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擁抱 ...
國慶一過,天氣逐漸轉涼,畏寒的谷宇已經穿起了厚外套。
都過了六個月了,肚子也不見大起來,每天那麼吃,谷宇的臉上也沒有長肉,絲毫沒有孕夫發福的跡象,小小的,凌朔一個巴掌就覆住了。
不過,肚子裡的小寶寶雖說個頭小了一點,倒是非常地健康,發育得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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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朔坐在教室的後排座位,轉頭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點敲打著玻璃窗,模糊了窗外綠色的景緻。
講臺上講得口若懸河的老師無視著下面的學生,不管他們是玩手機,或是打瞌睡,或是單純的發呆,只要有學生坐在這裡,他就會盡職地講課,而學生只要做好他交待的論文,他就會給分。
坐在凌朔前排的佟晚青忍不住回頭對凌朔說,不然一下課,凌朔就離開去谷宇那邊了。
「那個凌朔,這個週末是毛家仁的生日,你跟谷宇一起來熱鬧一下吧,在學校西門不遠的「青春飛揚」酒吧。」
凌朔還是看著窗外,說:「宇不能去太嘈雜的地方,也不能去卡拉OK那樣的地方,如果只是吃頓飯,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就可以,要是你們找不到,我可以幫忙。」
佟晚青不知道說什麼好,若是說谷宇感情的世界裡只有凌朔,還不如說凌朔把自己的感情都給了谷宇。
「那好,要是換好地方再跟你說。你和谷宇一定要來,大家都會很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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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晚青覺得,只要不要去招惹谷宇,那麼凌朔就像是所有人看到的那樣:高貴、優雅、冷酷。
但若是誰去招惹了谷宇,那麼凌朔會變得怎麼樣,佟晚青還沒有看到過,不過也能想像一個大概,對谷宇有著極強佔有欲的凌朔絕對是雷霆震怒,凌朔似乎不喜歡任何男生女生對谷宇有接觸,他把谷宇重重(四聲)控制在自己的世界中,讓谷宇以他為中心,隔絕在重重(二聲)的人群之外。
佟晚青有點同情谷宇,真不知道谷宇是怎麼受得了凌朔那種霸道到近乎令人窒息的愛,或者說他不是當事人,所以感受不到。
可很多時候,佟晚青其實是很羨慕凌朔和谷宇這兩個人的。
雖然他說凌朔對谷宇的愛是霸道,但是,無論是外人看凌朔和谷宇兩個人的相處方式,還是他們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的相處方式,都是充滿著霸道柔情。
兩個人不顧周圍眼光地手牽手,平淡而溫馨在走在落葉紛飛的寬闊校道上,四個凜然威武的黑衣保鏢落後三米緊緊護著,那樣每天都會出現的畫面,總是很容易讓人忽略了他們兩個人相貌極端的差異,只覺得美好。
也因為凌朔對谷宇這種宣示主權般的舉動,以至全校的學生都在開學後不到半個月知道了,凌朔和谷宇是一對,這讓許多人跌碎一地的眼鏡!至於還有那一地碎掉的玻璃心,不說也罷。
不過,饒是凌朔和谷宇低調中處處高調,還是有女生不死心地纏上去。
就拿他和畢青他們親眼看到的一件事情來說吧。
那是國慶放假的前一天。
谷宇帶著他的四個保鏢過找凌朔,說是都沒有來過這邊,過來看看凌朔上課的地方。
不過谷宇過來的時候,他們還在上課。
等下課鈴響,他們和凌朔就收拾課本去另一個教室上課。出門時,有個英文系的女生小跑著過來攔住了他們,姣好的臉龐微微泛紅,愛慕的眼神望著凌朔,大膽地說:「凌朔,我喜歡你!」
佟晚青還記得凌朔只是頓了一下,繞過女生繼續走。
這時的他們都不知道谷宇就坐在十幾米開外的樹下等著,只因為是坐在樹背後,所以凌朔和他們都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谷宇。
被畢青扯著手臂跟在凌朔的後面的吳師努力回頭去看那個女生,說:「哎,真是可惜了,如果凌朔不是有了谷宇,這個女生還是有機會的。怎麼說這個女生很好看,聽說是英文系的系花,因為喜歡凌朔,所以會追著凌朔跑!不過這話就有假了,最少凌朔跟谷宇一起的時候,我都沒有見過她坐在跟凌朔同一個教室。」
「白痴,你的腦袋是稻草嗎?凌朔和谷宇一起上公共課時,又不見得我們也上他們一樣的課,看不到是當然的。」畢青嚴重懷疑這個白痴是怎麼考進A大的,居然還經濟系,難道是想賣了自己還幫人數錢嗎?
「阿青,你就會罵我,我很聰明的,老師都誇我了。」吳師被扯得踉蹌著腳步跟著畢青走,嘴巴上抱怨,嘴角上卻是笑容。
被凌朔無視又被成眾人注目的焦點的女生很難過,難過得有點口不擇言,對著凌朔的背影大膽地說道:「凌朔,你這麼好,為什麼要跟谷宇那樣的人在一起?他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而且他是男的,能帶給你什麼?只會帶給你無盡的閒話!跟我交往吧,我會比他好,不會像他那樣,明明是個男的,還弱不禁風,總是帶著保鏢,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凌朔停住腳步,慢慢地回頭。
都以為是凌朔回頭看女生,要生女生的氣了。
可是,當佟晚青和其他人順著凌朔的視線望去,驚訝了。
谷宇手扶著樹幹站在斑駁的樹影下,表情淡淡的,眼神是平靜的,可他微抿的脣,洩露出了他心裡的慌亂和不安。
佟晚青不知道是不是那是自己的錯覺,他看到谷宇的眼角滾落一滴晶瑩,在斑駁的陽光下,炫耀得眼睛都刺痛了,然後它瞬間消失。
凌朔大步走向谷宇,抬起手,用拇指輕柔地在谷宇微抿的脣上撫過,溫柔地說:「笨蛋,又胡思亂想了。」
「她是女的。」谷宇酸酸地說。
「嗯。」這是誰都看得出來的。
凌朔溫柔地看著谷宇低垂著眸子嘟著嘴說話的嘴脣,心裡那個高興呀,想道,這個笨蛋,總算是為他有點吃醋了。卻也不會為了讓谷宇吃醋而故意跟某個女的不清不楚。
「我弱不禁風。」
「嗯。」這是因為你懷孕了。
凌朔嘴角慢慢地上揚,真是個可愛的笨蛋。
「我目中無人。」
「嗯。」這是我故意隔開你與人群,也與你把別人當成小動物有關。
凌朔幾乎要放聲大笑了,可忍住了,不然,要是笑出來了,這個正猶自吃著醋還不自知的笨蛋一定會惱羞成怒,晚上會不讓他抱人睡覺的,那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谷宇聽凌朔只會應他單音節,咬著脣,抬起蓄滿水霧的眼睛瞪向凌朔。
凌朔高興的笑轉瞬就變成了「苦笑」,忙把谷宇攬進懷裡抱住,輕拍著谷宇的背,「笨蛋,就算宇是男的,就算宇弱不禁風,就算宇目中無人,但是,我只……」低頭湊到谷宇的耳邊,把剩下的兩字吹進谷宇耳朵。
那兩個字是無聲的,谷宇卻聽到了,確確實實,迴響在他的胸腔,那一絲似酸似痛的說不明的感覺如急退的潮,痕跡都不留就瞬間消失了,剩下的全是柔軟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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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朔和谷宇相擁在灑落一片碎金的樹蔭下的畫面,唯美極了。
佟晚青抽空向那個女生瞥去,女生也愣愣地看著抱在一起的凌朔和谷宇,她的眼睛裡很複雜。
佟晚青知道,從一開始,女生就不會成功,因為凌朔和谷宇之間容不下任何一個人了,因為凌朔和谷宇是未婚夫妻,是他和另外五個人才知道的祕密。
佟晚青不知道,要怎麼樣的愛,才會讓一個男人承認另一個男人是他未來的妻;又是怎麼樣的愛,讓一個男人承認自己是另一個男人未來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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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回家的路上,谷宇聽凌朔說晚上毛家仁生日請客,問:「凌朔,要送什麼禮物啊?」
「宇來決定,反正我們是一起的。」凌朔側身吻了吻谷宇的脣,說完,低迴頭看著膝蓋上的電腦了。
谷宇想了想,對前面開車的阿成說:「阿成,轉去商場。」
「是,宇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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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商場買了給毛家仁的生日禮物後就回到家裡洗了個澡,換好衣服又出門了。
凌習棹交待他們早點回來,讓凌朔要照顧好谷宇……
兩個人站在車邊聽著凌習棹說話,也沒有不耐煩,靜靜地聽著,記在心裡。凌朔聽凌習棹「囉嗦」是一種從小培養出來的風度;谷宇聽凌習棹「囉嗦」是惜福,他覺得,有親人在耳邊嘮叨是一種福氣。
「老爺,小少爺一定會好好地照顧小少夫人的。要是您再不回房間,您要看的節目都要過了。」樓伯出聲提醒凌習棹。
「啊,我知道了。」說著,不再理凌朔和谷宇了,飛快往屋內走去。
樓伯雙手相疊著垂在腹部,肩膀微躬著:「小少爺,小少夫人,你們路上小心。」
上車前,谷宇對樓伯甜甜地說:「樓伯,今天晚上的宵夜我想吃芝士曲奇。」
「好,小少夫人,我會命人為小少夫人準備好的。」
「那我們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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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佟晚青對毛家仁說了,凌朔和谷宇會到他的生日會是一定的,但換地方也要一定的。
毛家仁本來是隻有自己宿舍的幾個人再加上凌朔和谷宇聚著說說話好,哪知在社團活動時一時高興,就說溜嘴了,到頭來,請客的預算大大地超出了,也幸好不是去酒吧或是卡拉OK,只是吃頓飯,不然,接下來的一個月,他都得在宿舍是吃方便麵和鹹菜了。
凌朔帶著谷宇推開毛家仁訂的包廂,裡麵人聲鼎沸,熱鬧得很,眉毛即刻就皺起來了,但下一秒就恢復了面無表情。
毛家仁迎上去,興高彩烈地說:「凌朔,谷宇,謝謝你們能來。快來坐,就差你們了。剛才還有同學在問你們什麼時候,以為我是撒謊的呢。」又想抬起手去拍阿成的肩膀,半途改了個方向,落回了身側,「阿成大哥,進來坐了。對了,另外在三位保鏢大哥怎麼沒有來?」
「我會一直在宇的身邊。」意思有他凌朔就夠了,阿成今天晚上只是司機。
其實包廂裡的人還不到二十個,兩分兩桌,說真的,除了佟晚青幾人,和不知道怎麼也在的何世儒,凌朔對其他的面孔都不熟悉。
何世儒站起來向凌朔和谷宇招手:「凌朔,谷宇,來這裡坐。」然後,把他身邊的兩個男生趕挪了位子,騰出來讓給凌朔和谷宇。
凌朔牽著谷宇走過去,谷宇忙把手中的禮物遞到毛家仁的手上,說:「毛家仁,生日快樂,這是我和凌朔的一點小心意。」
毛家仁微愣一下,看著手邊包裝精美的禮物盒,雙手接下,憨憨地笑著,真誠地道:「謝謝,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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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毛家仁作為主人,為凌朔和谷宇介紹了其他的同學,至於凌朔和谷宇,不用介紹也都認識,但毛家仁還是鄭重地將兩個人介紹了。
氣氛沒有凌朔和谷宇來之前熱絡,其他的同學雖然是很想近距離跟凌朔他們說說話,可又知道凌朔是個非常高傲的性子,就算上前搭也不見得能夠得到回應。
想跟谷宇說話,那就更不可能了,因為谷宇就坐在凌朔和何世儒中間位置,想問谷宇話也容易被凌朔或是何世儒擋去。
好在,飯菜和酒沒過幾分鐘就上桌了,吃到中途,眾人都酒酣腦熱了,說話沒了顧忌,舉止也豪邁放肆起來,站起來握著酒瓶大聲嚷嚷著拼酒……
凌朔會一邊注意著谷宇,一邊跟何世儒說話,他對何世儒又有了新一層的認識,雖然對何世儒這種人不感冒,但不得不承認,何世儒這個人很博學,還有一種與他嘴角邪笑無關的氣質,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領導氣質,只不過那裡面透著一種殘忍和狠絕。
凌朔對何世儒是有懷疑的,從新生報道的第二次見到他,就派人去查過何世儒,可何世儒的身世卻無半點破綻,還很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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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世儒是一個何姓富商的私生子,在十三歲才被富商接回家裡,因為富商的正妻生不出蛋,女兒都沒給他生一個;十三歲的何世儒跟著他母親一起住進了大房子,當上了少爺,改名何世儒。
只是他的母親在他上學後的那些時間裡並不好過,富商早就看不上年華衰落的女人,他看中只是何世儒這個兒子,所以,為了安撫何世儒,給了女人小老婆的身份。
富商的大老婆是個嫉妒心中的女人,要不是自己生不出蛋來,哪可能讓富商把何世儒母子接回家裡讓她看著礙眼?她耐何不了何世儒,但何世儒的母親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花心的富商才不管家裡的大小老婆如何半來鬥去,他只想多玩年輕的女人,最好還給他多來幾個兒子繼承他龐大的家業。
可惜,富商始終都只有何世儒一個兒子。
何世儒十六歲的時候,母親胃癌去世,然後何世儒失蹤兩年。
那兩年何世儒是怎麼過的,凌朔一直查不到。
十八歲再回到何家的何世儒,什麼都沒有說,身上沒有受虐過的痕跡,最後這件事就不了了之,而何世儒從高中一年級從新開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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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何世儒的資料的時候,凌朔發覺何世儒在失蹤前是個很叛逆的少年,對他自己的母親說不上有多聽話,可只要是他在他的母親身上看到傷痕,就會跟富商的原配對幹;何世儒的失蹤前的學習也不是很好,就跟谷宇當初一樣,可何世儒聰明,不過是沒有心思去學。
所以,何世儒在那失蹤的兩年裡一定發生過什麼事情。
當然,只要何世儒不來招惹他凌朔和谷宇,那麼,當作一個普通的朋友這樣相交也不是什麼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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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看不慣凌朔和谷宇和何世儒這邊平淡說話吃飯的安寧氣氛了,端著泡沫溢出的酒杯搖晃著起身走過來向他們三個人敬酒:「何……何……副會長,凌殿下,還有……谷宇,我風某人敬你們一杯,我先乾為敬!」
鍾華和其餘幾個人去拉這個喝高的同學,自稱風某人的同學大著舌頭回瞪鍾華幾人:「你們要……幹什麼?不要拉我!我……我……我不是想跟,嗯,何副會長和凌殿下他們敬個酒嘛。難得有機會跟他們坐在同一個包廂吃飯,我高興,我高興極了。放開我,我又不是找茬!你們緊張什麼呀?」
看著一地東倒西歪的酒瓶子,就該知道,喝高的人,絕對不止一個。
然後又兩個人舉著酒杯站了起來,其中一個說:「就是啊,何副會長和凌殿下還有谷宇只會躲在一旁悄悄說話,都不見你們碰碰酒杯,要各罰三杯才對!」
這一來,鍾華也拉不住人了,吳師那個白痴還跟著眾人起鬨。
見眾人舉著酒杯一副不接受就不罷休的姿態,何世儒心裡把這個敢來打擾他跟凌朔聊天的傢伙千刀萬剮了,面上邪笑著端起不知誰趁亂滿上的酒杯,站起來說:「好好,是我們不對,要罰就罰我一個人好了,他們兩個一看就是喝酒的料。」說完,仰頭一口喝掉酒,倒轉杯子給大家看,然後,完全是何世儒的個人秀了,連喝下九杯白酒,杯子雖不大,這個豪爽乾脆的喝法震住了一眾人。
「這樣就可以了吧?」何世儒笑瞇瞇地問,臉上不見半點醉意,唯有狹長的鳳眸深暗些許,卻不是醉意。
谷宇呆呆地仰望著何世儒的側臉,呆呆地說:「何學長好厲害。」
何世儒偏頭低眸給了呆呆地谷宇一個笑容:「谷宇可要好好地感謝我哦,我可是幫你和凌朔的忙呢。」
「嗯。」谷宇呆呆地點頭。
「笨蛋,是他自己要喝的,我們又沒有要他幫忙。」凌朔掰正谷宇的臉,望進他的眼睛裡,說:「你只要好好吃東西就好,不要理他們。」
「哦。」
何世儒鬱悶,說:「凌朔,你真的很可惡呢。」
「也不是你一個人這麼說我。別看我們了,你幫我們喝了酒,我們就多幫你吃點東西吧。宇,你說這樣好不好?」
「嗯。何學長,謝謝你。」谷宇仰著小臉對著他微笑著道謝。
為了這個真心的微笑,和凌朔將越來越放鬆的心房,何世儒化鬱悶為幹勁,拼了,總有一天,他會從這兩個的身上挖回來。
震呆了眾人回過神來,熱情更漲,不再理凌朔和谷宇,直向何世儒一杯又一杯地敬酒。
何世儒一人拼多個人,酒杯換成酒瓶……都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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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整個包廂裡還坐著的就只有凌朔和谷宇、阿成、佟晚青、畢青,以及鍾華。
所幸這個飯店的上面經營酒店住宿。
叫來服務員,兩個兩個送到了上面的房間。
然後,凌朔為這一切付了帳,跟清醒著的三個人打了聲招呼,帶著谷宇坐著阿成開的車回家了。