」黃小善指甲掐進手心,渾身開始發抖。
「這個東西就沒剛剛的珠子高級了,只是一般的通話竊聽器。」明明是用來對付他的,蘇拉卻滿不在乎地大肆談論他儲量豐富的刑偵知識,甚至饒有興致地把玩起芯片。
真相大白,將所有綫索都串聯起來,黃小善知道風是怎麼隔著大西洋知道拉拉的動向了。
她與拉拉通話,時常會沒話找話的問他一些小女生才會問的無聊的閒言碎語。
例如:
最近在幹嗎?
最近在哪裡發財啊?
最近都去哪裡玩了?
拉拉雖不耐,卻也會簡單敷衍她幾字,包括Gerry指責因為她導致他們放在碼頭的貨物被政府查封的事,她也依稀記得某天閒聊時拉拉確實有在電話裡跟她稍微提過要去什麼碼頭看貨。
她沒想到這種情侶之間再普通不過的言語,換了雙耳朵聽卻能折騰出不同的花樣。從簡短的對話中提煉出時間地點等有用的信息,再稍加調查,情報就這麼輕易搞到手了。
活脫脫就是一部現實版無間道,黃小善當初看無間道時還對裡面的警匪對決拍手稱快,現在換她當主角,她的心沉重得像灌滿了冷鉛。
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黃小善心裡對展風大佳稱贊:風他果然是國家培養出的精英,腦子懂得變通,案件不能正面突破,他就從她這裡繞小路,邊談戀愛邊工作,效率還提高了。
曾經熟悉的枕邊人轉瞬變成陌生人,她嘆氣,道一聲「我累了,先睡了」,離開蘇拉的懷抱,爬上床鑽進被中。
蘇拉也不勉強她強顔歡笑,倒一杯白蘭地,把銀珠和芯片一幷丟到酒裡,報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